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梁如茵看到蓝铭枫和姚浅手牵着手回到家的时候,那一刻的表情无疑是精彩的,但素有的教养让她并没有当场发作,而是优雅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两人过来给她一个解释。
“妈,我回来了。”蓝铭枫带着姚浅走到梁如茵面前,姚浅偷偷地将手抽了回去,有些心虚地背到身后,“阿姨。”
梁如茵抬起头,目光从两人脸上一一扫过,“怎么回事?不是说给我去请中医吗?”
说起这事,蓝铭枫也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我去了啊,妈你不知道那个老中医有多难搞,你怎么就挑中了他,人家从头到尾就拿一句话来搪塞我。”
“什么话?”
蓝铭枫学着李老的口气刻意压低了嗓音道:“我已经很久不出诊了,小伙子你请回吧。”
梁如茵被他逗得一乐,险些就要笑出声来,但她很快意识到现在不是该嬉笑的时候,当即又板起一张严肃脸,“请不到就请不到,怎么还给我带了个人回家?”
姚浅一紧张,藏在身后的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而蓝铭枫却是面不改色,“这说来又话长了,话说我那会儿正要回家,突然闻到空气中有股杀气……”
梁如茵才不想听他说废话,冷冷甩下三个字,“说重点。”
蓝铭枫一腔热血被这么打断,难免有些失落,他沮丧地垂下头,十分直白地用一句话说明了一切,“姚浅被追杀我救了他。”
“被追杀?”梁如茵看向姚浅,正如他们上次一起喝茶时她所说的,其实她并不讨厌姚浅,甚至还有点喜欢,她觉得这人聪明,并且善解人意,是个很难得的年轻人,“是谁要杀你?”
姚浅知道不开口不行,只好如实回答,“我也不确定是谁,但我猜,多数是生意上的仇家。”
蓝铭枫的父亲当年也是混黑道的,梁如茵身为黑道老大的女人,枪林弹雨打打杀杀也不是没见过,只是他没想到像姚浅这样的人,竟也会遭人这般记恨,“没受伤吧?”
姚浅摇摇头,“没有。”
“就是受了点惊吓。”蓝铭枫在一旁补充道,又坐到梁如茵身边,挽着母亲的手说:“所以妈,你看姚浅现在的处境这么尴尬,我们就让他在这儿住几天有什么关系?”
“话虽这么说……”梁如茵话才起了个头,蓝铭枫立马抢过她的话锋道:“谢谢妈。”说着站起身,拉着姚浅就往二楼走。
“喂!你这是要拉我去哪儿?”姚浅一边被蓝铭枫拉着跑,一边匆匆忙忙地问道。
“当然是回我房里,千万不要给我妈改变主意的时间。”说话间,两人已进了卧室,临关门前,姚浅和蓝铭枫都听见了一楼传来的梁如茵的怒吼,“蓝!铭!枫!”
合上房门的那一刻,蓝铭枫简直笑弯了腰,姚浅从没想过,这家伙在父母面前原来是这样的,此刻他看着蓝铭枫大笑的模样,也不禁弯起了眉眼。
“姚浅,我跟你说,一会儿我妈来敲门,你千万别开门。”等蓝铭枫笑够了,才这么叮嘱了一句。
姚浅表示不解,“为什么?你不怕你妈宰了你?”
“我才不怕呢,我妈最近可能到了更年期,有点啰嗦,反正她敲门我是绝对不会给她开的,你也不要开就行了。”他那口吻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还打算搬个沙发去顶住门。
姚浅苦笑着,“我有预感,明天你妈一定会拿把菜刀堵在房门口。”
蓝铭枫拍着他的肩膀安抚道:“不会啦,她顶多拿把美工刀。”
姚浅嘴角抽搐了两下,“没差多少好吗?”
“好的。”蓝铭枫答得特顺口,随后打开衣橱,从里面翻出一条新内裤和一根新毛巾丢给姚浅,“你累了一天了,先去洗把澡,回头我有事问你。”
姚浅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蓝铭枫推进了浴室。这个家他曾来过多次,自然熟悉得很,浴室里的摆设仍然和五年前一模一样。
姚浅站在镜子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往事一幕幕浮现出来,五年前,他曾在这个家里待过很长一段日子,那时蓝铭枫还是一个人住,他的父母都在英国。
那几百个昼夜,他们朝夕相对,有时他甚至希望时间能静止,永远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
脱了衣服,姚浅站到花洒下,任由温水打湿自己的头发,一门之隔外,蓝铭枫听着浴室中传来的水声,也不禁想起了从前,那是属于他和姚浅的独家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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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浅洗了大约半个小时,走出浴室的时候头发还是半湿的,他只穿了一条内裤,头上盖着条米色的毛巾。
蓝铭枫不在房里,床上放着一套睡衣,姚浅用毛巾把头发擦到七分干,才拿起睡衣来穿上,一边扣纽扣一边小声念叨:“蓝铭枫那家伙,还说不要开门,自己都不知跑哪儿去了。”
他打开门走出去,熟门熟路地往书房的方向走,要去书房,必定会经过梁如茵的卧室。那间房间以前总是关着门,如今门突然打开了,让人总下意识地想往里瞄两眼。
梁如茵此刻正坐在床边,手不停拍打着脚踝,像是在上药酒的样子。
姚浅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抬起手在半开的房门上敲了两下,“阿姨。”
梁如茵没想到姚浅会来找她,先是愣了愣,而后笑了起来,“是你啊,进来吧。”她穿上拖鞋,上洗手间去洗了个手,才又走回来与姚浅一块儿坐到茶几前,“你怎么会到我这儿来?”
姚浅的目光在梁如茵的左脚上停留了片刻,继而说道:“我正好要去书房,路过您的房间看到您在上药。”
梁如茵也看向自己的脚踝,“我这脚啊,好多年来的顽疾了,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又疼了起来。”
“不是阴雨天才疼吗?”
梁如茵轻叹了一声,口吻间尽是说不出的心酸,“以前是,不过这两天时不时就会犯疼,所以我才让铭枫给我去请老中医来看看。”
“哦,原来是这样。”姚浅了然地点了点头,忽而又问:“那我能看看您的脚伤吗?”
梁如茵被他问得懵了懵,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你懂医术?”
姚浅歉意地摇摇头,“不懂,只不过您的情况与我一个朋友很相似,他是在打篮球时受的伤,之后就时常会痛。”
“这么说的话,是跟我很像。”梁如茵将裤管往上卷了卷,把脚踝的旧伤露出来给姚浅看,那里现在倒是看不出什么了,隐约能看出缝过针的痕迹,“我是年轻的时候有次跳舞跌倒,当时这里划了道口子,不过最严重的是踝关节骨折。”
姚浅伸手去摸了摸,又握着梁如茵的脚转了几圈,“这样疼吗?”
梁如茵感受了一下,摇摇头,“今天还好,前几天比较疼,有时候疼起来就像针刺一样。”
姚浅松了手,略感慨地说了一句,“看来跟我朋友差不多,应该是骨折留下的后遗症。”
话说另一边,蓝铭枫下楼去吩咐厨师准备点宵夜,回来就不见姚浅了,他沿着二楼一路找,没想到最后竟在他母亲的卧室里发现了那家伙。
“姚浅,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姚浅看到蓝铭枫,随即向他招了招手,“你来得正好,李老先生给你的那张药方你再给我看看。”
蓝铭枫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弄得云里雾里,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药方递过去,“怎么了?”
姚浅只顾着看方子,压根就没理他,于是蓝铭枫又将目光投向了他母亲,然而梁如茵也不清楚是什么状况,只能对儿子摇头加摊手。
姚浅盯着药方看了许久,才总算抬起头,“阿姨,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啊?”梁如茵眨眨双眼,心想自己是不是真老了,为什么现在年轻人说的话她都听不懂了,“相信你什么?”
姚浅大抵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莫名其妙了,则又解释道:“我这有张偏方,是当年一位中医开给我朋友的,如果您信得过我,可以试试看按照我的方子来,但是和李老一样,我也不能保证绝对有效。”
蓝铭枫走过来,瞄了瞄姚浅手里的药方,虽然他一点儿都看不懂,“姚浅,你那偏方靠不靠谱啊?吃不死人吧?”
姚浅笑了笑,“吃不死人,就是在李老的方子上再添两味药。”他转过头又看向梁如茵,“我之前跟您说的那位朋友,我曾经替他煎过药,所以记得药方,我觉得您的情况跟他非常相似,或许可以尝试一下,中药温性,总之不伤身。”
梁如茵觉得姚浅说得也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好吧,那要麻烦你了。”
“不麻烦。”姚浅把李老的方子对折放入睡衣口袋里,“但愿能帮上您,这样我也不算在你们这儿白吃白住了。”
那晚姚浅回去后,就拿了支笔在原先的药方上又补上两味药,随后他将方子塞给蓝铭枫,“你明天去中药房把这些药材买回来。”
蓝铭枫看都不看一眼,反正他知道自己看了也是看不懂的,“包在我身上吧,姚浅,我给你弄了点宵夜吃。”
姚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桌上放着两瓶啤酒、几碟小菜,他瞬间垮下脸,“我能不喝酒了吗?晚上陪一位老先生喝多了。”他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那模样实在是可爱,把蓝铭枫逗得笑了好一阵,“行啊,那你就吃菜,过来,”他牵着姚浅的手走到桌边,待坐下后又问道:“给我仔细说说,今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To be continued)
[2013-12-13 19:30:00 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