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锐是在第二天晚上到的香港,姚浅带着他的小跟班去接机,结果中途发生了点小插曲。
何寻从出租车上下来,盯着被撞的车尾瞧了半天,最终遗憾地对姚浅摇摇头,“撞得不轻,看来是走不了了。”
那边造成追尾事故的两位司机正在商讨着赔偿的问题,姚浅心里烦躁,索性绕到了另一边去靠着围栏。
这里是高架,根本就打不到车,虽说来来往往的车辆不少,可人家那都载着客,谁肯停下来带他们?
何寻与他有着同样的忧虑,“这样下去怕是要来不及啊,警察过来估计还得好一会儿。”
“就算警察来了,也不可能用警车送我们去机场,到时候能不能走得了都成问题。”姚浅四下张望,想着这时候要是能来辆空车就好了。
他正寻思着有没有别的法子,忽然有辆车在他身边停了下来,“需要帮忙吗?”
这声音多么耳熟啊,姚浅默默感慨了一声,低头往车里望去,果不其然瞧见了坐在驾驶座上的蓝铭枫,那人朝他笑得温和谦雅,俨然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姚浅略显尴尬地直起身,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上车,所谓冤家路窄,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何寻见他杵在那儿,出于好奇也往车里瞄了一眼,当看清里边坐着的人是蓝铭枫后,他第一反应就是激动地大叫出声,“啊,救星!”
何寻趴在车窗上,对蓝铭枫眨巴着双眼,尽管他自己都不能确定这么暗的天,对方是否能看清他的表情,“我们正要去机场接人,可出租车半路出了事,蓝先生方不方便带我们一程?”
蓝铭枫当然一百个乐意,何寻开开心心地往后座跑,却把姚浅推到了前门,“哥你坐前面。”
姚浅很是无奈,但现在时间比较紧,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他刚要上车,那个出租车司机又跑了过来,“喂喂,你们不能就这么走……”
姚浅递了张钞票给他,“不好意思我赶时间要先走,这里是车钱,不用找了。”他说完就自顾自地拉开车门坐进去,蓝铭枫帮他拉过安全带,“来,系上。”
“我自己来就好。”姚浅迅速扣上安全带,尽可能地避免与蓝铭枫过多的碰触,他想了想,最终还是道了声,“多谢。”
“不客气。”蓝铭枫莞尔一笑,发动了车子。
之后这一路几乎就听何寻在那儿不停地咋呼,基本蓝铭枫问什么,他都能用长篇大论给说上一通,恨不能把前因后果都说个明白。
姚浅被他吵得实在受不了,忍不住冲了他一句,“你就不能消停会儿!”
“哦……”何寻小朋友委屈地撅撅嘴,趴到窗边去看夜景,不过外头貌似也没什么好看的。
姚浅疲惫地拧了拧眉心,将车窗放下一些,闭上双眼感受着夜风。
蓝铭枫瞥了他一眼,问道:“很累?”
姚浅缓缓睁开眼,却并没有往蓝铭枫那边看,“还好。”他顿了顿,目光安静地落在后视镜中,“你怎么会刚好经过那儿?”
蓝铭枫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也要去机场接人。”
姚浅眉梢微微一挑,“但愿我们要接的不是同一个人。”
蓝铭枫爽朗地笑出了声,“我想应该不是。”他其实早猜到了姚浅要接的人是安锐,之所以给出这么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过是想吊吊对方的胃口罢了,“你就这么怕跟我接的是同一个人?”
姚浅扭头看向他,眼神里带了些许笑意,“不是害怕,只是我觉得,太多的巧合凑到一块儿就一定不是偶然,是不是有人刻意安排的我不敢说,总之……”他耸耸肩,“我不相信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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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铭枫开车将姚浅他们送到了机场,又陪同着一起进了航站楼,信息牌上正提示着安锐搭乘的那次航班两分钟后即将抵达。
“我就送你们到这儿吧,接机口笔直走就到了。”蓝铭枫停下脚步,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姚浅回头看向他,“你不是也要接人吗?”
“是啊,不过我猜他应该早就到了,现在大概正坐在某家咖啡店里喝着香浓的卡布基诺。”他话刚说完,手机就应景地响了起来,蓝铭枫瞄了眼来电显示,愉快地接起来,“我到了,你在哪儿?”
姚浅并不关心与蓝铭枫通电话的人是谁,相比之下他更在意安先生这会儿是不是已经下飞机了。
“我们走吧。”他丢下这么一句,便不再搭理身后。何寻愣了半晌,才快步跟了上去,“喂喂,这就走了吗?”
“嗯。”姚浅双手插在裤兜里,不咸不淡地回着。
何寻一边跟蓝铭枫打手势,一边又拿胳膊肘撞了撞姚浅,“我说人家帮了我们,你好歹跟人打声招呼说句感谢吧?”
姚浅的脚步丝毫没有停滞,“我上车的时候就说过了,要谢几次才够?”
何寻没想到这人强词夺理的功力已练就到这般程度,他说不过姚浅,小声嘀咕了一句,“死的都能被你说成活的。”
那边蓝铭枫打完电话,姚浅已经走出很远,他轻叹着摇摇头,直接顺着自动扶梯下了楼。
姚浅到的时候,接机口处已围了不少人,陆陆续续有乘客提着行李走出来,何寻探着脑袋一个劲地张望,大老远就看到了安锐,“在那!安先生在那儿!”
姚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瞧见了安锐,那人依然西装革履身形挺拔,任何时候都能让人对其肃然起敬。
“安先生。”姚浅迎上去,想要接过他手里的拉杆箱。
不料安锐却将另一只手里的一个小拎包递给了他,“你拿这个就好,箱子太重了还是我来吧。”
姚浅乖乖接过拎包,又瞄了眼安锐拖着的拉杆箱,“怎么带了那么多东西来?”
“因为我可能要在香港呆很久。”安锐说话很干脆,他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收购的事谈成了,后续只要把合同签了就行,这段日子可能会比较忙,你要多辛苦些。”
“嗯。”姚浅淡淡地应了声,对于安先生的吩咐,他从不曾拒绝,也许这一切都要源于五年前安锐问他的那句“姚浅,你愿不愿意跟着我?”时至今日,他还清楚地记得安锐当时的眼神,让人感觉至少在那一刻,他的眼中就只容得下你一人。
这些年他替安锐卖命,除了杀人没干过,商场上的那些手段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总有一些人看不透他,他们觉得以姚浅的本事,完全有能力自己干出一番事业,没必要留在安氏替人效劳。
安锐也曾问过他,“后悔吗?”
后悔吗?姚浅想了很久,但回答却很坚定,“不,我感激您。”
当日鬼门关前走过一遭,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世人总想站得更高,却没想过跌下来会有多疼。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他不怕死,安锐给他他想要的,他帮安锐得到安锐想要的,这本是一个很公平的交易,或者说,是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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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机场的时候夜色已浓,安锐突然问道:“对了,你现在是住酒店吗?”
姚浅被硬生生地从回忆里拉出来,眼神里还略带些恍惚,“是啊,怎么了?”
“听说收购的那家公司有配备的职工公寓,条件还算不错,你回头可以跟何寻一起去看看,要是不喜欢我再给你们安排别的住处。”
“哦好。”姚浅虽是个享乐主义者,但他对房子的要求却一点儿不高,只要干净整洁不吵闹,即便是蜗居也无所谓,不过通常安先生给安排的地方都差不到哪儿去,有的甚至可以用奢华来形容。
第二天一早,姚浅先是跟安锐一起去了拍卖会场,这天的压轴拍品就是那件前期被大肆宣传炒作的“天狗之眼”。
安锐是势在必得,最终以一百七十万的价格成功拍下,当然相比那十亿的楼盘,这区区百余万不过是冰山一角。
回去途中,安锐突然接到个电话,然后他就带着天狗之眼走了,姚浅一个人回到酒店,发现何寻那死小孩正在床上滚来滚去。
他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何寻的屁股上,“你瞎滚什么?”
何寻停下翻滚的动作,抱着枕头望向姚浅,“哥,我刚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姚浅坐在床边,等他继续往下说。
何寻夸张地一把抓住姚浅的手臂,“蓝先生……我是说蓝铭枫,其实你们早就认识对吗?”
姚浅愣了片刻,“噗嗤”一声笑了,他伸出手摸了摸何寻的额头,“你是不是忘吃药了?”
何寻拿开他的手,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你少跟我转移话题,快说,你们是不是一早就认识?”
姚浅嘴角仍噙着隐隐的笑,“我不是早就回答过你了吗?”
“你说你不认识他!可我想起以前你床头放着的那张照片,那个人就是蓝铭枫吧?是吧是吧?”何寻一想到他被骗了就忍不住为自己抹把眼泪,“我就说他怎么那么眼熟,你你你,你居然连我都骗。”
姚浅皱起眉头,良久才又开口,“我五年前……死过一次。”
何寻被这突如其来的剧情神展开弄得摸不着头脑,“什么?”
姚浅将袖子从何寻的爪子下扯出来,“你知道吧,死过的人都要喝孟婆汤的,此后就会忘记前尘往事。”
“……所以?”有那么一瞬间,何寻看姚浅的眼神整个都不对了。
而姚浅却只是无所谓地笑笑,“所以你问我以前是不是认识蓝铭枫,”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何寻,口吻略显顽劣地道:“我怎么会记得?”
何寻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姚浅却已抬脚往外走,临出门时摞下句,“准备一下吧,一会儿带你去看房子。”
(To be continued)
[2013-11-16 19:30:00 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