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肯定是凉了。
虞善沉了口气, 赵姝就是乘着余耶不在, 才敢公然带她走,若她执意抗旨双方真打起来,以七侍卫的本事确实能保住她, 但之后呢?之后就会让百姓、让朝廷更视余耶微为眼中钉,为奸佞。
他没日没夜的为了朝廷,为了百姓忙碌操心,到头来却还要背负这种恶名。
一边骂他一边又指望着他, 这他妈什么逻辑。
也许他不在乎,但是她不喜欢。
至少这一次,她不希望在他奔波于淮南灾祸之时,还有一帮瓜皮戳着他的脊梁骨说太师府的人之所以抗旨不尊, 都是仗了余太师的势。
这种混账狗话,她是再也不想听了。
虞善菱唇微启:“放心,我不会有事。”
以为余耶不在,便能找机会收拾她?何其天真!
即便余耶不在, 她的身后也不是空无一人,想来天京城的百官, 都快忘记那些被秘闻阁支配的恐怖日子了吧?
不如,趁这个机会, 给大家回忆回忆。
到底谁倒霉,还未可知呢。
虞善眼眸微抬,眸光冷意乍现。
走到梳妆台前,从白玉镂雕首饰盒里拿出玉石钗, 交给吴西。
淡淡道:“你拿这个将天京城内秘闻阁的人,全数唤醒,我不一定会被带去宫里,但无论被带去哪儿,你只需带人搅乱那里,有多乱就搅多乱。”
屋内的几人都知道虞善真实身份,但突然听到秘闻阁依旧有些惊讶。
曾几何时,天京城内传出重华门背后有个秘闻阁,专门探听各世家、各官家甚至连宫中的消息也尽在于耳下,此一爆出,便在天京城引起惊涛骇浪,这也是重华门覆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吴西知道虞善主意已定,咬牙点了头。
虞善又对冉江道:“明日一早我若还没没有回来,你再派人去给太师通报。”
冉江却依旧拧眉跪在地上,虞善上前将她扶起,幽幽一笑:“太师府的人,哪个是好欺负的?”
冉江神色微顿,小姐以往那些个骚操作,确实不好欺负,但那都是太师在的时候,她有后盾。
现下太师离城,若有万一也不可能及时赶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与其之后从长公主手里救人,倒不如现在就不让她被带走。
虞善自是不知冉江在想什么,只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冉江的肩膀,也不再多说什么,越过几人。
走出了壮士行大义的步伐。
冉江握了握拳,还想劝阻,却被吴西抬手拦住:“江侍卫,小姐主意已定,你拦不住的。”
赵姝见到虞善主动出来,倒是始料未及,只冷冷一笑:“你倒是识相。”
虞善抬起眼皮,故意将赵姝从头到脚瞧了一眼:“长公主为了请我连不带把的活都抢来自己干,我当然得给您的面子不是?”
她笑的干净,且无害。
以至于赵姝看着她反应了一瞬,才听出话里的嘲讽,当即黑脸。
“本宫知你伶牙俐齿,就不知换个地方你是不是还这么能说会道。带走!”
康洛拔刀护在虞善身前,康洛眉间微蹙,神色冷然,此时和他再也没有平常的平易近人,那颗豆大的黑痣令他看起来无比凶神恶煞。
虞善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退后:“太后懿旨嘛,总不能抗旨不是?太师一会儿若是回来,让太师去接我就是了。”
赵姝眯了眯眼,一会儿?什么时候回来,回不回得来还不一定呢。
康洛还想说什么,看到虞善身后的莫兰微微摇头,只能咬牙后退看着虞善被赵姝等人带出太师府。
虞善离开后,吴西几人也各自行事。
吴西先行。
冉江也随后离开,虞善被带走已经是七卫是失职,必须实时知道她的动向,也必须马上告知给太师,决不能再出别的事。
虞善被人扔进马车里一路颠簸,莫约半个时辰后才停了下来。
她被颠的七荤八素,想吐。但转而一想若是吐在车内,最后恶心的人还不是她自己,只能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勉强忍到车门打开。
勉强忍到下了马车。
勉强忍到赵姝跟前。
“呕……”
赵姝:……
众人:……
虞善:……我说不是故意的,有人信吗?
“虞善!!!”
赵姝虽然脾气偶尔暴了点,但大部分时候,尤其是在外头那是何等端庄?如今仿佛被虞善这一吐,吐失了心神,怒火将她的脸照的赤红。
她的怒吼也令在场的人纷纷垂下脑袋,不敢看不敢听,甚至连呼吸都轻了不少。
虞善从腰间取下手帕抹了把嘴巴,不好意思道:“哎呀呀长公主,别生气别生气,不过不能怪我啊,要怪就怪车夫玩命飙车,我这实在忍不住了。”
赵姝怒道:“忍不住!本宫看你是故意的!!”
“公主莫要跟她纠缠,奴婢先扶您去换衣服吧。”身侧的婢女劝道。
赵姝面露嫌恶,连衣角和鞋上都恶心的不敢看,狠狠瞪了一眼虞善。
“愣着做什么,带她进去!”话毕,婢女就准备扶着赵姝上了马车。
虞善周边的侍卫突然上前推了虞善一把,她这才抬眸看向眼前的地界,果真不可能是去宫里,可她没想到赵姝竟然将她带到了大理寺。
“慢着!”
赵姝顿住脚步,虞善:“怎么西太后是在大理寺定居了么?”
赵姝身旁的婢女冷呵道:“原本西太后是想见见你,可是半路上突然有人禀告长公主说了一些骇人听闻的消息,此消息恐影响天京城安稳,所以只能暂时委屈郡主配合一番了。”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背的十分熟练。
虞善:“哦?不知是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
赵姝提唇冷笑道:“你进去不就知道了。”言罢,对着身后的侍卫拭了拭眼色,再次转身。
虞善被身后的侍卫又推撵一步,险些踉跄摔倒,她沉了口气慢悠悠回头看了眼推她的人。
她面无表情道:“你再推一个试试?”上了我的小本本,不见血可下不来。
侍卫一顿,手臂竟然下意识缩了缩。
虞善见状,‘啧’了一声,赵姝带她来此,也说明一种可能,她的身份暴露了……
虞善被人带进大理寺,这里高墙陡立,墙体上扎着密密麻麻的尖刀,若有人想不开想劫狱或是越狱,怕是要被狠狠拍在墙上。
走进正门,被人带着七拐八拐又下了段阴暗的台阶,最后停在一间牢房口。
内心更加肯定之前的猜测。
被人粗鲁推进牢房后,周围就彻底沉寂下来。
也不知四周是没有人,还是人都死了,安静的可怕。
牢房里尚算干净,还有一块生硬的被褥,只是太过潮湿,气味也难闻的紧。
她呆了几个时辰没有人理她,周围也没声音。有些头晕,也不知是不是饿晕的,毕竟进门前都吐干净了……总之不是很舒服。
虽然庄子山说她的余毒已经解了,但是中毒后怎么也得调理月余。
现在别说调理,看起来今日连饭都没打算给她吃。
跟你们说,你们要死了。
虞善躺在冷硬的木板床上,实在是冷,且是湿冷,勉强把那块长得跟铁板似得被褥盖在身上,不,不能用盖,是铺在身上。
她冷的打了个颤,搓了搓手,娘的,还不来人。
正想着,牢房外就有了动静,牢房门被人打开,狱卒将她带了出去,地方不远,似曾相识。
虞善想了想,这不就是翻版的清心廊审讯司么?迎面还有一个端坐在桌边的官员,看着官服颜色,应该来头不小。
她瞥了眼刑具架,噢哟,连冉河同款锯刺鞭都有,这不就是自己人嘛。
看到刑架边上的火盆,也不管身边两个看守他的人,径自朝着火盆走过去,众目睽睽之下抬手覆在火盆之上。
狱卒:……她是在烤火吗?
大理寺卿:……她可能是还没意识大理寺的可怕。
大理寺卿咳了一声,板正脸色:“你可知这是何地?”
虞善觉得双手终于恢复了知觉,好脾气的回答:“大理寺啊。”
“此地是大理寺的审讯司!本官是大理寺卿!接下来本官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见虞善面色不变,他声色更冷,太师府的人大抵是见惯了更血腥的场面,所以才这么淡定。
不行,他要更凶狠,否则如何吓的她说出真话。
“来人,还不带她过来!”
虞善终于想起此人身份,大理寺卿王才,这王才上位后以铁血手腕,高风亮节著称,倒是比小人要好对付的多。
虞善看到眼前血迹斑斑的残破木凳,眼睛都没眨就坐了下去。
虽然她觉得恶心,但太师府人目空一切的气魄不能丢。
“虞善,本官且问你,你与重华门是什么关系?”
虞善:“这个问题,连菜场的大妈都知道,大人何须再问?”
大理寺卿:“休要说其他!本官问的是你的真实身份!别以为身后有太师府你就敢如此肆无忌惮!本官告诉你,在这儿!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没有用!趁本官对你客气的时候,你最好能说实话,否则,”
虞善接话:“否则?否则大人要对我行刑么?”
王才冷哼一声:“本官自是不愿这么做,看你细皮嫩肉怕是受不了这个苦头。”言罢眼神扫了一眼边上的狱卒。
狱卒了然营造氛围,用锯刺鞭狠狠抽在地面上。
虞善‘哎呀’一声,继而状似委屈害怕:“不要不要,你们用太师府高仿刑具,来打我这个太师府的人,是不是也忒不要脸了?”
王才一顿,脸色在虞善目光灼灼的质问中竟然有些发红,没错,这些刑具确实都是太师府流传出来的。
其实当初下面人这么学的时候,他本是不同意的,奈何审讯效果出奇的好。
更有甚者,一听说是太师府清心廊同款刑具,干脆还没审就招了,实在是好用。
他今日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着实有些……
“尴尬吗,王大人。”
是啊,是挺尴尬的。
王才心里下意识接了一句,发现说这话的人正是让他尴尬的对象,表情更不自然。
虞善抿了抿唇,道:“大人哪,我没什么好说的,真实身份?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当然王大人若非要对我用刑,我也阻止不了,只是希望大人将今日这里的事上报给皇上之时,能帮虞善给皇上带一句话……”
王才:“什么话?”
虞善:“余太师尚在前方给某人擦屁股,他的女人却在身后被人陷害关来大理寺,若是太师知道,恐无心善后。请皇上,三思。”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华熙”,灌溉营养液*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