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去而复返的顾青城,正趴在书桌上写什么的云琉璃回过头,手里还攥着钢笔。
“喝杯牛奶比较容易入睡!”顾青城说着把牛奶端过来。
云琉璃就那么呆呆地望着顾青城,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
顾青城弯腰放下牛奶,视线所及是云琉璃攥着笔的纤细手指,干净漂亮的信纸上好像才写了两行,她纤细的手笔挡着,顾青城只能看到开头的称呼。
是云琉璃写给已故妈妈的信。
她对顾青城笑了笑:“谢谢青城叔。”
顾青城看小姑娘眼眶还是红红的,说:“如果一个人实在睡不着,那就还去青城叔房间睡?!”
云琉璃摇头:“抱歉青城叔,之前是我不懂事,我现在理解青城叔和我说的话了,女孩子只能和丈夫同床共枕,青城叔是我的长辈!”
被之前自己说过的话堵回来,顾青城抿了抿唇点头:“那你早点儿睡!不然伤口恢复不好……”
“没关系,反正又没有人会关心在意!”云琉璃干净的嗓音低沉,“我受伤到现在,也没有接到爸爸一个电话!连亲生父亲都不在意,还会有谁在意……”
顾青城嘴里发苦,又没法告诉云琉璃她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青城叔,我想明天回医院住。”云琉璃望着顾青城,“这段时间真的给青城叔添麻烦了!辛苦青城叔了!”
“就住在家里吧!”顾青城皱眉,“折腾起来麻烦!”
小姑娘想了一会儿,还是乖巧的应了:“好的,那我伤一好就走,还要再麻烦青城叔一段时间真的不好意思。”
被云琉璃青城叔这三个字叫的心烦!
明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可顾青城……却迈不开腿把小姑娘一个人留在这里离开。
“写什么呢?!”顾青城和云琉璃找话题。
“给我妈妈写的信。”云琉璃和顾青城解释,“是亲生妈妈,已经去世了……”
顾青城点了点头之后好像又没有什么和云琉璃说的,他问:“写了什么?!”
云琉璃倒是毫不在意,把胳膊挪开看了眼,眼底是挡不住的落寞和悲伤:“想问妈妈……如果我去找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孤单了,她会不会永远陪着我!”
顾青城心里“咯噔”一声,像是突然被人扎了一刀。
“你这是什么想法?!”顾青城恼火声音不免拔高。
云琉璃视线望向顾青城,四目相对格外的平静:“想了很久的想法……”
顾青城一把攥住云琉璃的手腕,几乎是把云琉璃从椅子上拖起来,他视线扫过信纸,上面写着……
【想去找妈妈,不知道妈妈见到我会不会开心,会不会永远陪着我,因为琉璃好害怕一个人。】
顾青城死死攥着云琉璃的手腕儿,像是要把她的腕骨捏碎一样。
“把你这样的想法给我收回去!”顾青城心脏跳的很快,那种感觉比他和死神擦肩而过还让人觉得后怕。
顾青城的声音连带着手指都在颤抖。
他从来不知道,云琉璃居然有过这样轻生的念头。
一种让人窒息的恐惧席卷顾青城全身,他把云琉璃拽到自己面前,喉头翻滚的厉害,像是被一只大手扼住了喉咙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青城叔……你只是我爸爸的一个朋友,我感谢你照顾我,可我写什么想什么……青城叔你为什么要干预?!”
顾青城咬紧了牙关,深邃湛黑的眸子里酝酿着比狂风暴雨更可怕的暴怒。
“我们认识的时间又不久,我想什么做什么,只要不影响到你……我想……”
“你有这种轻生的念头,你想过你父亲吗?!你对得起你父亲吗?!”顾青城紧咬着牙。
“如果我父亲真的在意,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父亲让他来骂我呢?!”云琉璃和顾青城的表现正好相反,平静又认真好像对她来说这个世界上早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
她的目光空洞的让人心慌。
云琉璃勾起唇,对顾青城笑着:“没有人在意我的,从来没有!这个世界太孤独了,上学一个人,回到家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是一个人,真的太孤独。爸爸常和我说,妈妈在的时候,她为了和我更多时间相处辞去工作在家里照顾我,所以我想……大概只有妈妈是最爱最心疼我,最不忍心我孤独的,所以我想去找妈妈!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云琉璃!”顾青城一向平静的五官似有了裂痕,他一字一句,“我不准!”
云琉璃只笑不语。
顾青城大脑一阵阵跳着疼。
他不可能二十四个小时看着云琉璃,如果云琉璃下定了决心要做什么,谁拦得住?!
“青城叔,我说我的记忆已经一点一点回来,你不怕吗?!”云琉璃问,“就现在……记忆还在一点一点回来,包括……对你的感情!”
顾青城黝黑的眸子颜色深的吓人。
云琉璃的眼眶湿红的厉害:“青城叔……你应该巴不得我离你远远的,我想起我对你难以启齿的感情后……也想要离你远远的,在这个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就是……生与死!”
“把你的嘴给我闭上!听到没有!”顾青城低吼。
所以,云琉璃一直没睡,是因为想起来了?!
“你这是要用你的死逼谁?!”顾青城咬紧了后槽牙。
云琉璃忍着手腕儿的剧痛,摇头,泪水就在眼眶中聚集:“妈妈没有了,爸爸没有了,继母也没有了,这个世界上……只剩我一个,我还能逼谁?!我只希望另一个世界……爸爸不会再那么忙,妈妈也会一直陪着我,那一个世界有幸福在等着我!”
“青城叔,如果不是你,大概爸爸不在的时候,我就会结束生命得,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只有无尽的孤独!太难熬了!”云琉璃泪水顺着睫毛向下坠落,“想到往后我可能还有四十年……五十年,甚至六七十年……我真的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