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陈鸿冰释前嫌后,杜夏也就可以在府里光明正大的散步了。
这天散步一圈,回到院子,西门羽正好迎面走来。
看到他,他似有些难言之隐似的,不过还是迅速靠近了杜夏。
西门羽规规矩矩站在杜夏面前,见惯他老成作态,现在这副样子杜夏还有些不习惯,直觉他可能要对自己说什么不大开心的事情。
西门羽低头,喊了一句:“清兄。”
杜夏愣了一下,他叫他“清兄”?
听惯了他叫自己兄长,忽然来一句清兄,杜夏完全懵逼了。
西门羽看起来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他一眼,软着声音说:“清兄,我要跟你解释一下这件事情。”
“我听着。”杜夏说,心情有些欠佳了,他环起双臂,有些嗔怪的睇了他一眼。
西门羽从没见过他这么不满的样子,背部有些屈了起来,杜夏看着有些不顺眼,他一直背都听得很直的,做什么摆出这幅样子?既然是自己做的事,就该挺起胸膛,哪怕和他吵架也该坚持己见。
杜夏毫不客气的动手拍了拍他的背,西门羽如惊弓之鸟般,背一下子挺直了起来,面颊泛起可疑的红色,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因为什么。
“清兄……”西门羽又叫了一声,发觉杜夏的脸色实在不大好看,就赶紧说下去,“我……考虑了很久,决定还是认祖归宗。”
“……”原来是认祖归宗啊,闻言杜夏反而松了口气,还以为他要说什么。
他本来就是陈家人,西门英让他改姓是为了掩人耳目,并不是为自家添上一脉,所以他认祖归宗是理所当然的事。
西门羽看起来面有难色,索性把另一件事也说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是,府里要扩建了,我们应该先征求你的意见的,不过我哥说,若不同意就把陈府分出去,总不能一直和西门府并在一块儿。”
“……”杜夏心想陈鸿果然有脾气,不过这倒也是,让他们陈家两兄弟一直和他凑合着住是何道理?
他的沉默使西门羽有些慌乱,带着一丝恳求看着他:“清兄莫非也觉得该重建一府……”
看他实在太慌乱,杜夏觉得有些好笑,又很可爱,他明白了他的意思,陈鸿想重建一府,他不肯,提出扩建,可是怕改造西门府,让他不高兴。
这有什么?杜夏完全不介意。现在这个宅院能够保留下来,完全是他的功劳,所以无论想扩建还是怎样,都尽可随意。
杜夏试着伸手摸了摸西门羽的头,西门羽愣住了,用倾慕的神情看着他。
和他对视,杜夏慌忙收回了手,心情也不那么平静了。
他知道,这家伙真的很依赖自己,反过来说好像也是同样的,自己也很依赖他。
“还是扩建吧,这样住着宽敞些。”杜夏稍微闪避他的目光,道。
“你真的赞同吗?”西门羽不确定的问。
“你和你哥也住在这里,我觉得你们应该有个自己的家,所以建个陈府没什么不好,改天让人重新弄一个门匾挂在门口吧,西边是陈府,东边是西门府,你看如何?”乍听有些惊异,不过仔细想想杜夏觉得这其实是个不错的提案。
陈家不应该就这么消失,如果西门羽他们要去别的地方生活的话,不如就在西门府里辟出另一个府来,这样是两全其美。
西门羽定定的看着杜夏说:“好。”
“你现在是改为原名了吗?陈伯父给你取的名字你还记得吗?”杜夏问。
“我叫陈羽就好。”西门羽,现在是陈羽说道。
杜夏微怔一下,点点头,陈羽也不错,应该说比西门羽还好,这是原本的他。
无论叫什么,只要他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就行了。
所以,现在不叫他兄长,改叫清兄了吗?杜夏虽然心情有些复杂,但是好像也能接受了。
提到要做牌匾,陈羽提出要杜夏赐两个字。
杜夏觉得,以陈家的财力,想求什么书法名家的手迹求不到,却偏要来找他一个籍籍无名的画完画才闲得无聊写两行字的人要字有些偏颇。
不过陈羽说:“自古书画同家,不少画家的题字都是极其美观的,清兄在其中也是佼佼者,你不知道外面多少人想要你的题字而苦于无处索取呢。”
这却不是陈羽胡说,自从参加栾翰音那场宴会,虽然杜夏是遭了殃,但是名声也传出去了,现在他的画在市面上是千金难求。不光是画,就连画面角落的题字,也得到大家的重视,往往当作名言警句来拜读,不少人想求他的题字而无法得到。
从书法风格来说,杜夏的字是偏向俊瘦风流的那种,不少书法家赞赏有魏晋遗风,因此虽然没有传世的字帖,但名气却不小,被称为冷门的书法大家。
杜夏觉得跟他讲道理是讲不通的,陈羽就会吹捧他,不过想到这样也省去了一笔费用,杜夏倒是乐于为门匾题字。
“好罢,既然你这样说,我就帮你写两个字,只是赐是称不上的,只希望你们兄弟两人不嫌寒碜。”
杜夏展开宣纸,陈羽为他磨墨,待墨磨好,杜夏执起笔,端庄而专注的书写了起来。
陈羽看到他眉宇轻锁,全部精神灌注于笔尖,宛如不再看到周边一切的忘我状态,眼里仿佛只容得下这一个人。只要他一挥笔,身边就有一种无形的气场,让人侧目,陈羽心想他果然是达到了书画的大成境界。
不过“陈府”两个字,哪怕再细心,也是片刻间就写就的。
写完后,杜夏把毛笔放到笔山上,问陈羽:“你看可还满意。”
“好极了。”陈羽笑说,“我这就让工匠把字刻在木板上,做成门匾挂在大门。”
洗完笔砚,陈羽说:“清兄,我们去看歌剧吧。”
经他一提杜夏才想起来,是的,答应过他要看歌剧,结果到现在都没有去。
两人从府里后门离开,坐轿上了街,直奔剧院而去。
陈羽定了两张票,位置是在贵宾席。从高高的二楼看下去,舞台上歌剧演员的身影显得有些渺小,不过任何一个举动都能收入眼底。
他们的面前放着红茶,还有侍者陪伴,入耳的音乐是西方的歌剧名曲,一切是如此的优雅高贵,杜夏真是开了眼界了。
陈羽说他对歌剧有兴趣,不过杜夏发现他的注意力好像不够集中,时不时的朝他投来一眼,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杜夏觉得这家伙根本心不在焉。
他在想些什么?
侍者端来了一个漆盘,上面皆是时兴的水果,一串莹亮碧绿的葡萄映入了杜夏的眼帘。
“这是从国外进口的麝香葡萄,”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侍者恰好解释起来,说,“最近很盛行,也因此很难尝到,是剧院专为贵客们准备的。”
“好的,你下去吧。”侍者虽然很热情,不过陈羽却叫他退下。
侍者退下后,陈羽把手伸向麝香葡萄,拈了一颗,细心的剥了半边,自己不吃,却递到杜夏的面前来。
杜夏着实吃了一惊,头微微向后:“你怎么不吃?我要吃自己来就可以了。”
陈羽摇了摇头,坚持喂葡萄给杜夏。
不过他的手有些不稳,带着轻微的晃悠,神情也有些动摇,杜夏看着水润的果肉在面前晃悠悠的,心想再晃可能会掉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