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一踞出门之后, 妻子又去探望了赵清,女儿宝宝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赵清的床前,显得很乖巧。妻子怕女儿会打扰到赵清,就劝说她出去,宝宝却说“我跟姑祖母讲故事呢,姑祖母也很爱听我讲故事。”
奶声奶气偏又这样认真, 叫大人们都忍俊不禁。妻子只好叮嘱宝宝不要胡闹, 暂时退了出去。
就在妻子去后,宝宝问赵清“姑祖母的身体好些了吗”
赵清笑笑“好多了。”
宝宝歪着头说“昨晚上我都睡着了, 后来的雷声太大, 把我惊醒了。姑祖母怕不怕打雷”
“姑祖母不怕。”
“宝宝也不怕, 因为宝宝知道, 是大龙在打雷。”
赵清本在陪着这小女孩儿童言无忌,听到这里脸色微变“大龙”
“是啊, 是大龙,”宝宝抬手比划了一下,接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仰头看了赵清半天, 突然问“姑祖母,不喜欢大龙吗”
“我、你怎么这么问呢”
“因为、因为”宝宝犹豫了会儿,才支支唔唔说,“因为我看到姑祖母把大龙杀死了。”
赵清原来是欠身躺着的, 听到这里竟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宝宝吓了一跳, 有点害怕似的。赵清知道自己问的太急, 忙安抚“宝宝别怕,你告诉姑祖母,为什么、这么说”
宝宝眨了眨眼,才说“那天晚上我做梦梦见的。”
“你都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梦见姑祖母把大龙杀死了。”宝宝说到这里,眼睛迅速发红,嘴巴一撇,仿佛是要哭的样子,她哽咽着说“姑祖母为什么要杀死大龙,大龙好可怜。”
赵清紧紧地盯着她,却又说不上来话,胸口好像被什么压着,赵清抬手捂着胸,连声咳嗽起来。
赵一踞得了消息,紧急赶了回来,赵清脸色泛白,已经半是昏迷了。
妻子满脸惶恐,趁人不注意把赵一踞拉到旁边“之前姑姑还好好的,宝宝在屋里陪着她,可是过了会儿,宝宝突然哭起来,我进来才发现姑姑晕厥了过去,一只手还拉着宝宝,不知是怎么回事。你说是不是宝宝说错什么或做了什么惹姑姑不高兴”
赵一踞愣了愣“不会,宝宝还是个孩子,又能做什么姑姑怎么会跟她一般见识”
陈律师十万火急进来催促要送赵清回苏市,赵一踞也知道不能耽搁,急忙叫人准备妥当,带了赵清开车赶往苏市。
在回苏市的路上,经过陈梁大桥的时候,前方的车辆行驶缓慢,赵一踞探头往前看,依稀看到前方路上设置了警示牌,还有警察跟救护车。
“像是出了车祸。”陈律师观察说。
赵一踞只能放慢了车速。
当经过事故车辆的时候,正救护人员抬了伤者出来。
赵一踞匆匆看了眼,只专心驾驶,陈律师盯着看了会儿,忽然说“怎么那个人有点像是周副院长。”
“什么”赵一踞本能地几乎踩刹车。
车子一晃,吓得后面的车辆疯狂鸣笛。
陈律师咽了口唾沫“不、不可能吧,也许是我看错了。”
这边是单行道,也不能下车查看,而且赵一踞心里也觉着这应该不可能。
何况现在他们最要紧的事就是把赵清送回医院。
十点半的时候,抵达了苏市人民医院。
医生护士们忙将赵清送回特护病房,赵一踞忙中问一名认识的医生“周副院长在吗”
那医生摇了摇头“听说周副院长昨晚就不在医院。”
赵一踞想起在路上偶遇的那宗车祸,隐隐地心惊肉跳。
经过抢救,赵清的情况稍微好转。
但就在赵清这边控制住后,陈律师在外头转了一圈,带回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周振南出了车祸。
“原来路上见到的人真的是周副院长。”陈律师也是不能置信,连连摇头,“可他怎么会在那条路上,难道他是想去”
陈律师的想法跟赵一踞一样。
周振南不可能无缘无故出了市区,而那条路正是往樟河方向的。
“周副院长的情况怎么样”赵一踞忙问。
陈律师忧心忡忡“听说伤的有些厉害,现在正在急救,对了,好像车内还有一个人。”
周振南车祸受伤,整个医院都惊动了。
医院第一时间出动最好的大夫会诊,因为周振南人缘最好,手术室前挤满了等待的医生跟护士,还有一些周振南医治的病患,大家翘首以盼,都希望周振南能够转危为安。
赵一踞完全靠不到边,而且又没有进一步的消息,只好暂时退了出来。
正好回去,无意中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急匆匆地从走廊上跑来。
赵一踞惊愕地看着身着运动服的少年“你是”
那少年也看见了他“是、是你”
原来这少年正是季明俨。
赵一踞才知道,跟周振南同车的那个人,正是季明俨的父亲,名字叫做季成的考古工作者。
如今季成也在急救,但是跟周振南相比,他的情况要好一些。
赵一踞见只有季明俨一个人,怕他凄惶,就陪着坐了会儿。
少年显然是有些紧张,一直低垂着头,双手交握。
赵一踞劝慰了他几句,幸而半个时辰后手术室的门就打开了,医生宣告季成只是骨折,并没有生命危险。
季明俨已起身冲进去,声音沙哑地叫了声“爸爸”。
赵一踞迟疑了会儿,终于转身离开了。
可见这场手术做的很艰难。
到下午,周振南才给抢救过来。
手术室外响起了小小地欢呼声。
但很快后续详细也传了出来,周振南的腰椎受伤,虽然保住了命,但是十有八九,后半生就要靠轮椅了。
这个结果非常的残忍,尤其是对以为极为优秀的医生而言。
瞬间整个医院的气氛都低迷了。
当天晚上,赵一踞心绪不宁。
如果周振南是普通的车祸,也许赵一踞的心理负担不会这样重,但是认定了周振南是为了赵清而想去樟河才出的事,赵一踞觉着自己罪大恶极。
当初若不是他答应带赵清回乡,周副院长自然就不用长途跋涉。
而且还差点连累了另一个无辜的人。
不知不觉中赵一踞来到周振南的病房外。
周振南的情况自然不宜会客,赵一踞深知,就只远远地站在走廊上张望,他看见周振南病房门口还有许多护士医生围着,有几个护士还忍不住掉了泪。
赵一踞叹了口气。
才转身,就见身后静静地站着一个人,齐刘海,立领斜襟的香云纱长裙,老气的花色却掩不住她的神采,双眸晶莹,唇红齿白。
居然正是俞听。
“俞、俞老板”
赵一踞很意外,没想到在姑妄听之外的地方见到俞听,简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同样感觉不真实的其实还有季明俨。
季成突然出了车祸,接到通知的季明俨一路飞奔而来。
他的父母都是考古工作者,一年到头没有几天在家里,不仔细回想,几乎不知道两位是何尊容了。
一是叛逆,一是赌气,所以季明俨见了父亲才是那样冷淡的态度。
可是在听说父亲出了车祸后,季明俨才知道,原来自己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冷血。
但不幸中的大幸是父亲并没有性命之忧。
就算这样,季明俨守在病床前,看着父亲憔悴的脸色,仍是一阵阵的鼻酸。
他不想当着父亲的面落泪,所以找了个借口来到外间。
在长椅上坐了,季明俨低着头,无声地掉下泪珠。
直到鼻端嗅到一股有些熟悉而沁人心脾的馨香,季明俨看到柔软的香云纱缎面在眼前晃过。
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正对上俞听凝视的眼神。
吓了一跳的季明俨整个人往后一倒,脊背紧紧地贴着椅背。
俞听慢条斯理地“怎么啦,跟见鬼一样。”
季明俨的脸上还挂着泪,却已经忘了自己刚哭过的事实“你、你怎么在这里”
俞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在这里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
“你、你”季明俨迟疑,然后鬼鬼祟祟的,“你不是妖怪吗你大摇大摆的在这里”
“你才是妖怪,”俞听嗤之以鼻,“我是来探病的。”
“探病”季明俨好不容易定了神,抬手擦擦脸上的泪,“你还有亲戚朋友”
俞听不理他,只顾往前走,然后在季成的病房外停下来。
季明俨简直窒息,他有些无法相信地看着俞听“你、你难道是我们家的亲戚”
俞听嗤之以鼻“不敢当。”
“那你在我爸爸病房外看什么”
俞听看向他“你爸爸”
季明俨更吃惊“你不知道那你是来探望我爸爸的你难道是”
刹那间少年的脑中已经迅速地想象出一部狗血大戏俞听的年纪显然不会是父亲的私生女,那难道是自己的父亲在外养了小三所以俞听才会有钱开那样的店等等,那个店明明不正常,所以应该不是钱的问题,对了,父亲的工作是考古,难道是因为这样,才会接触这些奇奇怪怪的事
他的脑袋一团浆糊。
俞听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
“等、等等”季明俨要拦挡已经来不及了。
季成才从麻醉中清醒不多久,看到儿子跟一个娃娃脸的女孩子站在床边,就错会了意思。
“你是明俨的同学吗”季成谨慎地问,避开了“女朋友”三个字。
季明俨呆若木鸡。
俞听笑了笑,俯身问“季先生,永生羽蝉呢”
季成的脸色开始泛白“你、你说什么”
俞听淡淡地“你既然知道永生羽蝉的用处,就该知道它的祸害之处,怎么还能天真的想要用它呢”
季成嘴唇颤抖“我”
俞听不等他说完“你有什么理由我都不想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把永生羽蝉收回来,不然的话,会酿成比现在更大的祸患。”
季明俨一直在旁边张口结舌,听到这里才问“你说什么什么永生羽蝉,什么更大的祸患、比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俞听不为所动“季先生,你总不会以为这场车祸是偶然的吧。”
这句话季明俨听懂了。
毛骨悚然之余,他突然想起自己在家里看到过的那个有着蝉纹的盒子。
“季先生,事不宜迟,”俞听盯着季成“请你立刻告诉我,永生羽蝉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