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耶听完也没再为难她,直接吩咐冉海带人去审, 闲来无事等太医的时候, 她趴在桌上顺着木纹打圈圈。
忽听到男人道:“过来研墨。”
虞善知道是对她说的,没抬头, 闷声到:“莫兰你去。”
“我帮你收拾太子。”
“恩?”虞善直起身:“什么?”
“过来。”在他记忆里,似乎从未对谁这么有耐心过。
虞善斟酌着起身,不是很情愿的走过去, 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换了,想起之前他肩上浸出的血,神色一顿,不声不响拿起墨碇。
虞善盯着手里的墨碇, 问:“您这话什么意思啊?”
余耶:“刺客招认背后指使的人是太子。”
她问:“杀你的刺客吗?”
余耶纠正:“杀我们的。”
虞善沉默了一下, 怎么这么正常的一句话,她听着就有点变了味道呢?
微微收敛起心思,又道:“射向我的箭有毒, 可您的箭上没有毒。”
听冉海说,余耶是在赵钰替她裆下那支箭的时候,一不小心被人从身后暗刺的。
是的,一不小心。
咦,余耶昨日中箭后那么生气,是不是因为她当时只注意到赵钰, 而没有看到他?
虞善脑中突然闪过这个不是很有可能的想法。
余耶不知道她的脑回路已经转去别的地方,淡淡道:“杀你,是计划之内, 杀我,是临时起意。”
虞善回神,讶异:“临时起意?”
一般刺客做事,不太可能临时改变行动。
余耶挑起一边眉:“两个刺客的满门是我杀的。”
“……”听起来,您怎么还有些自豪???
余耶看到她的反应,轻嗤一声。
虞善沉吟,又道:“可现在看来,对我下手的人是赵显啊。”
余耶点头:“嗯,是他。”
“那说什么收拾太子。”她瘪了下嘴。
余耶:“没区别。”
不出意外,那个太医审出来之后的结果就是七星隐。
不得不说,赵显这一次手段是高明的,两个刺客从前都是太子的手下,被抓到之后经历了冉河的酷刑,渐死之际,才说出了太子。
若不是虞善今日去赵钰那里走一遭,发现了七星隐的事,无论怎么看,都会以为是太子在背后指使。
虞善想,没区别?也有道理,反正无论是太子还是赵显都想杀他,收拾谁都一样。“所以说,这次赵显杀我又是为了嫁祸给太子?”
这个……明明他们可以合作干掉太子,为什么总想拿她献祭呢?
研墨的动作敛了敛,难道他们认为余耶对她很看重?摇了下头,等下等下,先忍忍这种自恋情结。
余耶:“嗯,看来他是觉得杀了你,能激怒我对付太子。”
“……”虞善怀疑他能听到她的心声。
虞善故意道:“看来他们对您不太了解,太师怎是这么轻易就被激怒的人。”
余耶:“不。”
虞善动作一滞,忽然觉得嘴皮干涩舔了舔唇,没有等到余耶的后话,她奇怪看向他,撞上他深邃沉寂的眸子里。
嘶,别停啊!
你说啊,你快点说啊!虞善内心嘶吼而又有一丝小期待。
“这次我很生气。”
不能否认,这是她期待中的回答,虞善缓缓眨了下眼,遵从内心的疑惑问道:“那你为什么生气?”
余耶注意到她称为是你,而不是您,她语气和神色都有一种较真。他反问:“为什么不生气?”
虞善沉了一口气,嗤了声懒得问了,放下手中的墨碇,转过身:“怎么还没审完,我都困了,莫兰,你来研墨把。”
刚转身,身子一轻,下一瞬就被男子长臂卷了过去。
莫兰守在门口,听到动静刚想进去,又听余耶:“不准进来。”呐呐收回了手。
余耶两手固住她的肩膀,将她稍稍往身前带了一步,垂头凝视道:“你这几日脾气这么大?恩?”
虞善:“我来葵水了。”脱口而出。
余耶:“……真话呢?”
虞善:“我还有两天来葵水了。”
余耶:……
觑到余耶莫测的脸上,有点想笑,心情稍稍好了一点,她没说假说,刚才想起来,还真是这两天的事。
难怪这几天炸毛的频率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帐门口,冉海试探道:“太师,审出来了。”
余耶松开钳住她的手,却还看着她:“明日你就知道了。”
虞善:???知道什么?
没理会她的疑问,将冉海唤了进来,冉海说的和他们方才的猜测几乎一致,赵钰中的毒果真是七星隐。
虞善怅然,唉,太子还没杀,又多了一个赵显,她好难哦。
‘阿嚏’
虞善忽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额上顿时一凉,反应过来的时候余耶已经收了手:“去传太医。”
“我没事呀。”
“你在这儿呆了这么久,传染给我了。”
虞善:……你以为我想呆这儿?不是你非让我来的吗?!就算一会儿你是给我喊的太医,我也不会感谢你的!
说起这个问题,她问:“既然知道是荣亲王了,那您是要搞太子还是搞荣亲王呐?”
余耶拍了下她的头,不悦:“哪儿学的用词。”又道:“赵显吧。”
她摸着被余耶拍过的头顶,思忖。
在她意料之中,平常连骂他的人都要喊打喊杀,何况这次他还受了伤。不过……
“那太子呢?”她可没忘记研墨的酬劳,补充道:“您方才还说帮我收拾太子的。”
“急什么?”
“匡我的?”
余耶重新坐回椅子,食指敲在桌面笃笃作响,默了半响,点头:“那就太子吧。”
……一个手握几万士兵的亲王,一个一国太子,到您这儿选择起来就这么随意?
搞权谋是这么简单的行当吗?
虞善:“您看起来两个都能随便收拾的样子,干嘛不一起收拾呢?分批操作多累人啊。”
余耶覷她一眼:“天京城有天京城的秩序。”
虞善:“什么秩序?”奸臣当道的秩序?
余耶站起身,用一种虞善看不懂的深奥表情看着她,缓缓又吐出三个字:“你不懂。”
他都说不懂了,那她只能不懂了呗。
太医此时刚好来了,给虞善把了个脉,没说出个什么名堂,余耶在边上听了会儿,眼神杀了过去:“说人话。”
明显感觉到太医一抖,脸上的沟壑更深了:“回太师,小姐……无碍。”
虞善没忍住笑了一声,又看向余耶:“太师要不要把把脉?别被我传染了哦。”
余耶警告了她一眼,脸色不是很好看,对太医摆了摆手:“下去。”
太医忙不迭往外走,虞善看着都觉得可怜,唉,同是在余太师这暴君手里讨生活,我懂你。
余耶开始忙,没一会儿就让她回去了。
回行帐没多久,冉海就传来消息,那个给赵钰诊治的太医死了,死于一种□□。
莫兰替虞善宽解衣带:“荣亲王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着。”
吴西:“好在冉海手快审出来了。”
虞善从衣袖抽出手,揉了揉脖子,人都死了,审出来的作用也不大了,也没关系,来日方长。
比起赵显,对付太子更为重要。
牺牲小我的仇恨,完成大我的复仇。
没错,她就是这么识大体的继承人!
夜阑人静,白雪皑皑时。
端妃的行帐内只亮了一盏昏黄的灯,她端坐在软榻上,面色不善望着下方坐着的人。
那人一身侍卫的装扮,举手投足间却是贵气十足。
“你倒是真不怕死?还敢来本宫这儿?”端妃冷声道。
他轻笑,不以为意:“有何不敢?除非皇上会突然到娘娘这儿来,不过应该不会,听说宛妃来了。”
端妃眯眼:“荣亲王是在嘲讽本宫?”
赵显取下头顶的头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娘娘这么大气性做什么?”
“本宫没空和你周旋,那两个刺客一定要灭口,本宫还听说余耶把那个太医带走了?跟这件事可有联系?”
“太医娘娘不用操心,带走了也活不下来,他们拿不到证据,至于那两个刺客,都是本王培养的死士,为了今日,几年前就将他们送到太子身边,他们的身份没有人会怀疑。所以此事除了太子,不会牵连本王更不会牵连娘娘。”
端妃冷笑一声:“余耶若真中计去对付太子,对你倒是有好处,□□亲王,本宫替你把两个刺客安排进骑射场,你答应本宫可没有完成。虞善还活的好好的呢!”
赵显:“娘娘放心,本王与娘娘的心思是一样的,虞善非杀不可。”单凭她敢接近钰儿,他就不会放过她。
端妃:“好,那本宫就再信你一次。”
赵显端起茶盏对着她微微示意,脑中忽然浮现那个病娇美人的影子。
“娘娘之所以杀虞善,除了为了侄子李成文报仇,主要还是为了你的小侄女吧?听说你对这小侄女可是宠爱有加,当成亲生女儿看待的。”
端妃对赵显并不是很了解,但也听过赵显好美色的传言,看到他脸上的笑意顿时起了警惕之心。
赵显似是察觉她心中所想:“娘娘不必紧张,只是本王昨日与你的小侄女有过一面之缘,听闻她的遭遇,越发觉得虞善可恨。”
“本宫的侄女就不劳荣亲王可怜了,时候不早,你该走了。”
她下了逐客令,赵显倒没在意也没有继续逗留。
赵显走后,端妃阴沉着脸问:“怎么回事?”
流苏垂眸,恭敬回答:“昨日初来的时候,小姐的马车出了故障,荣亲王将马车让给了她。小姐今日突然向奴婢问起荣亲王,奴婢才知道此事。”
说完,察觉到端妃的怒气,跪地道:“没第一时间告诉您,奴婢该死。”
端妃:“你也知道该死?”
流苏低垂着头:“娘娘息怒”。
好半响,端妃幽幽道:“好在明日赵显要带赵钰回城,否则本宫还真要担心他打瑾萱的主意。但回去之后,你要派人密切盯着!”
“是,奴婢明白。”
……
次日晌午
赵文烨跪在皇上小行宫的殿内,心急如焚,如他担忧的一般,行刺的事果然他扯上了关系
昨日事发就有不好预感,可他对此一无所知,连刺客身份也是方才才知道,根本无法提前做出应对。
无论他怎么解释,余耶话里话外摆明了是要他的交代。
“父皇明鉴,那两个刺客虽然曾是儿臣手下,但去年就被儿臣赶出太子府了。儿臣如何还能指使他们去行刺余太师和她的养女?而且儿臣这么做的目的何在啊?”
余耶站在右侧,徐徐看了他一眼:“是啊,我也想知道太子目的何在?”
赵文烨咬了咬牙,又是这种了令人厌恶的懒散语气,虽然此事跟他无关,可若是余耶咬死是他所为,父皇一定会偏帮余耶。
从很久以前就是如此,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父皇对余耶如此倚重。
赵文烨:“父皇!你要相信儿臣啊!真的不是儿臣所为。”
皇上沉哼一声,迟疑道:“爱卿,此事单凭刺客之言确实不能认定是太子指使。”
“既然皇上对臣审出来的结果有疑虑,那便将这二人交给大理寺再审吧。”余耶淡淡道。
皇上神色微顿。
赵文烨同是一沉,殿中只他们三人,说明父皇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余耶此话就是要将此事公之于众。
一旦交由大理寺,那两个刺客能审出实话还好,若不改口或中途出了意外,他指使刺客行刺这事就彻底坐实了。
“朕自然相信太师的手段。”皇上看了眼赵文烨,抚了抚手下的威武赫赫的龍头,沉声:“太子。”
赵文烨握着拳,等着皇上后半句。
“无论此事是不是你做的,都跟你脱不了关系,朕罚你禁足三个月好好闭门思过。”
赵文烨一惊:“父皇!”
三个月!朝局瞬息万变,谁能料到这三个月会发生什么?
皇上眯了眯眼,眼神如刀打断了他:“这三月里你若能找出证据证明自己清白,朕会解除你的禁足。”
皇上转移视线,看向余耶。“太师以为如何?”
余耶微微昂头,拱手:“皇上做主便是。只是……”
停顿的话头赵文烨提起一口气,听余耶幽幽说道:“旁的倒罢,太子手上监管的水利工程怕是要换人了。”
赵文烨面色更沉,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他突然醒悟,余耶从一开始就知道此事不是他所为。
皇上默了默:“那人选就交由爱卿抉择吧。”
余耶:“皇上圣明。”
赵文烨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自始至终父皇都未曾为了他考虑过,他是一国太子,禁足三月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难道父皇不知道吗?
天京朝的水利改造他着手整整一年,眼看着就要统一落实,一旦落实这便是他的功绩。现在却说收回就收回了?
还是说,在父皇眼里,他根本比不上余耶这个外臣。
难道今日余耶若是真的死了,父皇还要他给一个臣子陪葬不可?!!
皇上没有听见他内心忧伤抑郁的言语,甚至将他赶了出去,还为了安抚他倚重的爱卿独独留下了余耶。
赵文烨走出殿门的时候,步履格外沉重。
孟涟漪早已等候在外头,看到赵文烨一脸凝重走出来,忙担忧的迎上去:“殿下,没事吧?”
赵文烨苦笑摇头:“笑话,真是笑话。”
孟涟漪握着他的手,有些无措,她没有看过赵文烨如此颓然的一面,下意识朝着紧闭的殿门看了一眼,心知是出了大事。
“殿下,我们回去再说吧。”
……
赵文烨被禁足的事,晌午后传到虞善耳朵里,还是余耶在陪皇上用午膳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才让冉海去告诉她的。
她挺高兴,赵文烨贵为太子,禁足三个月可不是小事,而且听说那个水利工程也是他极其看重的,如今被余耶一句话端了,想也知道当时他是什么表情。
三个月,什么事都会发生,她可以做很多事。
睡了个午觉,冬狩才过了两日,还剩下三日,不找点乐子,三日也挺难熬的。
外头白茫茫的一片,冷风袭来瞬间吹散身体的热度,她缩了缩脖子,一时打了退堂鼓。
说来也奇怪,来天京城不到两年的时间,咋就养的这么娇气了,还是因为年纪变大了所以也开始怕冷了?
她走向余耶的行帐,正好看到冉海从帐子出来,手里还拿着黑色披风,问:“太师呢?”
冉海:“太师还在皇上殿中,披风不小心湿了,属下来给太师取干净的披风。”
“哦,聊什么呢聊着这么久?”虞善试探性问道。
冉海:“不知,殿中只有皇上和太师二人。”
虞善点点头:“那你快去吧。”
她说完正要走,一道尖细而似曾相识嗓音从身后响起,回头,来人是陈景。
居然是让她接旨。
她愣了瞬,陈景好心提醒她一下:“虞姑娘,快快接旨吧。”
虞善连忙回神,跪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她的脸色随着陈景念的圣旨,精彩变幻着,直到陈景念完她还有点懵。
陈景:“崇华郡主,该接旨谢恩了。”
虞善吸了吸鼻子,眨个眼就变成郡主了?她呐呐接过圣旨:“谢皇上恩典。”
“郡主怎么还一脸不高兴呢?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呐,这圣旨可是余太师亲自书写,交由皇上盖下玺印,可见太师和皇上对您的看重。除了郡主府还有一些恩赏且等您回天京城,一并置办。”
虞善脑子里还过着圣旨上的内容,不是很走心的回了一个字。
“行。”
陈景:……行?
陈景脸色稍稍一变,心中骂道,老的不学好,小的就是这幅德行!目中无人的样子真是和余耶一个模子出来的!
莫兰上前解围,和气笑道:“辛苦公公跑一趟,我家小姐是高兴坏了,话都说不出了。”
陈景闻言没再多说,高兴坏了?睁眼说鬼话!反正他是一点不想再沾太师府的事了,这一家人从老大到小,都不给他堂堂御前大总管脸面!
太欺负人,太丢面了!
陈景不是很高兴的离开后,虞善重新拿起圣旨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又看了一遍。
她回头看向身后三人,挥了挥圣旨:“就是从今以后我不再是太师府的养女,而是崇华郡主了?”
莫兰吴西白薇三人齐齐点头。
虞善:“为什么?”
吴西看着她家突然散发一阵傻白甜气息的小姐,摇摇头。
还能为什么?人家都说这是太师亲自书写的圣旨,连她都看明白了余太师这是要给她转正呢。
平常鬼精鬼精的,怎么这时候反而整不明白了呢?
莫兰含笑道:“奴婢也觉得这是好事,您不是也不想做太师的养女吗?”
“不是,我没说不是好事。但是这……呸呸呸,”对什么对!虞善抹了一把嘴皮:“我的意思是,”
她说了一半突然又顿住,目光骤然扫向行帐旁观望的冉海,冉海被她一盯浑身微震。
虞善:“你怎么还在这儿?”
冉海低头忙不迭道:“属下正准备走了,那个,恭喜郡主。”说完,急匆匆慌张张的走了。
“心虚什么?奇奇怪怪的。”虞善望着他的背影,摸着下巴嘀咕道。
郡主?唔,还挺好听的,听上去滋味是不太一样。
什么太师府养女,太师府的小姐,余太师的千金,这些和崇华郡主比起来,瞬间低了一个档次。
不过……好听是好听,贵气是贵气,但是崇华二字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她大重华门啊。
可以想象,在未来的日子里,许多人面上规规矩矩喊她郡主的时候,内心都在疯狂骂她:郡主个粑粑,你这该死的重华门余孽!
不得不说余耶是真敢取啊,他自己头铁就算了,带上她作甚。
这么一考虑,便觉得这称号有点不得劲。
“小姐,那您回天京城是不是就要搬去郡主府了?”
白薇的问题让她一顿,是哦,皇上的圣旨上还说赐给她一座府邸来着。
可她……不是很想搬呢。
“我当然不能走啦。”她抬头,要是离开太师府,谁帮她对付太子啊?余耶虽然人品不行,但是位高权重呀。
而且,她嗯嗯嗯。
在没有证实余耶此举的意图之前,决定给自己撑个脸面,把三个字含糊盖了过去。
虞善在行帐等了一个时辰,余耶却迟迟没回来,她沉默了,甚至开始怀疑他和皇上有什么不可描述的交易的时候……
冉海的再次出现中断了这种神奇脑洞的开端。
冉海:“太师让您不用等他,今日会晚回来。”
虞善:“……他不是再陪皇上么?”怎么知道自己还在等他?而且还有心思提醒她?
其实说出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听到这句话,内心竟然有一种小小小小的甜蜜?
冉海:“是,现在还在殿中,太师是借着空隙吩咐属下的。”
“怎么?原来陪皇上还有课间休息时间?”虞善随意道。
“……算是吧。”一时也没想出来‘放水’二字,含蓄一点该怎么说。
冉海离开后,虞善也不打算等下去了,看着天色还能出去玩耍一波。
如今她的身份可不一般了,不用见谁就行礼,头顶郡主光环,自带螃蟹属性走出行帐。
“去哪儿溜达呢?”去哪儿炫酷摇摆呢?
“小姐,我们去骑马场吧?”吴西突然道。
看着她眼中露出的兴致,虞善点头:“也好,不过我都快忘记怎么骑了。”
吴西难得脸上笑意明显:“不怕,奴婢可以再教您。”
“好。”
她的骑术本身就是吴西教的,不过因为没什么机会练习,只维持在驾驭温顺小宝贝的技术上。
莫兰和白薇不会骑马,虞善提议借这个机会给她们试试手,二人都表现的很有兴趣。在马场给二人各找了个师傅,便带吴西选了两匹马往骑马场去了。
二人溜达了一会儿,自觉找到了手感,开始往马场外围的雪地跑。
虞善往外跑的时候,远处的雪地上正进行一场骑马比试。
人数不少,身份不是皇子就是高门公子哥,在场的包括七皇子赵朗、李宗华以及燕楚的三皇子,还有西尧的人。
燕楚三皇子望着一路‘绝尘而去’的人:“七皇子,这策马下腰在雪地里捡东西的比试,实在无趣,不如我两玩点有意思的?”
“什么有意思的?”赵朗侧眸看他,稍提了兴致。
这骑马比试,是他们常年冬狩以来的项目,玩多了确实无趣的紧。
“找个人头顶苹果,比试者各执一鞭,谁能完好无损的打落她头顶的苹果谁为胜。胜者许对方一个要求,七皇子敢与我比吗?”
李宗华不屑道:“三皇子,这种类似的把戏我们天京城早就玩过时了,也不算新鲜啊。”
三皇子:“哦?可你们不知道这顶苹果的人不同,娱乐效果就大不相同。”
赵朗:“人不同?”
“喜儿,快过来。”三皇子说着,对不远处的身穿碧绿夹袄的女子招手。
众人的视线看向女子,其实他们早就注意到她的存在,女子肌肤胜雪,玉质天成的容貌,令人心旷神怡。
女子抿了抿唇,眼中流露一丝惶恐,显然对三皇子的话并不情愿,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
“这位是我妹妹元喜,也是燕楚的五公主,一会儿由她来顶这个苹果,我与七皇子切磋。”三皇子说的很随意,好像这是时常发生的事一样。
赵朗看着她元喜,蹙了蹙眉:“既是五公主,身娇肉贵的,怎能做这么危险的事。”
三皇子:“就是因为身娇肉贵,所以更具挑战,也更让人紧张不是么?我与皇妹时常玩这种游戏,倒是自信不会伤及她,难道七皇子对自己没有信心?”
赵朗年轻气盛,虽然觉得这女子眉目娇弱,诚惶诚恐的样子很可怜,但听三皇子这么说,一时受激,当下点头。
赵朗:“不过五公主,你可是自愿的?若是不愿,也不好强求。”
元喜吸了口冷气,抿唇:“我,”
三皇子见状,道:“这种游戏你不会害怕才对,从前在燕楚,我们兄弟姐妹玩的时候,你可是很勇敢的。”
刚好,下人将两条相同长度的玄色皮鞭送了上来,黑黝黝的泛着摄人的光泽,落在元喜眼中就是两条会咬她的毒蛇。
她犹豫的情绪,被赵朗看在眼里,他在深宫长大,受尽母后宠爱也还是会因为父皇的偏爱,偶受其他人的冷落,更别说那些没有靠山,只能躲在深宫低处的公主皇子了。
有的人父皇连面都没见过,过的甚至连宫女太监都不如。
眼前这个清纯可人的五公主,只怕也和他那些没见过的皇妹一样。
赵朗当即摆手:“罢了,这里都是男人不适合五公主,你还是回前头去吧。”
元喜闻言眼中闪过欣喜,可三皇子突然在她耳边低吟一声,霎时磨灭了她的喜色。
她顿时低声道:“不,七皇子,我愿意。”
元喜的声音似黄鹂出谷,又如涓涓细流,浸入众人的心房,加上她那张娇柔动人的美貌,令人产生一种怪异的想要破坏她的想法。
当即有人劝道:“既是五公主自愿,七皇子不妨一试啊。我等也想见识一下七皇子的威名。”
赵朗凝着元喜低垂的头,却终是没拒绝周边人的附和。
三皇子先行出马,如他所言,他的动作姿势看起来十分熟练,很轻松的击落了元喜头顶的苹果。
苹果击落后记录下苹果上的痕迹,再换上完好无损的。
轮到赵朗,赵朗骑在马上目光看着远处的元喜,她似乎轻颤着,显然比方才三皇子出马的时候要害怕的多。
“五公主不必害怕,我不会伤到你。”赵朗不由出声安抚。
言罢,紧了紧手中的鞭子,准备踏马而出。
虞善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那女子碧绿的倩影立于冰天雪地中心,骑在马上的人注视着她,一众男子还在欢呼喝彩,她蹙了蹙眉。
随着一声凌厉的驾马声,马匹朝着女子奔驰而去。
“小姐,您看那个穿蓝衣服的人。”吴西语气微沉。
顺着手指看去,是个燕楚人,他正对着马上的人做着准备出手的动作,边上那个穿着贵气的燕楚人似乎正在给他指挥。
虞善侧眸看了一眼吴西,吴西了然下马捡起一枚灰石,在那人出手之际,灰石从吴西手中飞出。
三皇子眼看着计划就要成功的时候,身边传来闷哼:“三皇子,有人打中了我。”
三皇子脸色一沉,先朝赵朗的方向看去,可惜为时已晚,赵朗已经堪称完美的击落了元喜头顶的苹果。
赵朗骑着马从元喜身后缓缓掠过,而后回头看向她。
蓦然一怔。
女子双眼含泪,紧咬着唇,巴掌大的脸煞白如雪,更显娇弱。
他心底没由来的一阵烦躁:“不是没打到你了么?既然害怕你方才就该直接说出来,现在哭什么劲?”
“对,对不起。”元喜抖着手去抹眼泪。
赵朗望着她脸上的泪痕,沉了一口气,从怀里随意掏出细绢扔给她,然后长鞭一甩,策马而回。
他从马上下来,恰好看到虞善骑着马悠悠荡荡的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三皇子,刚才就是她们坏了事。”
三皇子听着身边的低语,冷脸看向虞善。问:“这位姑娘是?”
“这位是太师府的小姐。”身边牵马小厮解释。
李崇文冷笑一声:“不对吧,现在应该改口叫崇华郡主了。”
三皇子之前带元喜去太师府,就是听闻余耶乖张暴戾,手段残忍,那个梦如因为燕楚舞姬的身份下场更是凄惨。
想着若能把元喜送进去,一来父皇看在余耶的身份也不会怪他擅作主张,二来,依着余耶的性子元喜的下场早晚也和梦如一样。
可惜余耶从头到尾连正脸都没给她,
但他答应了母后不会再让元喜回到燕楚,所以他才临时想出这办法。
若无意外,赵朗打中的应是元喜的脸,等她容貌毁了,父皇也不会想时时看到她,自然也就不会再看到她就想起那个贱人了,母后也就不会伤心了。
而且毁她容貌的这个人是赵朗,是天京城皇后的独子,等回到燕楚父皇也怪不到他的身上。
可现在都被虞善破坏了。
三皇子脸色僵硬:“郡主到这儿来做什么?”
“恩?”虞善突然被人称呼郡主,还用了一瞬反应。“哦,我瞧着这边热闹,来凑热闹的。不知你是哪位?”
虞善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眼,倒也清秀,但是普通,大众,毫无记忆点。
小厮又负责解释道:“这位是燕楚的三皇子。”
虞善:……之前她说啥来着,看看燕楚的美男子长什么样?美男子?现在她要强制收回这句话。
这男的还没余耶一根眼毛好看。
虞善还是淑女的对着他点了下头:“三皇子好,咦,我瞧着那位顶瓜的人像是你家五公主啊?”
“怎么?郡主认得我妹妹?”
她将顶瓜说的十分自然,有人没忍住笑了笑,虞善下意识扫向他们的方向,然后停在一个相对熟悉的面孔上。
李宗华。
方才他说话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因为三皇子打岔,将他给忘了。
他脸色阴冷,目如毒蝎的盯着她。
虞善扯了扯嘴角,收回视线,还是决定先回应三皇子问题。
虞善:“三皇子和五公主来太师府的时候,我见过。”
不仅三皇子,在场多数人脸上都有些奇怪,因为方才三皇子还当着他们的面吐槽过余太师,言辞之狠厉,态度之坚决。
啪,众人心中默默扇了他一个巴掌。
虞善没理会他们的表情,望着孤独站在远处雪地里女子,凉悠悠笑了一声说了一句:“诸位可真是心大呀,堂堂男儿身,竟以欺负女子为乐。”
“欺负?”一直不屑同样虞善说话的赵朗,蹙眉。
反问的时候,脑中莫名浮现元喜含泪殷红的双眸,又是一阵烦躁,语气更为不耐。“谁欺负她了?她自愿的。”
三皇子适时开口:“不错,我们并未欺负皇妹,郡主此话可就严重了。”
虞善不以为然,嘴角衔笑:“既然你们说是自愿的,那便是吧,反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言罢,轻轻拍了拍马肚子,掉头,准备离开。
“呵,真是好生猖狂,当了郡主有什么好得意的?因为克父才勉强得来的封号,竟还摆起谱来了。”
虞善稍稍用力拽住缰绳,将马勒停。
她不是很轻松的重新调转马头,看着马下的人,似笑非笑,还有几分玩意。
“方才我还在想,毕竟是熟人,要不要和你打个招呼呢。”虞善看着李宗华,嘴角轻提。
李宗华:“谁跟你是熟人!”一想到瑾萱,他就恨不得把虞善生剥活撕给妹妹报仇。
虞善认真道:“既然不是,你就不该在背后叽歪。”
还非要在她掉转马头之后才逼逼,不知道对她这种马技不怎么样的女技师来说,掉头是要冒风险的吗?
“难道我说错了?一众皇子都还在马下,你竟带着婢女高高骑在马上,俯视我等,岂不是猖狂?”
李宗华的话引起了在场人的共鸣,三皇子见状,想到今日计划被虞善破坏,也意味深长开口:“想来是郡主没有注意尊卑的习惯吧?”
李宗华:“此话也有道理,不是什么人给个封号就能通晓礼义廉耻的。山鸡永远变不了凤凰。”
虞善听完,低低笑了出来,她骑在马上披着一身雪白的斗笠,身下的马儿黝黑的,却没有半点违和。
她的笑容娇俏,又带着一抹难以言诉的媚意。
无疑,虞善是美的。
笑了几声稍稍收敛,抬手摸了下鼻尖,状觉有趣:“如果我是你,断然不会在皇上刚下旨的时候来说这话,你这是到底是骂我,还是骂皇上呢?”
李宗华:“我自然是在骂你!”
虞善闻言眸中夹着玩味,稍稍有脑子的人很快反应,李宗华是掉进了虞善的坑里。
不管她怎么猖狂,现在都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就算如今不再是余太师的养女,可她和余耶也还是有关联。
李宗华虽然背景不错,可他本人也就只是尚书府的公子,和虞善还是有差别。
虞善:“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
李宗华也反应过来中了她的计,但是现在收回也来不及,瞧着这些人一副看好戏的面色。
他心中一横:“承认又如何?你不就是想去告状么?也是,你害了我妹妹,现在找机会害我也不奇怪。”
一般人听了,就算之前有告状的心思,也会因为怕被人说闲话,而放弃。
李宗华打的就是这个注意。
但他显然是忘了面前这个人是不是一般人,这个人是虞善。
一个在闲话中茁壮成长的少女。
虞善深以为然‘嗯嗯’道:“没错,我正要打算去告状。”
李宗华:?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到明天新章更新前,本章所有评论都有红包。
15天过去你们是对我冷淡了嘛,少了好多人哟。
不知道该怎么鼓励你们发评论啦,就酱吧。
恩,明天官宣,也有红包。
谢谢公主的营养液,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