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是这样的。
但也想不到更好的回答。
仅仅只是稍加询问，胸口就开始委屈的涌上酸涩，想要把发生的一切都尽数倾吐出来——尽管之前还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放下了。
靠着牙齿的紧咬，才努力抑制住了这种冲动。
所有隐私都被看了个遍，被暴走折腾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却依旧连报复都做不到……
迎接来的却是“逃避”相关、已经下定决心的质问。
——不，本身就和他无关。
没有目击这一切的他，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反倒是一厢情愿地期待着什么的自己比较丢人。
所以……
所以才感到情绪有些不对劲。
——他应该要理解我的。他应该来安慰我的。
不，稍微现实一点吧，别胡想些什么狗血剧情的操作。
——他是我选中的饲主。是我曾经觉得……为他去死也毫不可惜的可靠男人。
即使如此，他也不可能完美无瑕。
——他可是布加拉提。
不明白。
心里为什么会有这种毫无来由的失落感。
为什么最后压抑本性、扭扭捏捏的选择闭口不言。
完全不明白——
“……弗洛莉娅，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转回视线，尽力止住皮肤的微小颤栗，尽数吐出内心的浑浊情绪：
“我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吧——我不想说。”
能看到男人紧缩的眉头，快要爆发出来的严厉眼神，因不赞同而向下坠的嘴角，连脸颊边浮动的发丝都能数的很是清楚。
——真近啊。
以前只需要追逐着你的背影，跟着你的步伐前行就好。
现在，你却回头了。
即使我停下了脚步，你和我的距离也已经变得这么近了。
……还不满足吗？
还想要靠近吗？
看到你就会变得软弱，变得迷茫。连自尊都变得毫无价值——
所以，这样就好。
暂且不需要再窥视我的内心了。
只要你一直都是那个温柔沉静的你——
这股无理取闹的情绪一定会很快消散的。
“又是这样……”
急躁、沉重的呼吸声。
依旧清澈、却有些看不透的眼神。
——不能害怕。不能动摇。
想要维持住我自己的意志的话……
“不论怎么努力，你永远都守在自己的圈子里一言不发。”
“过去也好、现在也好……你什么都不愿意倾诉吗？”
浑浊的情绪没有消散。
些许的火星在血管里迸发。
——够了。
别再自顾自的凑过来了——！
知道那些又有什么好处！
只能让我与你心中的形象偏离而已！
猛地站直了身子，仿佛要加深自己内心愤怒那样、从喉咙里流淌出灼热的岩浆：
“有些想法就应该藏在心里——这是谁说过的台词啊？”
只会让我觉得自己糟糕到不行而已！
深吸了一口气。
“我……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过来的。”
“如果只会抱怨的话，我早就死了。”
声音有些干涩，声线有些抖动。
想要将自己的内心软弱分享给他人，所以才会产生委屈的情绪。
我只想让你开心。
我只想听到你的夸奖。
那是因为、你是……
饲主？家长？
——我不明白。
脑子里的情绪乱糟糟的挤成一团，差点从眼眶里溢满出来。
“如果不坚强……什么都没法做到！”
我根本不想说出这样的话。
我不想看到他失望的表情——
“不要踏入我的圈子里、不要离开我太远——作为狗，只要这样就足够幸福了！”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选择进攻呢……
“——你是这么想的吗？”
感到巨大的压力。
男人的表情比起当初——垂死的自己在乌龟房间醒来那时面对的样子——要更加可怕。冰冷的魄力一瞬间让人脊背发凉。
“你觉得这样就足够了吗？”
没错，差点忘记……
他的确有这样的一面啊。
“——你想一辈子只作为猎犬而生吗！”
真是可笑的问题。
我们两个明明都知道——只要你愿意，这个结果就会成为定局。
只要我还自认为狗，那么、我就绝对无法离开饲主——
可你想得到真正身为人类的我。
而我……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这股失去控制的情绪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那又有、什么问题吗？”
一旦我选择向前迈进，就会产生离开你的风险啊。
你、却仍然——无动于衷吗？
“不，够了。”
连自己都看不明白，我到底还想试探些什么呢。
“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抱歉。”
——只会不断重复对双方的伤害而已。
退让般的低下头，不去注视对方的表情，坐回椅子上深深的叹了口气。
只是不费力气的叹息，却差点让模糊的视线变得沉重地将要坠下来。
“等我调整好——不，就算我不说，我觉得你也很快就会知道的。”
……从乔鲁诺那边？
都到这个地步了，我还要说出多少惹他不快的句子才罢休啊……
未曾平缓的气氛陷入苦闷的沉默之中。
迟迟没有听到对方离开的声音。
如果在这时候，他想要对纯粹是在无理取闹的我道歉的话——
我一定会忍不住变得更为脆弱的。
“我想把最近的工作清理一下。”
“……你还有其他事吗？”
——可是，这句话也是不对的。
无论怎么选，都会有痛苦的记忆留存下来，总会有谁受到伤害。
……最终。
还是听到了门被合上的声音。
那一刻，终于感受到——
什么类似湿润水珠的物体……
坠落在手背上砸了个粉碎。
……好险啊。
慢慢的从椅背上滑落，缩进黑暗的桌底，蜷成一团。
心里空落落的，脑中却被纷乱的思绪塞的开始隐隐作痛——
【你觉得这样就足够了吗？】
……当然，哪里都不对。
没法和战斗那样，做出迅速而正确的选择。
——好没用。
想要迈进却依旧逃避。
想要诉说却依旧闭口不言。
即使如此，心里的那股不知从何而生的委屈、也还是继续在发酵着——
……想被安慰。
想被容忍。
就算我变得这么糟糕，也希望他能够一如往常那样，无奈的露出微笑，哪怕说出口的是又长又无趣的教训也一样——
——我只是想要这个。
不说的话，谁也不明白吧。
臂弯有些湿漉漉的。
在角落的阴暗之中，我干脆的闭上了眼，平稳下已经开始变乱的呼吸。
是的。
什么也不说。
甚至、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只是想要这些平常举动的我……
真是太狡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