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让我们悄悄过去。”大孩子带着小孩子蹲在窗外试图接近会客厅，现在是下午三点，根据阿福的消息，布鲁斯正在和客人交谈。
迪克紧张地攥着伊莉雅的手，他其实对瞒过布鲁斯并不抱太大希望，但是已经说出要带着小公主探险的豪言壮语，骑士就无论如何不能后退。
他小声叮嘱伊莉雅低头，自己攀着窗沿悄咪咪地探头观望。他的视线扫过会客厅棕红的布沙发，定睛看了几眼背对他的女人，接着往主位一点一点探去……果不其然被耳聪目明的养父眼风一扫逮了个正着。
他惊得脚下一滑，不幸挂在窗框外伸的插销上，而伊莉雅正一脸茫然地站在窗下望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没了声音。
好叭，迪克丧丧地垂下尾巴，希望布鲁斯状态的养父能偶尔懂一懂人心。
老父亲倚在软椅里，看着养子垂头丧气挂在窗沿的可怜模样，不甚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自从伊莉雅住进韦恩庄园，整个庄园的画风就变得清奇了起来，连一向小大人的迪克也开始瞎闹——布鲁斯绝不承认这一幕实在有点搞笑，他用余光关照着养子，决定给这个男孩在小妹妹面前留点儿面子。
他最近被伊莉雅的一顿骚操作弄得头皮发麻，虽说他装惯了花花公子，但在此之前，至少在韦恩庄园里，他可以放飞自我不必强扭人设。
但现在，面对一个甜蜜蜜的，不知道他暗处身份的小姑娘，布鲁斯几乎全天扮演哥谭王子，敬业程度堪称演员的诞生。他甚至连蝙蝠洞都很难去了——阿福说他们无法向伊莉雅小姐解释，韦恩庄园为何会大变活人。
而这个甜蜜蜜的小公主，中午竟然义正言辞地和阿福提议要关心他的心理状态，理由是怀疑他精分。
天呐，我都是为了谁？？？
布鲁斯几欲仰天咆哮，他自认是个成熟稳重的大人，并以一己之力肩扛着整个哥谭的罪孽。但不管怎么说，黑暗骑士今年才刚过三十，他的养气功夫还未至臻化境。
因此，在一些少有的，属于布鲁斯的时刻。
他难得感到了一种苦手，或者说，不知所措。
小姑娘的身上藏了太多疑点，他不能坐视一个安全隐患太过靠近他的家人，却也不能因此过分敌视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在接她回家之前，布鲁斯本计划得好好的——富裕的环境，家庭教师式教育，养到足够大的时候，如果能确认警报解除，就嫁给合适的家庭。
但家人们对她的纵容恰恰打乱了所有的planB，阿福甚至把每天的小甜饼换成了她的烘焙课成品！！！
屡战屡败的蝙蝠侠踌躇再三，终于没忍住向戴安娜抱怨。
“戴安娜，韦恩先生说小姑娘太黏着他了……你知道，毕竟不太合适。”
女神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缺乏安全感的孩子都是这样，或许你可以给她找个舞蹈老师？分散分散注意力会好一些。”
这就是他现在坐在这里的原因。
对面的女人身材火辣，履历漂亮。资料显示她出身于俄罗斯皇家芭蕾舞团，自幼练习芭蕾，因伤退团后做过舞蹈教练，拥有许多杂志封面的拍摄经验，一个月前辞退纽约舞团的工作来到哥谭。
她端坐在柔软的沙发，脊背挺直得像拉直的弓弦。一头红发即使在哥谭阴沉的天空下也闪烁着丝绸般柔美的光泽，当人与她对视，很难不陷入那双神秘的深灰双眼。
一位美丽的舞者。
最重要的是，这是难得一个对韦恩夫人位置没有野心的女人。
关于这次家庭教师的挑选，外界传闻写得轰轰烈烈，星球日报甚至在首页用了加粗标题——“选家庭教师？选妃！”。蝙蝠侠发誓他会牢牢记住这个瞎写的记者，哼，叫什么克拉克·肯特的小镇男孩。
被狂蜂浪蝶轰炸了一周后，这位足够理智的女士就显得弥足珍贵，履历他已确认过，美国境内的经历毫无问题。今天他约人面谈，正是准备在聘用前进行最后一次审核。
谈完了教育计划，确定酬劳和支付方式，之后按照传统家庭教师的待遇，领舞者挑选了她心怡的卧室——蝙蝠侠很满意她的选择，并不靠近任何一个家庭成员，也并不过分远离，恰好监视范围之下。
他松了松领带，按照人设开始表演。
“您这样美丽的女士，我之前竟没有机会得知芳名，”布鲁斯深情而温柔地凝视着对方，假装没听见窗外因支撑不住开始哼哼唧唧的两个小崽子，“愿哥谭的气候并不使您困扰。”
舞者轻轻笑了，微哑的嗓音勾人:“还好，只是每当哥谭下雪的时候，总错觉还在故乡。”
带着泥土湿气的微风吹进会客厅，他们相对沉默片刻，在各自的思绪里共同举杯。
“愿合作愉快。”
“愿合作愉快，您可以称呼我为娜塔莉。”
————————
“迪克，你怎么还不下来？”
他们同时听见窗外有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这么问道，大概是等候太久，她开始试图把哥哥从窗台上拽下来。
布料撕裂的闷响与窗框受力的嘎吱声交替响起，期间夹杂着男孩窘迫的解释。
“别，别拽这里。”
“我马上下来，你别扯。”
“不不不求你了松手——啊！！！”
最后的惨叫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随着布料被彻底撕裂的一声脆响，男孩闷闷地砸落在窗台下的草坪。
像是某个少年自尊破碎的声音。
布鲁斯紧紧抿唇，因为忍笑而显得面色严肃。
名为娜塔莉的家庭教师饶有趣味地注视着花园里小姑娘试图拖起草坪上羞愤装死的男孩，举杯抿了一口红酒。
“哦，多可爱啊，敬青春。”
布鲁斯注视着孩子们离开花园，这才拍着沙发大笑起来——出于“布鲁西宝贝”的甜蜜性格。
但或许这一瞬间，黑暗骑士在心里冷静地补充，只是这一个瞬间，他的确是全身心地愉悦着。
像一个普通的父亲，在平平无奇的日常生活里，为一点孩子造成的小喜剧，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