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夜伸脚踹了踹沈乔，“不至于吧，看见我回来激动成这样？”
晕过去的沈乔毫无反应，此时穿着睡袍的沈子辰已匆匆赶下楼，身后是被叫声惊醒的钱嫂和小玉。
沈家的别墅平常会请人定时来打扫，同住在别墅里的佣人只有钱嫂，以及专门负责照顾宠物猫狗的小玉。
看见沈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钱嫂小步跑过去担忧地叫起来。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啊？”
相比钱嫂的慌张，沈子辰就显得淡定多了。
“大哥，你回来了。”
他看沈子夜一眼，随即皱紧眉头。
“沈乔怎么了？”
“我哪清楚，刚进大门就看见他躺在地上。”
沈子夜回答完，拍了拍沈乔的脸，又掐了他的人中。
片刻后，沈乔悠悠转醒，神情中还透着未散去的迷茫和惊惶。
看见沈子夜，他愣了两秒，磕磕巴巴地道：“大、大哥……你、你回来了啊……”
沈子辰问他，“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你在一楼客厅叫什么？”
沈乔闻言，脸色瞬间煞白，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他猛地从地毯上坐起来，紧紧拽住沈子夜和钱嫂的衣服，神情惊惧。
“二哥我我……我刚才……我刚才看见鬼了！”
“大哥给我打电话我就下楼……大门开着，小花园里有女鬼在哭……好可怕！”
“蜡、蜡烛是绿色的……我我我……我还看见她长着铃铛的脸！”
沈乔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沈子夜等人耐心地听他重复了好几遍，才明白过来他刚才看见了什么。
听完沈乔的描述，钱嫂和小玉毛骨悚然，沈子夜却若有所思。
萧铃铛……好像是母亲给他找的小未婚妻？
沈子辰对弟弟的话将信将疑，“什么绿色的蜡烛……会不会是你看花眼了，大哥回来时有看见花园里有人么？”
“花园里什么都没有，就看见这小子四仰八叉躺在大门口。”
沈子夜摇了摇头，心下也有些奇怪。
他出生于子时，算命的道士说他命格特殊，身上阴气太重，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传言若阴气太重就会容易见鬼，小时候每当他莫名奇妙生病时，总能在夜晚时分看见房间里飘荡着模糊的黑影，一晃而过。
二十多年来，沈子夜已经习惯了身边的异状。
但今晚他回别墅的一路上，居然什么黑影都没看见，难得地平静。
“可我真的看见铃铛在小花园里哭，那个灵牌上写的还是她自己的名字！”
回想起刚才看见的那一幕，沈乔背后发凉。
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亲眼所见的画面，但如果换了沈子辰来，保证也会和他一样吓得晕过去。
沈乔坚持在小花园里看到了萧铃铛，沈子夜依他所言在花园里绕了一圈，果然发现了未燃尽的半截蜡烛，以及黑色的纸灰。
物证在前，沈子辰的神色也变得微妙起来。
众人这才发现，别墅的人被惊醒以后，唯独萧铃铛没有出现。
钱嫂小心翼翼地道：“听大师说鬼都是没有影子的，那铃铛小姐肯定活生生的人没错了。”
“会不会是铃铛小姐半夜梦游，恰好小乔没睡醒看花了眼，把蜡烛的火光看成了绿色……”
想来想去，钱嫂觉得这个解释最为合理。
小玉却神色紧张，猛然摇头道：“不不……我觉得萧铃铛一定是撞邪了。”
“钱嫂和辰少跟她相处的时间最久，不觉得萧铃铛最近几天都表现的很奇怪么？”
小玉打心底不喜欢这个趾高气扬的萧铃铛，越是不喜欢，便越对她多有关注。
“比如？”
沈子夜微抬下颚，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比如……黑米和棉花都很怕萧铃铛，它们两只平时那么亲人的，却不肯靠近萧铃铛。”
“不是总说猫和狗能看见一些人看不到的东西么，听说心有邪念的人特别容易招惹来那些玩意儿。”
“夫人一定是被骗了，我怎么看萧铃铛都不觉得她像是那种能让别人逢凶化吉的人……”
小玉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偷偷地看向沈子辰。
沈子辰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他不知道萧铃铛是在梦游还是撞邪了，但小玉最后一句话无疑说出了他的想法。
萧铃铛就是个无耻的骗子，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你们好像都对她挺有意见的？”
沈子夜却似乎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黑米和棉花也怕我，不让我碰，难道我也是那种心有邪念的人？”
他似笑非笑地道：“照你的话来说，我跟她倒还挺般配。”
小玉被噎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黑米和棉花也不爱亲近沈子夜。
只是在面对他时，没有像看见萧铃铛时那么大的反应罢了。
沈子辰愣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你没必要替萧铃铛说话，她那个所谓的八字我查过了，是假的。”
“不是替她说话，而是萧铃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要亲眼见过了才知道。”
沈子夜勾唇淡笑，拍了拍沈乔的肩膀。
“早些回房睡觉吧，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明天直接问她不就知道了么。”
沈乔惊魂未定，旁人心思各异，唯独沈子夜神色淡定。
他不但没有被沈乔的诡异描述吓到，反而还对萧铃铛越发好奇。
*
萧铃铛情绪低落，在自闭中度过了这个夜晚。
第二天起来时，别墅里的人看她的眼神全都透着几许紧张和诡异。
沈乔最先按捺不住，问起了昨晚的事。
萧铃铛打了个哈欠，精神看起来有些恹恹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如此回答，更让钱嫂认定了之前的猜测，觉得萧铃铛半夜梦游，而沈乔看花了眼。
听说梦游的人一般都不会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这很正常。
这下，沈乔也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眼神来。
难道真的是他半夜没睡醒，迷迷糊糊看走眼了？
实际上萧铃铛只是懒得解释，便任由他们将自己的行为当成夜游症。
她心下感叹，连给自己烧点纸都要偷偷摸摸的，做人还不如当鬼的时候自在。
萧铃铛曾经飘荡世间的时候，最喜欢把那些死状凄惨的鬼叫过来，让他们排着队叙述自己死的有多惨。
她死的不安宁，多听听别人的悲惨经历，心里就会舒坦很多。
因此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把周围的鬼叫过来举行比惨大赛。
当比惨大赛结束以后，萧铃铛的心情往往都能变得愉悦起来。
对于萧铃铛如此心理变.态的魔鬼行径，众鬼通常是迫于她的力量，敢怒不敢言。
可自打被雷劈成了人以后，来到沈家别墅的这么多天，周围居然连一只鬼的影子都没有。
萧铃铛不由感觉到无聊和寂寞空虚，直到看见沈子夜后，忽然眼前一亮。
*
在萧铃铛的认知里，阴气重又常年多病的人，通常生性多疑敏感。
她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阴郁内向、病弱削瘦的男人，但真正见到沈子夜本人后，有些出乎意料。
沈子夜生的很好看，比起沈子辰来并不差，兄弟三个的眉眼有三分相似。
他本身是偏硬朗的五官，皮肤因为多病的缘故比常人略白几分，却显得俊俏而不阴柔。
他也不像萧铃铛想象的那样，走几步路都喘不上气来，相反气息与常人并无二处。
哪怕被断言活不过二十八，对方眉宇间也没有一丝对死亡的忧愁和害怕。
沈子夜坐在沙发上，目光落落大方地停留在萧铃铛身上打量她，眼中笑意盈盈。
他翘着二郎腿，姿态随意，与沈子辰正襟危坐的严肃模样全然不同。
萧铃铛看着他，倒是想起了生前在京中所见过的，那些放浪形骸的公子少年。
萧铃铛对他的第一印象不错，比沈子辰强出不少。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发现沈子夜身上有一种十分可口的、令鬼垂涎欲滴的香气……
她轻轻嗅了两口，忽然觉得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