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了，韦恩老师。”绿谷把休闲包放到地下室空出来的几把椅子之一上，脱掉外套搓了搓光裸的细瘦胳膊，有点局促地说道。
“先热身，”达米安指了指旁边的一堆健身器材，听到绿谷出久对他的称呼后不适地皱了皱眉，“我说了一百遍了别叫我老师，叫我韦恩或者达米安，老师这个词我听不惯。”
“啊……可是，老师就是老师，叫别的不合适吧？”绿谷出久温和地坚持道，他用食指挠了挠脸颊，但是还是很听话的走上了跑步机。
……行吧。
达米安收回了放在绿谷身上的目光，转投向自己的手机屏幕。
他还是不太能理解日本这个国家的人的某一些奇怪的坚持，比如说绿谷出久对“老师”这个称呼的异常执着，比如爆豪胜己对“第一”这个名号的异常在意，还比如他们像自己国家漫画人物一样极容易被沸腾的热血。
也许只是因为他们是小孩子的缘故，小孩子总是不容易被人理解的。
达米安·生理年龄其实比他们都小一岁·目前七岁·韦恩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将绿谷出久对他的称呼解释成为中二期提早来临，所以并没有多加上心。
“这段时间有按照计划表练习吗？”过了一段时间，觉得差不多了，达米安边划动着手机上的文件边一心两用地问道。
“……有…有的……”绿谷喘着气回答道，渐渐开始有些跟不上跑步机的节奏。
“……”达米安瞥了他一眼，放下手机走到了擂台上，慢慢地卷起了袖子。
“行了，别跑了，”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皱眉看了看左手上的绷带，还是把左手插进了兜里。他用右手冲绿谷招了招，“做几组拉伸，然后上来，我们开始。”
“呼啊……好的……”
绿谷从跑步机上下来，撑着膝盖喘了一会，又强打起精神压了压腿，活动了一下周身的关节，才撑着擂台边缘爬上了拳击台，摆好了架势。
“开始吧，韦恩老师。”绿发少年这样说着，双拳抬起置于胸前，双脚微微错开找准重心，专注地盯住了对面。
……哟，今天胆儿肥了，还想让他的先手？
达米安扬起了下巴，嘴角拉平，双眼斜睨着绿谷，摆出了一个轻蔑的表情。
“还是你先来吧，”他说，同时用脚蹭了蹭刚才被爆豪炸得有些发黑的地面，“免得我忍不住一招把你放倒。”
“……是。”绿谷沉默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同时瞬间双足发力，从原地疾奔向达米安。
——来了！
达米安歪了歪头，向旁边一闪躲开绿谷的左拳，几乎在同时矮下身，脚下向前一个横扫，正中绿谷的脚踝。
噗通一声，绿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速度不够，”达米安俯视着他，灯光从他背后照下来，背光的脸上覆盖着一层浓浓的阴影，他不耐烦地用脚尖踢了踢绿谷的小腿，“起来，你今天是没吃饭吗？”
“不…不是……”绿谷咬牙爬了起来，垂手揉了揉膝盖，然后重新起势。
这次他没有选择正面攻击，反而是闪到了一边想求得侧面的突破，而达米安这次没有一开始就放倒他，反而是控制着力气跟他过了十几招。
绿谷的学习能力很强，他甚至在过招中尝试了一下达米安之前教给他的巴西柔术的锁技——虽然他并没能成功地把达米安锁住，但达米安为他的大胆尝试还是投去了一丝丝类似于赞许的目光。
“你自己加练了吗？”二十分钟后，达米安第五次撂倒了绿谷出久，坐在他背上抻直了腿问。
“我……”绿谷趴在地上，脸整个贴在了脏兮兮的拳击台面上，声音有点发闷。
“你加练了。”达米安确定道。
从绿谷出久出第一拳起，他就明显地看出了不对。
按理说人的攻击应该向的都是人的薄弱位置，今天他把左手揣进了口袋，如果是按照常理，绿谷出久应该先出右拳去攻击他的左半边身体达到先发制人的效果，而不是去出左拳。
如果说是为了迷惑对手那也能讲通，但问题是达米安没有从绿谷出久的动作和肌肉活动里发觉出他想要继续攻击的欲.望，甚至他后来绊倒他都比平时要轻松。
而且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内，达米安发现绿谷始终回避着用右手去进行攻击，在战斗过程中，那只手臂还会轻微地颤抖。
——明显的过度疲劳。
达米安卸了点力气，把整个人的重心都挪到了绿谷出久的身上，一脸漠然地抱起了手臂。
“我一开始说的规矩，你再给我背一遍。”他冷冰冰地说。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只是……只是……”绿谷猛地抬头，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要不是现在还趴在地上身上还压了个人，他急得差点都快手舞足蹈了。
“背。”
达米安抬手抓住绿谷的头发，把他的头用力按向地面。
“……”绿谷咽了口口水，摸了摸被挤压得有些变形的脸，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嘴唇轻轻蠕动：“……第一条，一切以韦恩老师的命令为准，不能违背。”
“嗯，”达米安点头，“继续。”
“第二条，”绿谷出久顿了下，然后磨磨蹭蹭地小声吐出来几个字，“……不能私自更改训练计划，不能少训，加训。”
“继续。”
“第三条，不能探究老师的私人问题……”
“最后一条。”达米安拍了拍手上的灰，从绿谷身上起身，倚到了旁边的围线上。
“最后一条，”绿谷出久撑着地面坐了起来，擦了一把脸上的灰尘，神色有点黯然，“最后一条，违反以上三条，那么训练……停止。”
“对，”达米安伸出拇指头也不回地指了指背后楼梯的方向，“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人了，而且以后都不用来了。”
晴天霹雳。
“……可是！”绿谷急了，连忙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来，冲达米安的方向迈了几步，在他前方一米远左右的位置站定，“可是我只是想要更加努力一点而已！我知道我的天分很差……我想后天弥补一些，至少让我能变得强一点点，只是一点点也好啊！”
“我知道你的梦想，你的不甘，绿谷出久，”达米安面无表情地说，语气冷得像是掺了冰碴，“但是这不是你折腾你自己身体的理由，你才几岁？你知道过度运动是什么后果吗？你知道你的身体是什么状态吗？”
“如果这就是你的态度，那我不会让你继续再训练下去，”达米安慢条斯理，每一个音都咬得极其清晰，每一个词都像是要敲打在绿谷出久的心上，“毕竟，你将来还没成为英雄的时候，就已经会成为一个废人了。”
“我……我可以的！”绿谷急切道，脸上渗出的汗珠冲刷着沾染的灰尘，把他的脸花得一塌糊涂，但他的眼中却闪着不一样的光芒，“我什么都可以接受……只要能让我成为英雄！我，我以后可以按照老师的计划表来做……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所以请让我继续训练！”
说完，他猛地一个九十度鞠躬。
“——拜托了，老师！！”
……
……啊。
算了。
达米安想了想自己，貌似他自己也是个无视训练计划表的训练狂魔，虽然比普通人体质好了很多，但是他跟绿谷出久的表现还是……半斤八两。
……还是给他个机会吧。
“下不为例。”
达米安别过头跳下擂台，拿起了手机。
“……啊？”绿谷慢半拍抬起头，反应过来后惊喜地立正，大声喊道：“是！保证下不为例！”
还真是……日本少年漫画主角一样的人啊。
达米安在手机上敲敲打打，分心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零零碎碎的东西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然后他背朝绿谷突然出声：“你和爆豪胜己的问题变严重了。”
“……是啊，”绿谷苦笑了一声，靠着围绳垂下了头，“小胜他……一直很优秀，可能是看不惯我这个无才能的人吧。”
“不止吧，”达米安歪歪头，朝后方瞟了一眼，“你肯定做了什么戳到他自尊心的事情了。”
“没有吧……”绿谷用力回想了一下，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头发，“我觉得我一直都蛮怕他的啊……都没敢做什么挑衅他的事……”
不，你应该是做了，但是只是忘了而已。
比如他摔倒了以后拉他一把什么的。
那人记仇的点很奇怪的。
达米安转头给了绿谷出久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而绿谷一头雾水，并没有get到达米安的意思。
就在这时，熟悉的短信铃声响起了。
“嘀——”
【氪金非酋：Bo、boss！！紧急事件！！我我我我们要顶不住了QAQ！！！救命啊Boss！！！】
“嘀——”
【发明之神：啊……boss，请不要在意那个智障的胡言乱语，我们已经控制住了——不对啊啊啊啊啊啊控制不住了boss救命啊啊啊啊QAQ那个智障又召唤出来了奇怪的东西boss你快来救我们啊啊啊啊啊啊啊！！！】
“嘀——”
【氪金非酋：Boss你再不来我们就ba&ja=jzjn》（@——）h'haj=*&<^>】
“嘀——”
【发明之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Boss那个智障被打飞出去了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QAQ】
“嘀——”
【安保队长：Boss，地下实验室里好像出了什么奇怪的状况，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需要我现在下去检查一下吗？现在楼上都已经能感受到震动了。】
“……”
“…………”
绿谷出久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小老师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黑，直到脸色黑得像是泼了盒墨水一样，周围的气压也越来越低，越来越让人窒息，周边的气温直逼零下。
“……你先回去吧，”达米安像是要把屏幕敲碎一样用力地给他公司的安保队长回了一条“不用”，阴着脸挥挥手示意绿谷赶紧走人，“我还有事要处理，马上就要出趟门。”
“……哦，好，好，”绿谷小心翼翼地点点头，生怕一不小心惹爆了这个定时.炸.弹，以平生最快速度收拾好了东西走到了楼梯口，“那我先走了，老师你……忙。”
“嗯，”达米安点头，补充了一句，“下周六，平常点。”
“……是！”绿谷出久的眼睛“噌”地亮成了对五百瓦的大灯泡，他笑了几声，把背包甩到后背上，以风一样的速度跑远了。
“……”
达米安看着新发来的那几条信息，绝望地抹了一把脸。
“……这群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