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的,师父,我不是很理解你们的思维。”
在听了江流儿对于“蒸汽机”的一番解释后,孙灵秀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接着,她非常深沉地叹了一口气:“你,还有那鼠王,一天到晚总是琢磨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什么煤,什么蒸汽机,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吗?对了,还有你之前发明的那什么护目镜,你告诉我,有什么用吗?”
少女终于忍不住提出了这么个疑问。
其实她早就想问出这个问题了,在师父弄出那傻不拉几的护目镜的时候。
嗯,在她看来,这纯属就是在浪费人生时间。
这是个什么世界?是个神仙,还有妖魔鬼怪到处盛行的世界!
那什么“蒸汽机”是用来干啥的?哦,挖矿抽水的,当“轮船”当“火车”的。
那么,在这个世界,这种东西——
到·底·有·什·么·用·啊?
你说挖矿要抽水啊?一个法术就搞定的事情。
你说要开火车开轮船啊?一个法术瞬息千万里。
你说这种东西能让人民生活更方便更好啊?
别傻了,人类世界里,小农经济发展了几千年,人还不是照样过得好好的?
所以说,这种东西,弄出来究竟有什么用?
“……”
看着灵秀不屑一顾的眼神,江流儿沉默了。
对这个徒弟,他解释不了这其中代表的意义,也没办法去解释。
因为灵秀的说法其实是对的,她并没有说错,而且说的很在理——
如果是站在她这个“妖怪”的角度上来看的话。
毕竟,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历史世界”,而是一个“神魔世界”。
到处都存在着现代人类无法理解的现象,什么妖魔鬼怪、法术神通遍地都是,随便使一个法术,便可呼风唤雨、变化无穷,这种情况会带来一定的后果——
无论是人,还是妖怪,一生都将向往那所谓的虚无缥缈的“求道”、“求魔”。
没有人再会去拓展新思想,也没有人会去发现或是发明新事物。
因为只要一个法术,即可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那么,谁还会再去发明“蒸汽机”呢?
没人了!再也没有人了!
那么,就算“蒸汽机”发明出来了,对神仙和妖怪有什么用呢?对自己又有什么用呢?
没用了!再也没有用了!
真正有用的,只有那些手无神通之力的凡人!还有大多数不会法术的小妖们!
“梅尔,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江流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起了白天这位好友面对臣民们的神情,不由感叹道,“或许,他真的不适合当一名政客,他比较适合当一名科学家和发明家。”
“师父,我困了,我们回去吧。”
灵秀听不懂师父在讲什么,这个时候的她只是觉得无聊。
好奇心一旦消失,剩下的也只有无聊。
“也好。”江流儿点头。
剩下的房间已经没必要再去了,管中窥豹,估计也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就这样,两人关好了来时的房门,各自回了房间。
一夜无话。
第二天,江流儿来到了梅尔的书房——
就是一开始来看见两个大妖站的房间,他平日里基本都待在那里。
江流儿敲了敲房门,听到里面有传来动静,便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只见梅尔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卷书卷,正埋头读着什么。
仔细一看,他戴在鼻梁上的“鼠目丈光”,上面的灵石镜片似乎又加厚了不少,看来他的近视眼又比以前重了,“鼠目丈光”都快成了“鼠目尺光”。
“江流儿,你来的正好。”瞧见了走进来的江流儿,梅尔勉强一笑,可以看到他的眼睛红通通的,周围有一圈黑眼圈,似乎整晚都没睡着,“过来帮我看一看我新出的法律,我把关于老鼠的政策又宽厚了一些。”
江流儿走了过去,接过了他手中的书卷。
在仔细阅读一番后,摇头道:“梅尔,你还没有明白吗?你的臣民要的是彻底的灭鼠,不是这种欲盖弥彰的法律条例,这已经不只是猫和老鼠之间的矛盾,而是所有妖怪和老鼠间的矛盾。”
“是吗?”
梅尔叹了一声,低下脑袋,摘下了鼠目丈光,揉了揉眼睛。
“不要揉了,越揉越红。”江流儿提醒他道,“再这样下去你的眼睛就该做手术了。”
“呃……好吧。”鼠王笑了笑,拿过了一边的白布,擦了擦摘下来的鼠目丈光。
“我很奇怪,你已经是妖王了。”见此,江流儿忍不住问道,“按理说你们妖怪已经不存在什么生理病征的问题,你在化形后,也应该彻底解决了老鼠近视眼的问题,为什么还要戴眼镜……鼠目丈光呢?”
梅尔看了他一眼:“你想知道吗?”
“我想知道。”江流儿非常肯定地说道。
“哦,那我告诉你好了。”
鼠王坐直了身子,将鼠目丈光重新戴回鼻梁。
“之前我跟你们说,我是灵山脚下偷吃灯油后得道的老鼠,对不对?”
“其实关于那件事,我并没有全部说实话……我不是野生的老鼠,我是有主人的。”
“我的主人是灵吉菩萨,灯油并不是我偷吃的,是他让给我吃的,为了让我通灵智,然后化形,从而摆脱老鼠的地位。三昧神风也是他传授给我的。”
“一开始,我很感激他,因为他养了一只老鼠。”
“老鼠是什么?出门就被人喊打喊杀的物种,是偷东西的代表。”
“佛门中,文殊菩萨养了青毛狮子,普贤菩萨养了白象,都是极为尊贵的物种。”
“只有灵吉菩萨,他养了一只老鼠。”
“为了感谢他,也为了时刻提醒自己是一只老鼠,我在化形的时候,特意保留了一些种族的特征——我没去特意换掉这双眼睛,也留了两对大门牙。”
“我觉得灵吉菩萨这么做,是在提倡物种平等,很高兴。”
“但是事实证明,我是错的。”
“主人和宠物之间,不可能有真正的平等。”
“就像神仙和妖怪之间,也不可能有真正的平等。”
“就连同一物种之间,就算老鼠之间,也不可能有真正的平等。”
“于是,终于有一天,我离开了灵山。”
“我不想再当宠物,所以我走了,我想找到有真正‘平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