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花园式的包厢里。
卡兰听见蒂琳夫人的声音, 手脚有些冰凉。
“嘘。”拉斐尔比了比手指,在她耳边低声道,“她们不知道我们在这里。”
卡兰想走, 被他拉住。
“听下去。”他温声说道。
蒂琳夫人听起来非常恼怒“自作主张他以为我为什么要自作主张还不是因为他他什么都不懂他根本不理解我”
坐在她对面的艾芙琳喝了口茶, 勺子用力戳进甜点里,奶油里流出血一般的草莓酱汁。
“你为什么要指望男人理解你呢我就未指望过艾森德理解我。谅解,可以;理解, 那没必要。我们贵族女性结婚是为了有个丈夫,而不是一个灵魂伴侣。”
蒂琳似乎有些哑口无言。
在结婚前几年,她确实和艾芙琳想法一样。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生活越来越让人厌倦了。
她最喜欢的小儿子阿诺不喜欢她。
另一个儿子拉斐尔, 她永远读不清他眼里的想法。
丈夫希欧维尔精通做表面文章, 营造美好婚姻假象,实则是个苛刻又严厉, 傲慢又自以为是的父权主义大家长。
现在回味起来, 蒂琳才逐渐明白
如果她真的热爱这场婚姻, 喜欢自己的家庭,肯定更愿意呆在庄园里, 而不是整天流连于慈善晚会、画展、剧院。
“你觉得起诉离婚”蒂琳嘴唇有些干燥。
“千万不要。”艾芙琳给了她一个冷酷的视线。
蒂琳激动地倾身向她说“但是他婚内出轨,我有证据”
艾芙琳语速极快“你给他下的药,他也有证据。恕我直言,婚内出轨是道德问题, 下药可能要上升到刑事犯罪现在他还控制住了跟你串通一气的芭蕾舞演员, 她会成为证人。官跟他又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起诉离婚你绝对占不了上风。”
艾芙琳说完有些头疼。
她叹气道“我的天啊, 你到底哪根筋不对,会想到给他下药”
“你不懂。”蒂琳拼命揉着眉心,把红茶杯拿起又放下,“这很复杂我我们之间太冷淡了。”
卡兰身边的拉斐尔在座位上侧了侧身。
这个话题让他觉得不舒服。
“那你就去找乐子啊”艾芙琳抓了抓头发,又想叹气,又想怒骂,“当然,现在不行。现在要是被他抓住把柄,你会在法庭上被他的律师们羞辱致死。”
她沉默一会儿。
“你还不如直接签了离婚协议,拿一笔天价抚恤金,像斯诺莱特姐姐一样过上自由日子。”
“自、由、日、子”蒂琳愤怒极了,她用力拍下桌子,“嫁三任丈夫,拿三笔抚恤金,身边不停换着年轻男人,还每年来庄园勾引我的丈夫这是自由日子这是荡妇日子”
谈到这里,艾芙琳终于知道蒂琳不可能跟她想法一致。
尽管如此,艾芙琳还是尽心提出意见“不离婚的话你现在最好选择分居。冷却一下,或者像纳什莉夫人一样从此不再踏入庄园。”
“我可以去你家”
“姐姐我亲爱的姐姐求求你了,我刚结婚半年,我还在备孕呢”
蒂琳沉默了很久。
卡兰向拉斐尔挑眉,示意他听完了,可以走了。
但拉斐尔仍然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
蒂琳有些嘶哑地开口“你觉得我可以处理掉那个奴隶吗”
拉斐尔握住了卡兰的手,冰凉,有一丝汗意。
艾芙琳举起了双手“饶了我吧,姐姐我才刚说过他不喜欢你自作主张,而且男人永远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你杀了一个,他就会找另一个,这有什么意义呢白白弄脏自己的手,降低自己的身价。”
艾芙琳又温柔地劝道“没关系,离婚协议只是想敲打你一下。你要记得,不是你和爱德蒙希欧维尔结婚了,而是戴维斯家与希欧维尔家联姻了。他永远不会打破贵族之间规则。”
拉斐尔挑了挑眉。
卡兰拒绝与他交换视线。
隔壁又聊了几分钟,艾芙琳和蒂琳一同离开。
她们前脚一走,拉斐尔后脚就带着卡兰出门,他向守候着门口的男服务生道谢“谢谢,母亲很喜欢我准备的惊喜。”
男服务生深深鞠躬“不用谢,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少爷。”
开餐半小时前,拉斐尔来到天空花园餐厅,说想要跟蒂琳夫人在一个花园进餐,但是不想让她知道,因为他准备了惊喜。
所以,服务生用笼式包厢把拉斐尔放进了大花园里,让他从暗门进入,然后悄悄出现。
实际上,拉斐尔根本没有走出笼中花园。
他带着卡兰,一直在里面偷听用餐的二人说话。
服务生当然不会怀疑蒂琳夫人的亲生儿子。
拉斐尔偷听完之后,立即开车送卡兰回去。
“你为什么带我听这个”卡兰在车上问道。
“想提醒一下你,我的父亲仍然是已婚身份,而且他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保持这个身份。”
拉斐尔微微停顿,露出微笑。
“希望你不要陷进去。”
卡兰掌心开始出汗了,她冷冷地说“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指不要爱上他,也不要引诱他爱上你。”
“你在做梦吗这两种设想不管哪一种都令人恶心。”
卡兰精神紧绷地坐在后面。
“确实。”拉斐尔微笑着答道,“无论如何,希欧维尔家还是要维持表面的和平美好。”
声名是最重要的。
卡兰攥紧了衣摆。
后面半程他们再也没说过话。
两人回到坡道别墅,拉斐尔没有下车,他靠窗问道“你早上要我接你上学吗”
“不用。”卡兰小跑着回到屋里,用力关上门,拉上窗帘,几近虚脱地坐在门厅的地毯上。等她喘过气来之后,立即打电话给希欧维尔。
铃声在客厅里响起了。
卡兰猛然抬头,这才看见银发贵族正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里面没开灯,只有几缕昏昏的日光照见浮沉的尘埃,他的长发像流动的白银般披泄下来,静谧如油画。
“可以问问你跟我儿子出去做什么了吗”希欧维尔十指交叉,略带沉思的问道。
卡兰从地毯上起身,站到他面前。
她背着光,没有任何表情。
“怎么,你嫉妒吗”她说。
这显然不是希欧维尔意料中的答复。
他几乎是本能地露出讥笑“嫉妒他能在半小时内摆脱你,而我却不得不每个周末来陪你探望孩子”
“好,那我们接吻了。”卡兰平静地说。
希欧维尔的笑容僵在脸上。
其实他能辨别谎言,他也能轻易看出卡兰是随口瞎说的,他更相信自己的长子没有这么低级的趣味。
但是
我们接吻了。
是这个句子、这种口气,本身的问题吗
为何他现在如此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