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佞臣有女已长成 > 第62章 小七
  余耶没有回答她,亦没有再问她类似的问题, 只是虞善发现从这个问题之后, 余耶的心情好像又不好了。

  他们在天黑之前,回到天京城。

  余耶从马车下来, 没看任何人一眼径自抬步进了府,虞善站在台阶下望着余耶的背影,摸着下颚思忖。

  这人有病吧, 因为杀不杀人而生气?

  虞善摇摇头,和喜怒无常的余太师谈情说爱真的需要耐心,这人一会儿让她深陷蜜罐,一会儿又如坠冰窟。

  她跟着余耶走进太师府大门, 前头的人直接转过游廊去往紫光园, 也没说回头看她一眼,亦或者说一句话。

  虞善站定脚步沉了一口气,插腰瞪着他离开的方向。

  “呵呵!”

  她昂首对着游廊尽头冷笑两声, 朝反方向的含玉园大步离去。

  没在一起的时候余耶这幅冰窟男孩的样子,她还能捧场说一句好帅好酷好性感。

  而今看到这幅死狗脸,只觉得马车上那一巴掌太轻。

  如果上天给她一个重来的机会,她一定练好手速,起码反手得再来一二十个才能解她今日之气。

  虞善越想越生气,余耶到底想杀谁, 居然把气撒她身上,让她背锅!别让她知道是谁,哼哼!

  连带着气的肚子疼, 回到含玉园后晚饭吃了一口便直接上榻睡了。

  但她睡的很不安稳,梦里余耶不仅冷脸对她,转头还对着那个五公主温柔一笑,气的她咬牙切齿的醒了过来。

  只能舔话本嗑王爷用以解气。

  连着过了两日,余耶也没来找她,第一日让人送了点首饰和吃的东西来,第二日干脆东西不送了直接让康洛送了两千两银票给她。

  康洛看着虞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心里犯了嘀咕,往常小姐看到银票什么的都是喜滋滋的,今日怎么不太高兴。

  虞善微曲中指,弹了弹银票,闲散道:“太师准备用这两千两打发我几日啊?”

  “啊?不不不,这怎么能是打发呢,太师是怕送的物件儿您不喜欢,这才……”

  虞善摆手打断了他的解释:“无所谓了,回去跟你家太师说一声,两千两打发谁呢?从前养女儿的时候就小气吧啦的,如今养女人还这么小气?女人是这么好养的吗?太师要养不起就早点说,我不介意换人养!”

  康洛:“……”

  脑中飞快思考,最后一句他要怎么婉转的传达给太师才不会死呢?

  康洛从前只觉得虞善讲道理、好说话、又大方,最重要的是还能哄太师。所以平常含玉园有什么跑腿的事儿,府内的人也都争着抢着去干。

  他也一样,每次他送太师的赏赐过来的时候,看到小姐满面春风,一派和气就觉得在太师那里受冻的心得到了片刻的治愈。

  关键如果带回小姐一点半点的回礼,或者好话,太师那一日都特别好伺候。

  今日,却是康洛第一次逃出含玉园。

  这虽然还是比不上太师的恐怖,但略微黑化后的小姐,也还是挺吓人,先溜了。

  虞善看着康洛落荒而逃,看着手中的票子,低头嗅了嗅气味,再生气也好钱的味道也还是很好闻。

  但她难得没出去潇洒,这一次月事有点不稳,都几日了还时不时疼一下,弄得她心烦意乱。

  这日草草用过晚膳,虞善因为看到吴西有话要说的样子,找借口支开了莫兰和白薇。

  虞善问道:“有什么话要说?”

  吴西道:“今日冉流来向奴婢要疗伤的药粉,临了特意叮嘱了一句然奴婢不要告诉小姐。”

  “哈?”

  虞善抬起头,莫名其妙。

  吴西继续道:“奴婢当时就觉得这话没头没脑的,一瓶药粉而已神神秘秘的,故意说不能让您知晓,摆明了就是要奴婢说给您听。”

  虞善默了片刻,吟道:“难道是想让我发现什么?”

  吴西点点头:“奴婢当时也这么想,所以之后奴婢跟着他去了他的住所,却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虞善:“这不就是最大的异样么?”

  吴西不解,虞善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从前不知道,如今他什么身手你不知道?你跟着他没被他发现,还进了他的住所,不觉得奇怪?”

  吴西恍然大悟,虽然她功夫不弱,但以冉流的身手发现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虞善揉着微坠的小腹站起身,想了一会儿:“冉流是七卫的人,除了和太师有关的,还能有什么事是要告诉我的?”

  就算是余耶的事,冉流也不可能背着他给自己通风报信什么的。

  虞善:“还记得位置么?”

  吴西点头:“记得。”

  “今晚入夜,你跟我一起去。”

  吴西一惊,还未说什么,虞善却先一步看出她要说什么,打断话头道:“冉流寻常别说开口,连面都极少露,我倒真是好奇今日他这番举动到底是什么缘由。”

  吴西闻言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虞善又道:“一会儿你找个借口先把冉流支开。”

  吴西道:“他既然想告诉我们什么,也不会拦着我们吧?”

  虞善道:“若真是有什么要偷偷让我知道的,估计是余耶不允许的,就当给他留条活路吧。”

  冉海这个日日伺候的小可怜惹怒余耶,都要受那么重的伤,别说冉流了。

  吴西:“那您不怕太师生您的气?”

  虞善想到这两日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的余耶,冷嗤一声:“那狗子?切,爱生不生。”

  吴西:……

  缄默,那她要好好保护小姐不被人发现,狗子生气急了是要咬人的。

  好在今晚是白薇守夜,只要打晕即可,若是莫兰倒不好收拾了……

  戌时一刻,吴西依照脑中的计划将守夜的白薇轻松敲晕后,趁着夜色带着虞善七拐八拐又避开几拨侍卫后,终于来到冉流的院子。

  虞善第一反应是:太师府居然还有这么朴素的院子?

  这不像冉流的住所,堂堂七侍卫不至于住所这么简陋,而且这里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打理过了。

  院门虚掩,门口只点了一盏微弱的照明灯,反倒是地上层层积雪更为亮眼些。

  吴西下颚点了点院子右侧最末的那间屋子。

  而后飞身落于房梁,周围扫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才对着虞善点了下头,而后轻悠悠落到虞善身后。

  二人走到漆黑的屋门口,站定。

  临到这里,不知怎得,虞善突然情绪有些复杂,一会儿推门进去不会狗血的窜出来一个女人吧?

  不会不会……

  若真是金屋藏娇,余耶也不会这么小气将每人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

  “开吗?”吴西无声问。

  虞善抿了抿唇,刚要点头回应,吴西身形一闪躲开了从屋内突然飞来的暗器,而后她又上前将虞善拉到自己身后,同时拔了剑。

  屋内的人原以为同昨日一样,又是某个不长眼的婢女,没想到此人竟然躲开了。

  “什么人?”屋内突然传来一声沙哑暗沉的声音。

  吴西拧着眉想询问虞善,却见身侧的人脸色微变,甚至有些难看。

  方才的暗器应当只有被她躲开的那一枚,又怕夜色太暗没有发现,忙出声询问:“小姐受伤了?”

  话毕,屋内骤然传来一声异常,但很快又恢复宁静。

  虞善摇头没说话,稍稍推开身前的吴西,吴西必然不愿意,又见虞善竟然抬手要去推门,忙上前挡住门口:“小姐,危险!”

  虞善的手顿住,缓缓道:“你的暗器伤到我了。”

  吴西一惊:“小姐伤哪儿了?”

  屋门倏然从内而开,吴西下意识将虞善拉到身后,执剑相对。

  待看到面前站着的人的面貌,吴西皱了皱眉头,眼前的人眉目清秀,只是脸上有一道新鲜的伤痕,身上着了一件单薄的青衣,身形高挑却十分消瘦。

  吴西认出了他。是那日先他们一步与黑衣人交手的人,他们到的时候此人已经杀了不少黑衣人,受了极重的伤。

  冉流似乎唤他,小七?

  徐润推开门才恍然她根本没有受伤,屋外昏暗的光线照亮了黑暗一片的屋子,也照亮了站在暗处的他。

  徐润看着门外没有一丝情绪的少女。

  虞善盯了他半晌,跨步径自走进了屋内:“在外守着。”这话是对吴西说的。

  “奴婢还是跟着您吧?”虽看出小姐和他好似认识,可她没在小姐身边见过此人,更没听小姐提过,自是不放心。

  虞善在徐润身旁站定,脸色沉浸与屋内的黑暗中,声色清冷带着肯定:“他不会伤我。”

  徐润垂下眸,他就算死也不会伤她半分啊。

  屋内关上后,屋内亮起昏暗的烛火。

  屋内陈设简陋,除了基本的桌椅床榻,再无旁的布置,床榻边用青色帷帐罩着,一切如他这个人一样简单。

  她坐到凳子上,微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徐润上前想给她倒一杯茶也好,拎起茶壶方才发现壶中没有水,虞善突然抬头看向他,星辰般的眸子此刻如刀子一般刺在他身上。

  虞善:“我没记错的话,你不会武功。”

  声色清冷,听不出喜怒。

  徐润放下手中的茶壶,依旧站着。半响,终是避开少女如炬的杏眸,声色低哑:“对不起。”

  虞善:“对不起什么?”

  “我不叫徐润。”他声音很轻很温和,如从前一样,只有在她跟前的时候他才不是一个杀人的工具。

  “我是七卫的一员,名唤小七。”

  虞善静静道:“哦,原来你就是小七……这么说是余太师派你来的?”

  徐润看着她冷然的目光,心中苦涩:“是,一为查重华门其余人的下落,二为了找出秘闻阁。”

  在看到虞善的那一瞬间,他就没打算再瞒着她。

  虞善冷笑一声:“可惜这两年我没有联系过重华门的任何人,所以我找人给余耶送去官员卷宗后,他就将我带回了天京城,左右你也找不到线索了,不如将我放在眼皮底下。”

  “难怪之后你放了一封信就失踪了,原来是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徐润微垂着头,缄默。

  “离开重华门后,没有一人如你一般诚心待我,所以我将你当做身边唯一信赖甚至依赖的人。不过如今也不重要了,你虽骗了我,我也没有将身份告知给你。谁也没有比谁干净。”

  虞善说完站起身,看了一眼徐润脸上的伤,想起当时被冉流扶住的他。说道:“你是否从没想到再见我?”

  徐润紧抿着唇,身侧的手早已紧握成拳,但他自始至终没有再开口,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又该从何说起。

  直到虞善越过他走至门梢处。

  方才惊觉,或许今日一别,再不会相见。

  他开口道:“不是。”

  虞善一怔,转身。

  徐润侧首目光聚在脸上,缓声道:“七侍卫的人都立过毒誓,此生不涉感情,不娶亲不成亲。我犯了禁忌,太师宽厚饶我不死只让我离开。我不是不想见你,而是我不能见你。太师珍视你,也不允许我见你。”

  徐润:“虞善,我从未对你说过喜欢。从前不能说也不敢说,而今不说恐再无机会。离开你之后,徐润便死了,只有在你面前时,徐润才是活着的。”

  虞善神色自若,没有一丝惊讶。

  她不是懵懂无知不谙世事的傻白甜,她能感受到徐润的情感,他对自己的好,顺从,甚至无限的容忍。

  甚至他对自己无底线的那种好,也曾令她在某个瞬间想象过,其实如果徐润可以一直陪着她也挺好的,她报完仇,他们可以去很远的地方,吃好吃东西,看漂亮的风景。

  浪迹天涯,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可是他离开了。

  在她孤身跟着余耶前往天京城这座深海之渊的时候,离开了。

  如今她可以理解这种不得已的缘由,亦或者他当初的没有选择。

  都没关系了,物是人非。她不再需要他的陪伴。

  虞善脸上很平静,她望着徐润苍白如纸的脸色,轻声道:“既然徐润死了,那便好好做小七吧。”

  她转过身开门,寒风吹来打乱了屋中的烛火,烛影摇曳,也吹乱了她的墨发。

  虞善:“好好养伤。”

  言罢,再无停留抬步走出这所太师府内屈指可数的简陋院子。

  只是她的步子还没有走出院门,就停在了门口。

  门外的人冷若冰霜,那双惯常淡漠的眸子里布满阴鸷,身上的暗紫色长袍,随着未扎未束的长发在凌风中拂动。

  微弱的光影轻轻摇曳,虞善看着他的脸色越觉像是索命的鬼魅。

  又像是前来捉奸的怨夫……

  虞善心道:真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公主的营养液*2,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