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先花神仙逝与天后有所关联后,润玉便前往天界省经阁,想要查询一些关于花界之事。
省经阁内并未有人把守,故而进入阁内后他便直奔最里的书架。花界自四千年前另立门户后,天界关于花界的一切书籍便都藏与这里。
寻寻觅觅总归让她找到了关于一本描述先花神的书,润玉急切的抽出却顺带带出一卷画筒。
那画筒随之掉落滚在地上直到碰到对面书架这才停下,润玉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书,走上前捡起画筒。只是他看了一眼这画筒,不知为何突然生出想要查看的欲望,所需便拿出里头的画卷。
素白的绸布作底,他一手抓着上头缓缓打开画卷,先是一女子头上簪着的颗颗秀气明珠先映入眼帘,而后再是女子明艳秀丽的脸庞,画中女子一身艳丽张扬的红裙,脚踩水浪似踏云浪而出。
再往一旁看去,只见提了一行小诗。
忽堕鲛珠红簌簌,邂逅今朝不相离。
这字迹分明是父帝所出,润玉目光一顿再扫向这画,果然在一角找到一方红泥小印,盖的是北辰君。只是这不是父帝早已不用的别号吗?他视线再看向画中女子,而后落在女子手腕上。
画中女子手腕上带着一串耀眼的红色珠子,那珠子模样与灵火珠十分相似。
润玉喃喃:“这……这是灵火珠吗?那这画中女子是谁?”
直到收起画像,润玉依旧有些沉浸在其中,这灵火珠乃是天界至宝。为何会出现在画中女子手上?
而后他突然想起那日旭凤涅槃之日,他与那黑衣人打斗不幸被灵火珠所伤,这两者之间难不成有所关联?
先花神一事还未探清便有惹出一事,润玉皱起眉头把画像女子一事稍微放开,看起翻寻出来的花界记事。
一整日埋头在省经阁,夜色将近这才迟迟前往布星台值夜。
刚刚赶到便瞧见一熟悉身影背对而坐,润玉眼里笑意外露,走上前在楚棠身边坐下。
“你怎么来了?”
楚棠正靠着魇兽打盹,被他惊醒而后揉了揉眼睛,声音软糯糯道:“今天一天你都不在,我想着也只有晚上能见着你了,便赶过来了。”
润玉面上浮出一丝内疚,伸出手包裹着她的小手,安抚道:“今日是我不好,还劳阿棠心神。”
楚棠倒是觉得没什么,靠在他肩上看着夜色,“今日你布什么星?”
说起这个润玉才恍惚,看了一眼夜幕,而后低头仔细思索一番:“布九星尾宿。”
楚棠不太懂这些只点点头松开人。
润玉站起身站在布星台中间,依旧一身白衣迎着漫天星光仿佛周身蒙上一层亮光,看着便十分耀眼。
布完星后,润玉看着楚棠已然昏昏欲睡便笑着摇摇头,抱着人回了璇玑宫。
越过主殿走进偏殿内,虽然是偏殿瞧着却不比主殿小,且由着楚棠喜好布置看着比空荡荡的主殿有过之极。
把人放在床榻上,楚棠也只是蹭蹭玉枕便继续睡去,润玉坐在床沿觉得有些好笑,伸出手轻点她鼻尖,直到楚棠后缩退开他这才替人褪去鞋袜盖上薄被,而后才离开。
许是受她影响,润玉这日睡的很快一沾床榻便很快入睡,只是睡的却不安稳。
他又做梦了。
梦里的他似乎年纪幼小身处一湖底,周围围着不少相似年纪的孩童,只是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鄙夷、厌恶以及嘲弄。
“怪物!”
“小怪物!”
“你就是一个怪物,你不是鲤鱼!我们鲤鱼不长你这样的!你就是一个长角的小怪物!”
“嘻嘻!丑八怪!怪物!”
“……”
“不!我不是!我不是怪物!我不是!”
周围的人捡起石块朝自己扔来,有的砸在身上有的砸在头上,很痛很痛。
而后画面一转,又是那处幽深不见光的洞穴,腥潮寂静不带一丁点儿声响动静。
似乎走进来什么人,但唯一他能感受到的便是无边的恐惧,他不断往后缩企图躲藏起来。
“鲤儿乖!不疼的,很快就好了。”
下一刻伸出一只手,手里拿着刀直直伸向头顶。
而后一阵剧痛传来,那痛楚似剜心密密麻麻不带一丝一毫缓歇。
“不要!我不要!不!我不要!”
梦魇了……
依旧空荡荡的殿内,昏黄烛光照亮一角,空荡大殿内略微有些显眼的玉床上,昏睡的人神情不安嘴里似乎念叨什么。
梦还在做。
又一次把长出来的龙角磨平,再剜去胸口的逆鳞。已然靠在石洞墙上浑身失力一身鲜血的自己两眼无神呆滞看向空中。
面前之人缓缓蹲下,那只给予痛苦还带着血色的手缓缓朝自己脸庞抚摸着,她似乎在低泣张嘴说着什么。
润玉很是急切的想要看清楚这人的脸,这执念似乎晕染上梦里的自己,而后他听见年幼的自己伸出手冲蹲在眼前的人低声道。
“娘。”
那人似乎应和一声,微微抬起头露出那张隐藏在黑暗里的脸。
润玉瞪大眼睛,忽然从梦中惊醒。
坐在床榻上,他盯着一角怔怔出神。梦里最后露出脸庞的那人,是自己娘亲吗?但是为什么跟今日偶然看到的画中女子一模一样?
依旧出神到天色大亮,急于求真的润玉连忙赶去省经阁找出那副画,而后带着楚棠再一次来到洞庭湖上。
两人立在云梦泽府邸外,润玉盯着那三个大字,忽然侧头对一旁的楚棠笑道:“我都想起来了。”
楚棠:“?”
润玉看出她的疑惑,摇摇头牵着她的手走进云梦泽内。
渺渺琴音从后殿传来,润玉脚下不停牵着她走进后殿。
这日后殿那红色帷幔终于没有落下而是被两旁束起,露出那日帷幕后的人。
弹琴的人一身艳丽张扬的红衣,一头乌发随意披散遮挡住脸颊,半低着头瞧不太清面孔。
听到脚步声女子抬起头露出脸庞,楚棠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而后便被女子右边一半脸给吸引。
从额头到脸颊一直蔓延至下巴,一大片似火灼烧形成的疤痕出现在女子脸上。
女子瞧见来人顿时瞳孔一缩,猛的低下头站起身背对来人。
润玉走上前手里拿着那副画:“拜见洞庭君。”
簌漓微微侧身露出完好一边的脸余光贪婪而隐秘的看向润玉,闻言猛的回神。
“你认错人了!我唤作簌漓,并不是什么洞庭君。”
润玉拿出那副画就这么直直的打开,簌漓瞧见那画猛的一惊,手死死攥紧不语。
润玉却没看她,低着看着那画:“这画出自我父帝之手,且这画中仙子手腕上带着一串灵火珠,想必与我父帝关系非同一般。画旁那一行小诗最后二字组起来便是簌漓。”
“众所周知天界龙族主修火系法术,我也是龙族却修水系法术,想必我那生母必然是水族之人。这画中仙子踏浪捕鱼想必也是水族之人。”
话落,润玉步步紧逼上前问道:“这画中仙子可就是簌漓仙子?”
簌漓手死死捏紧,脸色一变而后化为平静,看了一眼润玉:“上神多思多虑,浮想联翩的能力真叫人叹为观止。”
润玉眸光一暗,眼里露出一丝涩意却依旧坚定的看向簌漓,“不知到底是我自作多情,还是母亲太过无情。”
簌漓有些意动,眼里露出一丝心痛:“是非何时了,上神何必执着?”
润玉自嘲一笑,“母亲如今另有孩儿承欢膝下,润玉无意纠缠。我只想当面问问母亲,若我当真是母亲耻辱,母亲为何要生下我!”
说完,润玉撩起衣袖露出那被灵火珠所伤的疤痕,“这是被母亲那串灵火珠所致。”而后解开衣口露出胸口那块逆鳞疤痕,“这是儿时母亲剜鳞的伤疤。其他地方都鳞片都已经长出来了,唯独这块逆鳞之肤是我一生所伤。”
话落,簌漓已然泪流满面。
“世人都知龙之逆鳞不可触。我实在想象不出,究竟是何种痛恨才能让母亲对亲生骨肉下如此毒手。”
一旁的楚棠已然错愕,满是心疼的看向润玉。她竟不知……而后她看向簌漓,这位润玉生母有些崩溃,捂嘴痛哭。
楚棠脚下似乎生了根,许久才抬脚上前,伸出手牵过润玉的手给予安慰。
润玉偏过头对她扯了扯嘴角 ,而后冲簌漓道了一声便由着楚棠牵着他离开这满是让他痛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