那人临死前发出的惨叫,顿时如盆冷水将程猛沸腾的血液一下子浇灭,他眼神倏地眯起:“谁,是谁?”
所有笑声霎时消散,通道之内,除了那燃烧的柴火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响,四下里一片寂静,每个人都望着那倒在血泊中的同伴,心头霎时蒙上一层阴影!
嗒……
嗒嗒……
暗道一头,慢慢响起了一连串如战鼓般激昂的脚步声,这些脚步声如同一把铁锤,不断敲击在所有血手盗们的心中,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种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在这宽阔的通道内不断弥漫,让这群杀人如麻的强盗们,从心底升出一种难言的恐惧与不安!
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动作,惶恐地将目光投入到这些脚步声的来源处。
一个人,两个人,一排人,两排人……
当他们看到眼前出现的那几十名全身罩在盔甲之内,仅露出一双冰冷眼眸的铁血武士之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气笼罩住自己的全身,这是一种发自本能的颤抖,即便是自诩计谋过人的诸葛南,在这一刻,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忘记了所有的思绪!
那些钢甲猛士分两列散开,从其后走来两人,一人身披银甲,面如冠玉,另外一人面色沉毅,杀气腾腾。
“龙……龙灵卫……”诸葛南结结巴巴地从嘴中吐出几个字,就这简单的几个字,让所有血手盗,包括程猛在内,一颗心顿时如坠谷底!
“杀!”前方那银甲将军抽出长剑,剑尖直指前方,声音一道催命丧钟,令所有血手盗们面如死灰,毫无人色。
“杀!”那数十名铁血战士发出一声惊天震吼,数十杆长枪倏地直指前方,锋利的枪尖在火光之下,折射出慑人心脾的夺目光芒。
整个队形保持不变,所有人都同时迈起步伐,一步一步向着这群血手盗们逼近,随着他们一步步的临近,整个暗道内仿佛弥漫着一种死亡的气息!
程猛深呼一口气,强行压住内心的恐惧,一把抽出腰间钢刀,大吼一声:“跟他们拼了!”
说罢,他首当其冲,手中钢刀高高举起,喝叫声中,第一个向着这群钢铁之士冲了过来。
对方阵列前方,那个一脸杀意的青涩少年突然也是同样拔出身后长剑,主动脱离大队,向着程猛迎了上去。
身后,传来那银甲将军的急切劝阻之声:“叶兄弟,你不是他的对手……”
程猛眼见那青涩少年竟敢主动迎向自己,当下冷哼一声,喝道:“找死!”
刀光一闪,他聚起体内真元之气,凌空一记竖砍,只见一道刀芒倏地闪现,挟带着恐怖如山的气息,劈向那少年。
那少年正是叶思亲,此时面对程猛挟带着真元的一记刀芒,他手中长剑倏地刺出,像蛟龙出海,大鹏展翅,先是一团光芒,光芒蓦然爆开,化作一天光雨,漫天遍地迎向刺来的刀芒。
在其身后,花恋衣一跺脚:“唉,这小子,太冒失了!呃,这是……剑心?”
看到叶思亲那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循的一剑,他顿时呆住了,嘴巴张得大大的,都可以塞一个鸡蛋进去。
这剑术一道,向来可分为几个境界:普通剑术,拘泥于一招一式,所有剑招皆有迹可寻,此境界称之为‘剑招境’;再高明一点的,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转折之际,天衣无缝,这个阶段,为‘行云境’;若是更高一筹,便可达到无招无式,任意所至,浑然天成,这便是所谓的‘剑心境’!
到了这个境界,已可谓是剑术大成,脱离凡剑范畴。
心之所至,万物皆可为剑,所谓剑由心生,心念一动,意可杀人!
叶思亲刚才所展现的剑法,虽然仍然用的是剑,但一剑刺出,花恋衣却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剑招的痕迹,那根本就是叶思亲信手拈来的一剑,但就这一剑,却让他眼前一亮,隐隐间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崭新的剑术天地!
这片天地,正是他苦苦追求而不可得的至高境界!
这一瞬间,花恋衣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眼前的那个青涩少年,已完全变成一座他只能仰望的险竣高山,此前所有在叶思亲面前的骄傲,一霎那尽数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顶礼膜拜的敬服!
这,是一个真正的武者,对强者的崇敬,对剑术的真正追求!
“妖孽,这小子绝对是个妖孽,他怎么可能高明到这种地步?”花恋衣目光饥渴的落在叶思亲身上,一颗心恨不得都跳出腔外了。
程猛一刀劈出,却见那少年随手刺出一剑,但就这随手的一剑,却让他有种无法抵抗的感觉,那满天的剑光将他所有的进路全部封死,自己若再不收刀撤退,必将饮恨对方剑下!
这,完全是一瞬间的灵光一动,一名武者习武多年练就的真正本能!
几乎毫不犹豫,他真元急收,那惊天的刀芒霎时烟消云散,与此同时,他凌空一个翻身,便已抽身引退至叶思亲前方数步之远。
待落回地面,他看见叶思亲的眼神已是满眼骇然,嘶,这小子从哪冒出来的,怎么可能有如此厉害的剑法?
“小子,你是谁?”他的脸色开始变得异常凝重,双眼死死地盯着对方。
叶思亲淡淡一笑,道:“叶思亲!”
程猛眼神倏地眯起,眼中杀意腾腾:“你就是叶思亲?我二弟就是你用阴谋诡计陷杀的?”
叶思亲哈哈笑道:“笑话,叶某要杀他,何须阴谋诡计?”
程猛怔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道:“不错,以你的剑法,杀他的确不难,能死在你的手里,看来我二弟死的也不冤了!哼,烈如龙,你唆使我二弟与这等高人为敌,今日若我逃出生天,定要找你讨个说法!”后面一句,他是紧咬牙关,带着无尽的恨意低声发出。
他外表粗鲁,但却心细如针,二弟死在这个叶思亲手中不假,但一切源头,却是听信了那烈如龙的挑唆,所以,这叶思亲该死,那个烈如龙,此时在他心中,也属必杀之人!
叶思亲摇了摇头,叹道:“程猛,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还想逃出生天?”
程猛摇了摇头,道:“你剑术虽高,但又岂能伤得了程某?”说罢,长刀横胸,昂然走向叶思亲。
他每走一步,便发出一下响声,形成一种似若催命符的节奏,最奇怪的是他走的并不算快,但却让叶思亲觉得,若是自己只要心神一松,便会迎来对方骤风暴雨的猛烈攻击。
更使人气馁心寒的是:对方刀招未出,但已形成一股莫可抗御和非常霸道的气势,令他感到对方必胜的信心。
花恋衣亦感受到这程猛身上的变化,俊俏的脸上微微变色,这程猛能够成为星云郡内头号盗匪,果然有其独特的技艺,光是这几下脚步,便给自己一种信号,尽管他的境界只有真元二重境,但自己若对上他,却未必能稳操胜算!
“小子,接我一刀试试!”程猛跨前一步,庞大的气势像从天上地下钻出涌起的狂扬,随他肯定而有力的步伐,挟带冰寒彻骨的刀气,往叶思亲身上卷来。
花恋衣眼神倏地眯起,如此刀势,若换了自己,除了后退暂避锋芒之外,别无它法,就是不知叶思亲如何抵挡?
叶思亲一对虎目迸射出前所未见的精芒,眨也不眨地注视对手。到敌刀离他只三尺许,刀气狂涌而至时,他才冷喝一声,往前抢出,青冥剑疾迎而去。
这一剑,同样有如信手拈来,浑然天成,直看得花恋衣身躯一震,大叫一声:“好!”
青冥剑一剑刺出,朴素无华,与程猛那令人窒息的狂暴刀势相比,无异于云泥之别。但是,就是这么一招平平淡淡的剑式,却在对方满天刀芒之中,如流星划破天际,后发先至,在程猛胸膛上轻轻一划而过。
砰……
程猛粗壮的身躯再一次暴退,重重地砸在地下通道的石壁上面,紧接着坠落在地,发出惊人的一声巨响。
花恋衣眼神倏地眯起,目光之中暴射出无尽的亮光……
这……这种剑法……
他倒吸一口冷气,将视线扭转到其余龙灵卫将士们的脸上。
所有的龙灵卫,此刻也全都忘记了前进的动作,一个个眼珠暴睁着,惊讶与难以置信统统在他们的脸上清晰可见,即使他们只露出一对眼眸!
咳、咳……
程猛扶着青石壁慢慢站了起来,露出粗壮的胸膛。前胸上的衣襟早已破成碎条,但是里面的皮肤却依然完好,叶思亲的一剑,只是将他震飞出去,却没能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花恋衣心中暗叹,叶思亲的剑法如此高明,只是可惜,他依然是个武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