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亚是蕾苹丝小时候的贴身皇侍,可以说是她的保母,只是后来赛亚被魔王派去做中立带的使者,也就是在翡翠学院担任教职,蕾苹丝才再也没看过赛亚,一别就已经是五、六年了。
赛亚的双角类似斗牛的弯曲,尽管他的脸庞已经苍老遥远得陌生,但蕾苹丝还是一眼就看出来。
蕾苹丝不忘抬头看了看四周,赛亚对她行了一个礼:“公主殿下请尽管放心,我已经在这里设了结界,不会有人听到我们的对话。”
蕾苹丝松了一口气,她高兴对赛亚微笑:“这里是学校,你是教授,就别敬礼了,可是父亲大人有要事告诉我?”
“陛下请殿下安心研读,无需操烦。”
蕾苹丝有点小失望:“还有呢?对了,王子那边如何?可还有和父亲大人不快?”
公主殿下不知道?!赛亚心一惊,只能庆幸自己维持弯腰敬礼的姿态,没让蕾苹丝看到他脸上的震惊。
大王子被陛下封印的事情殿下竟然不知道?
赛亚闪过千头万绪,突然电光火石间,他明白了魔王陛下给他意思,那句话不是给公主的,而是提醒他:不要让公主知道魔宫内的情况,殿下必须无后顾之忧。
“王子殿下的事陛下并未告诉属下,不过听陛下的意思应该是一切安好,只是陛下倒担心殿下这边适应得还习惯吗?”
“当然了,你也别再叫我殿下了。”蕾苹丝自动将坎特贝斯的事跳过。
“是吗?殿下没有遇到麻烦需要解决的吗?属下身为教授,还是有很充裕的权限。”
蕾苹丝本来是想起丹妮娜的事,但听到赛亚后一句话,她脑中一个念头,突然明白。
她抬头看着赛亚,恢复面无表情道:“你是想说坎特贝斯的事吧”
不然也不会特别提到教授身分了。
是阿,那个坎特贝斯是贝德学院的学生,别人也许看不出他发生的事,但赛亚可是从小就在她身旁的朋友,怎么可能不知道少年身上中的毒从哪里来,所以今天才来找她,八成是要她把那位传说中的勇者后裔恢复原状。
蕾苹丝不自觉沉下脸,赛亚见她这样不禁叹气道:“属下只是想知道发生什么事。坎特贝斯的身分敏感,殿下睿智,想必是发生什么殿下忍无可忍的事,殿下才会出手吧?”
赛亚的话让蕾苹丝的心情稍稍好一点,便将自己在图书馆那边看到的事通通告诉赛亚,包括坎特贝斯是如何一边炫耀祖先的功绩;一边使用残暴的手段对待魔族的同学。
赛亚听完也不惊讶,只是摇摇头再度叹道:“唉,和我猜测的差不多。”
蕾苹丝有一瞬间为他的平静无波恼怒,但看到对方佝偻的背影,想到他们分开的这段时间她长高了,赛亚却变老、变矮了。蕾苹丝平静下情绪,等着赛亚下一句话。
“坎特贝斯已经没落了,他的后代都尽是一些好吃懒做的贵族,而你所说的那对坎特贝斯兄弟,一个天赋不错,可惜品性不佳,而另一个………才刚入学,不过听起来也不值得担心。”
蕾苹丝皱眉。
“原来只要再捉到一次,我们就打算开除哥哥了。”
蕾苹丝失望道:“你是说,这果然不是第一次。”
“是的,皮可斯很喜欢挑衅魔族的同学,只是顾忌他的身分,我们只能默默等待,等待他在出一次不可饶恕的差错,但殿下这次的插手让事情变得有些棘手…….”
“等等!”蕾苹丝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急迫质问:“当时那叫塞隆的人类打算砍掉魔族的角,附近根本没有其他人,你们打算等他砍完,再拿那双角当证据开除皮可斯?”
“………”赛亚愣了一下,老实回答:“人类非常狡猾,皮可斯逼塞隆动手,就是想把这件事诬赖给他,而且坎特贝斯在人族势力不小,我们必须拿到关键性的证据。那魔族只是个平民吧?殿下何必亲自出手?”
蕾苹丝睁大眼,猛地沉声:“你、你打算把那个同胞送给人族当祭品…..”
“一个好的子民不该给自己的公主添麻烦。”赛哑突然冷酷起来。
蕾苹丝不禁闭上眼睛,呼吸加重,略微急促。她猛然背对赛亚,似乎在克制自己不要在图书馆发飙。
等她抬头看向赛亚,秀丽的脸庞已有晕红的怒色,她低低质问:“那是我们的子民阿,赛亚!你以为我们和人族打了几百年的战事为什么?我们是在保护魔族的领土、魔族的子民!和平协议保护的是不分阶级的所有种族,不是只有各族的皇室!”
“殿下,要保护大多数的子民,总有一些必要的牺牲。”赛亚说这句话时,也有些动摇。
魔族的角是什么?是每个魔族从出生起就被赋予的礼物,角里蕴含的是魔族好几代传下的守护魔力,也就是祖先的赐予。所以越是古老越高贵的魔族,他们的双角就越是畸形扭曲。
魔族失去角,等于失去祖先的庇护,魔力也会大受影响,在魔界无异于是残废的存在,蕾苹丝的祖父便是这样才英年早逝。
不过蕾苹丝最气恼塞隆的原因是少年傲慢无知的态度,他的祖先用战斗的方式赢来她祖父的一只角,赢得人魔两族的敬畏;而那少年却是把角当成玩意,随便就能割下来玩?还有那个塞隆,懦弱盲从,哪里有半点勇者后裔的风采!
“好了!”蕾苹丝闭上眼,不让自己情绪失控,对方说人族狡诈,那他利用幼小同胞当作诱饵又正大光明到哪里去?
蕾苹丝的愤怒看在赛亚眼底也不是无动于衷,他内心是既高兴又痛苦,高兴的是他的殿下终归是随了已故的魔后;痛苦的是陛下才会因此将殿下送出去,殿下的个性注定没办法登上王位,所以取代而之的是冷酷无情的大王子殿下。
“殿下有慈悲子民之心,属下很是欣慰,但请殿下以大局为重,莫为了少数,牺牲掉整个局面。”
蕾苹丝虽然怒气未消,但也知道事情再拖下去非同小可,只能冷淡道:“在其他人发现前,带我去解他们的毒。”
蕾苹丝给塞隆下的毒是蜂藤的毒,蜂藤之所以叫蜂藤,除了子母藤相连的特性外,蜂藤的牙齿和刺都淬有一种麻痹性的毒液。
害草除了它强大的繁殖力外,还有它棘手的毒刺,轻轻一根就能立刻使妄图靠近它的人失去知觉倒地,也是蜂藤的防卫机制之一。
几个人族的双手完全麻痹了,在蕾苹丝拿蜂藤的花蜜来给他们解毒前,他们都必须过着双手残废的生活。
据赛亚说,他们都不记得是谁对他下的手,不过皮可斯三人本来就在学校声名狼藉,这次出了事还有不少人拍手叫好,根本没有人愿意去关心他们。
蕾苹丝和赛亚到了学校的医护室,这里布置得和宿舍一样舒适,只是到处都是白色的看得寂寞,蕾苹丝还没走进去,就听到脚步声。
只见一个美丽优雅的少女拉起布帘,从里头的病房走出来,天蓝色的裙襬拖曳在地,配合着少女高高的鹅颈,看起来就像昂首跨步的孔雀,蕾苹丝不禁看了一眼赛亚。
诺雅的公主怎么会在这?
“赛亚教授。”
玛丽安娜见到赛亚,立刻露出担忧之色道:“我来看皮可斯的,这次的袭击事件让大家都很害怕,我已经向校长反应了,但都迟迟没有得到回复,目前我只能和几个药草术士研究解药,希望快点让他们康复起来。”
“里面还有一个新生阿,到底是谁丧心病狂下了这种重手!真是太过分了!”玛丽安娜重重叹了一口气。
“丧心病狂”的蕾苹丝听了没什么反应,她还觉得自己处罚轻了,现在听玛丽安娜这么说,她才放心,有学到教训最好。
赛亚听了表情微微抽了几下,他很快咳了咳嗽道:“玛丽安娜,多谢你的好意,但皮可斯需要多休息,妳还是先回去,一会妳应该还有课吧?”
玛丽安娜没得到什么实质的答案,这才把目光转向蕾苹丝,眼神在对方的胸前微闪。
她挑起温柔优雅的微笑:“我好像没见过这位伊芙。”
蕾苹丝愣了一下,才发现对方是在盯着自己胸前的绿色玫瑰。
“她……是刚进院的同学。”赛亚不愿意多做解释,说得越多破绽越多。
玛丽安娜对赛亚的两次回答显然都不太满意,看向蕾苹丝的目光抬高,隐约带着一种审视:“我请过不少精灵族的朋友来探视皮可斯的状况,但都没有结果,教授请的这位年轻精灵可有什么过人之处?”
原来是把她当精灵了?蕾苹丝不禁头痛,她不排斥精灵,但她还是想正名一下。
赛亚瞇起眼睛,他双颊凹陷,脸布皱纹,在他不高兴的时看起来就像一颗骷髅头,玛丽安娜不自觉后退。
“玛丽安娜,昏迷的也有我贝德术院的同学,妳如果不放心就在旁边观看吧。”
玛丽安娜没说话,但就这样跟着他们来到病床前。
蕾苹丝看着几张病床,每一张都躺着意识不清的少年。
毫无同情心的蕾苹丝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从袍子的口袋拿出一小瓶玻璃瓶,另外拿了一瓶水,将两者混合稀释成一大瓶,这时,玛丽安娜出声了:
“等等。”
她迟疑地看着蕾苹丝:“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蕾苹丝注意到她站在床尾,似乎在刻意远离床旁边的赛亚教授,这才明白对方是在担心魔族的教授会加害两个勇者后裔。
为了两族的和平,蕾苹丝调了调自己胸前的徽章,姿态罕见强硬起来,语气严肃:“请学姐相信我的术业,如果出什么事,我愿意全权负责。”
玛丽安娜这才闭嘴,只是她白袍下的手一张一缩,不知道再忍耐什么。她默默看着蕾苹丝将药液分装到几个小瓶子里………
拯救未来勇者的人应该是她!
“我来帮你吧!”她目光一闪,伸手拿了其中一瓶,绕开蕾苹丝,就往皮可斯的床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