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声调甜糯,像裹着蜜。
言漠垂眸看她,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神色未明。
童谣当然知道不会是因为她,至于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纯碎就是想逗一下言漠。
言漠越是冷漠安静,童谣越想看他的不同反应。
言漠意料中的面无表情,童谣伸手,拽着言漠衣角,“真是因为我啊?”童谣继续逗他。
言漠依旧沉默,大门刚好被推开,有人进来。
言漠把童谣的手甩开,不带感情的吩咐:“林叔,把人弄走。”
林海刚进门还没弄清发生了情况,可言漠的话他没法不听,他走上前,拽着童谣往门口走,“谣谣,别让林叔为难,也别难过。”
童谣当然不会让林海为难。
这么多年了,她被轰了也不知道多少次了,要说难过,还真不至于。
童谣被拖着往门口走,思绪平静到还能想昨晚熬夜追的宫斗剧。
她快被拉到门口,屋里言漠正要上楼,童谣想都没想就喊了出来:“臣妾冤枉啊!”
空气突然静止了。
林海笑到整张脸都红了,就连平日冷淡矜贵的言漠,在她喊完的那一刹那,身形也是一滞。
童谣:“......”
尴尬啊,罪过啊——
童谣惭愧,对上言漠投过来复杂目光,她一本正经地改口:“臣妾罪有应得。”
言漠:“......”
*
酒吧光线忽明忽暗,音乐喧嚣刺耳。
角落里,童谣一个人坐着喝酒。
沈放于心不忍,拉开椅子在她身边坐下,“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不是说最近有什么活动都不用喊你吗?”
童谣仰头喝掉大半杯,叹气:“惨啊——”
沈放一动不动看着她,“惨什么?还没把你的言漠哥哥搞定?”
童谣点头,再叹:“难啊——”
沈放拍拍童谣的肩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来日方长。”
童谣叹了又叹,“只要能吃到豆腐,谁管他热的还是冷的?馊的都行。”
振聋发聩,发人深省。
沈放感慨的同时,也没忘记讽刺一下人生导师,“连豆腐都没吃到?那你这一个礼拜都在干嘛?”
童谣叹了还叹,“别提了。”她端起酒杯,往嘴边送。
沈放有些担心,搭上童谣的手腕,劝她,“少喝点,你这个年纪还长身体呢!”
童谣摇头,“不长也罢,已经够大了。”
沈放一头雾水,“哪里够大了?”
童谣哪有心情解释,把酒杯继续往嘴边送,丧丧的,“喝死算了。”
沈放一下子就火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童谣,“振作一点!现在在这里买醉算什么?瞧瞧你这出息!喝酒能解决问题吗?童谣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情绪激动地吼完,劈手抢过童谣手里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深色的液体在味蕾上发酵,沈放愣了下,“......怎么是可乐?”
童谣叹无可叹,“喝酒不能解决问题,喝可乐可以啊。”
沈放:“......”
酒吧喧嚣吵闹,两人坐下没聊几分钟,沈放就接了两个电话。
童谣还是挺善解人意的,“忙的话就别陪我了,我坐一会就回去。”
沈放和不同,眼前这熙熙攘攘的酒吧,老板就是沈放。
沈放比她大两岁,也是安大的,这酒吧是沈放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他哥送的,在繁华的商业街占据一席之地。
童谣心里空荡荡的,她两个月前的十八岁生日,傅苏言送了她俩电瓶车,在看看眼前声色犬马的场所。
童谣酸成了柠檬。
傅苏言明明比沈放的哥哥有钱啊,不仅是苏语传媒的幕后大老板,还一度是电影学院最年轻的教授,娱乐圈很多当红小花都曾经是他的学生,为什么对她这个妹妹就这么的.....大方呢?
童谣想不通,干脆不想了。
沈放跟酒保要了杯酒,扭头问童谣,“肖扬的事怎么样了?”
童谣提起这名字就来气了,“还能怎么样,大半个月没见到人了,那小子肯定躲我。”
沈放问:“你不打算计较了?”
童谣沉默了下,想起这俩天自己对言漠的所作所为,她宽宏大量地说:“算了,不计较了,言漠哥哥回来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过日子吧,老是这么打打杀杀的不太好。”
沈放松了口气,他欣慰地看着童谣,“肖扬他们在包厢里聚会,我刚才还担心你会和他起冲突,你不计较我就放心了......”
“唰”的一下,童谣猛地推开椅子,“哪个包厢?这混账东西我今天弄死他!”
沈放震惊了,“你他妈不是说不计较了吗!”
*
包厢里,几个人男人正在聚精会神的下飞行棋。
沈放和童谣都推门进来好一会了,也没人搭理一下。
童谣没了耐心,弯腰捡起脚边的抱枕朝沙发最里头的人砸过去。
肖扬被飞来地抱枕砸中,刚想发脾气,看到门口的童谣,他吓一跳,“童...童童谣,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
童谣皮笑肉不笑地撸袖子:“还不是因为太想你了。”
肖扬往后躲,他试图讲道理,“多大点事儿,你至于这么计较吗?”
童谣不说话。
肖扬继续劝:“差不多得了,真撕破脸不好看。”
童谣微笑着点头。
肖扬松了口气,童谣扭头吩咐沈放:“你去找根钢管,要粗一点。”
肖扬:“......”
......
说起肖扬做的事情,童谣就来气。
大半个月前,童谣骑着小电驴在街上规规矩矩地兜风,肖扬开着他的法拉利慢悠悠跟在她身后一路羞辱,害她摔了一跤就算了,最后居然还放狗吓她。
童谣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狗,她当时吓得整整跑了两条街。
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还没等来沈放的钢管,童谣实在忍不住了,她冲上前,抓起肖扬头上的黄毛,“你他妈居然放狗吓我!谁给你的胆子!”
肖扬没想到童谣这会动手,“松手松手!你他妈给我松手!是你挑拨小曲和我分手在先,我放狗吓你在后,你怎么不讲理啊!”
肖扬口中的小曲,叫曲乐,是肖扬的女朋友,也是童谣的高中同学,两人关系不错,小曲要和肖扬分手是因为肖扬最近沉迷打游戏老是冷落小曲,而不是她在中间挑拨离间。
童谣懒的和这个逼自己女朋友打游戏的混蛋解释。
两人扭打在一起。
肖扬虽然是个男的,但是童谣从小学跆拳道,肖扬没了优势,他抱头往角落里缩,“泼妇!简直就是泼妇!难怪言漠不喜欢你!”
童谣挥起的铁拳僵在半空,“你说什么?谁不喜欢我?”
......
“右边,再往右边一点,往上一点。”肖扬靠着沙发背,双腿惬意地搭在茶几上,“太重了,轻一点轻一点!”
“这样呢?”童谣蹲在他身侧,笑容可掬地伺候,“这样是不是稍微舒服一点?”
肖扬满意地点头。
沈放举着钢管冲进包厢,被眼前的画面震得说话都开始打结,“童谣...你在干嘛...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会怂成这样?
肖扬瞥了眼沈放手里足足有一个拳头那么粗的钢管,幸灾乐祸地问童谣,“怎么,你要打我?”
童谣夸张地摇头,“怎么会呢,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的。”
肖扬故意追着不放:“那你要钢管干嘛?”
童谣面不改色地说:“我是想让沈放给你表演一段钢管舞。”
沈放:“???”
肖扬:“......”
沈放气得脸都青了,摔门而出。
肖扬笑得花枝乱颤,好不容易缓过来,他问童谣,“你就这么喜欢言漠?喜欢他什么啊?”
童谣一边给肖扬捶肩,一边悠悠往下说:“言漠哥哥什么都好啊,不仅长得好看,读书还好,读书好就算了,还特别洁身自好,烟酒都不碰,更不会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肖扬津津有味地听完,他难得好说话,“行,想知道什么你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童谣心里别提多激动了,面上还是假装淡定:“也没什么特别想知道的,都是些小事,比如言漠哥哥平时喜欢吃什么玩什么,喜欢哪个明星,爱看什么书,穿什么颜色的内裤,三角的还是平角的,喜欢冬天还是更喜欢夏天......”
肖扬眉梢挑高,“穿什么颜色的内裤?三角的还是平角的?”他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我等下帮你问他。”
童谣有点害羞,没听出不对劲的地方。
她正打算继续对着肖扬阿谀奉承,包厢房门被推开。
童谣以为刚刚被气走的沈放,她安抚好友情绪,“亲爱的,你乖一点,先出去。”
她一边对沈放说着话,一边更加谄媚地看向肖扬,“我想和肖少单独在一起,我们有好多的话要说好多事要做呢,已经迫不及待了。”
她话落,安静了小会。
门口传来少年冷淡疏离的声音,“抱歉,打扰了。”
不是沈放的声音,反倒像是......
童谣好奇扭头,便看到站在门口的言漠。
童谣:“......”
言漠低眸,长睫覆压而下,“你们继续。”说完,他直接转身。
童谣一下就慌了,她冲到包厢门口,堵在言漠跟前。
言漠要推门出去,童谣拽住言漠胳膊,“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的!”
言漠声音略低,“让开。”
童谣不让,她委委屈屈嘟囔:“我是清白的。”
言漠嗓音更低了点,一字一顿地重复:“你让开。”
童谣抬眸,望进少年漆黑如墨的眼里,他肯定什么都听到了,认为她是那种一面对他死缠烂打,一面又和其他男人纠缠不清的坏女人?
要是不解释清楚,她在言漠眼中就真的毫无形象了,可刚刚那些话确实是她说的,言漠又听得清清楚楚,她要怎么解释啊!
童谣还在着急,言漠推开包厢门,反身往外走的同时还不忘记体贴地替她带上门。
童谣:“......”
管不了那么多了,童谣冲到茶几前,端起酒杯就往衣服洒。
衣服湿得差不多了,童谣如愿在自己身上闻到酒味,她紧跟着拎起桌上的红酒瓶飞快地往门口冲。
肖扬激动地站起来,对着童谣的吼:“童谣!你他妈冷静点!我们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必要杀人灭口!”
童谣:“......”
曲乐为什么会喜欢这种智障?言漠又为什么会认识这种光有钱不长脑子的富二代?
*
童谣动作快,言漠还没走远。
酒吧门口,童谣追上言漠。
言漠看到拎着酒瓶再次堵在她跟前的女孩,他几不可查的蹙眉,眉宇是冷的。
童谣晃动着手里红酒瓶,一步一步靠近言漠,离言漠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扔掉手里的红酒瓶。
“啪”的一声,酒瓶滚在脚边,言漠目光追着落地的酒杯两秒,眼帘微掀,看向童谣。
四目相对。
童谣慢慢往言漠身上靠过去,“言漠哥哥,我喝醉了,我喝醉了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碰到帅哥就叫亲爱的,偶尔还会投怀送抱。”
女孩语调软软的,没了平时的飞扬肆意。
言漠觉得不对劲,他脚步往后撤。
童谣却更快地抬手搂上他的腰身。
言漠意外,“你......”
童谣打断他,脸颊贴上少年胸口,软绵绵地说:“亲爱的,你快管管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