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尖锐,卓藏锋想来,已经有了审问的性质,他略微有些紧张。
但是不知薛断流出于什么意思,竟然转变话题。
“我并没有兴趣,我只是想确认是到底是不是剑道谪仙之体。”
卓藏锋暗暗松口气,随即心头掠过一丝疑问,这个深藏不露的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薛断流目光平静,顾自说道:“剑道谪仙之人一千年能出现一人,聪明绝顶。”然后望着面前的少年,等待回答。
卓藏锋镇静望他一眼,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剑道谪仙,但夫子说我是,我不能确定。”
薛断流之前早就无数次运用神识体察过他的气息,甚至经脉气海,此刻并不怀疑,然而他却并不纠缠这个问题,话题再转。
“我看过你的履历,算起来,你出生的那年,长安城里下了最大的一场雪。大雪并不能改变你不能修行的命运,反而会使你陷入困境。”
他叹口气,“可是你却活了下来,而且竟然能够修行,你的父母是多么的了不起!”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感情真挚,显然是自内心。
与剑侯谈话,永远摸不准他到底要表达什么,不过卓藏锋还是据实回答。
“我没有父母,能活到现在,他们没有任何功劳,所以先生谬赞了!”
薛断流目光一动,这个少年果然傲气凌云,凄惨的境遇反而锻炼出强大的意志力,话语中也没有任何博人同情的意味。
他突然站起身,有些意兴索然说道:“去吧!剑道一途极为艰辛,要保持谦卑!”
说完,薛断流就拿起一本书认真读起来。连他自己似乎都没想到,自己怎么会说出最后那句话。
卓藏锋走出教习处,想着剑侯虽然没有明确询问,话语中却处处都透露出,他早就识破了自己身份。
经过这次对话后,薛断流再没有单独找过他,依旧跟平时讲课那样,只是对学生却严厉了许多。
而独钓翁授似乎渐渐适应了学生学习的懈怠之情,尤其是那些令他们头疼不已的词语,不再保持那副怒其不争的姿态,变得豁达大度。
或许是龙门大试来临,或许是突然明白,自己都不能真正领悟,怎么能强求这些年轻人。
龙门大试就要举行的前三天,卓藏锋牵着踏云天马走出太学院,步世显兴冲冲从身边走过,连招呼都顾不上打,快步走到门口一辆马车前。
一名五六十岁的老奴微笑着看着他,伸手在他头上抚摸。
“二公子,老爷让我接你。”
步世显握着老奴粗糙的手,问道:“刘叔,这好端端的我爹来长安做什么?”
那老奴眉开眼笑,说道:“老爷刚从海星天回来,顾不上回家,一气又赶到长安,当然有要紧的事情。”
步世显笑道:“刘叔也学会卖关子了,到底什么事?”
这老奴是步家大管家,名叫刘原,因为办事认真,极得步家上下敬重,看步世显一连询问,他笑着说道:“上车慢慢再说。”
卓藏锋走出数步,听到他们说起海星天,不由地放慢脚步。
步世显不依不饶,非要他说出来才肯上车,刘原拗不过,只好说给他听。
“上月老爷亲自去海星天,跟万花圣母提亲。”
步世显听了,满面笑容,说道:“我知道了,一定是爹爹给哥哥求婚,这么说姚采薇马上就是我的嫂嫂了。”
刘原笑道:“二公子聪明!我们上车再说。”
眼看步世显钻入马车,车夫吆喝一声,车轮转动,很快出了街口,卓藏锋怅然而立。
在他的心里,姚采薇虽然不是自己意中人,但两人自幼就有婚约,而且现在并未退婚,眼下步家仗着富倾天下,竟然不顾道德律法,这算什么?
“虽说满长安都在盛传步世殊同姚采薇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可不要忘了,我卓藏锋与她的婚约还没有解除,还轮不到你步世殊……”
卓藏锋胸中不平之气升腾而起,虽然姚采薇对他来说无足轻重,但步家这横插一脚,算是哪门子事?
“看来步家个个都是自大之徒!”
卓藏锋再次感受到被人轻视的滋味。
推己追出来送卓藏锋,也恰好听到步世显同家奴的对话,小和尚皱着眉头站在太学院门口,一动不动。
他望着卓藏锋木然牵着马缰,一脸沉思的表情,想了想,走过去准备劝慰几句,然而话一出口就变了味。
“这步家也够飞扬跋扈,不知道将军府女婿就在这里,还厚着脸皮求婚……”
说道这里,推己看到卓藏锋黑着脸瞪着自己,慌忙摆手。
“无妨!大不了不做这将军府的女婿罢了,反正你还有月月殿下。”
卓藏锋看也不看抬脚踹去,推己大袖飘飘早已跑入太学院大门,回过头呵呵笑道:“反正你向来不缺小媳妇。”
说完,一溜烟跑了。
如果没有之前的婚约,这件事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卓藏锋说起来并没有感觉到遗憾,但最为听客,月月殿下却沉不住气。
“这步家也太不讲情理,当初你上将军府退婚,早已传遍天下,我不信他们步家一点也不知道。”
月月越说越感觉怒火难平,“你们若是退了婚也就罢了,咱们管不着;可是你们明明还没解除婚约,这步家就迫不及待上门提亲,这完全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这种行径跟强盗有什么两样?他们欺人太甚!”
经过刺杀薛断流一事,卓藏锋事后反思,自己还是沉不住气,缺乏冷静,头脑一热就天不怕地不怕。
此刻遇到盛名显赫的步家,他们的行为也确实过分,不过姚采薇在他心中无足轻重,气得也不过是这步家的盛气凌人。
莫雅并不这么认为,因为鲜儿的关系,她更多的是把原因归结到将军府。
“这还不是姚府的态度助长了步家威风!若是他们对公子客客气气,何至于被人嘲笑?”
莫雅也是越说越气,忍不住就骂了出来,“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东西!”
卓藏锋很努力克制自己情绪,劝大家不要再提这件事。作为当事人,他比任何人都气愤。
反正这口气是要出的,如今有了步家介入,或许退婚一事解决起来就更容易,但他决不能忍受这种被人轻视的行为。
所以,这口气,必须出。
然而月月殿下并不这样认为,她冷冷地想着,你们步家不是要求婚吗?我倒要看看他将军府怎么应承,你们明天去,我明天也凑凑热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