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官!有人在吗?王璄说,亮出王家的家徽,;王家来人了!
他也留了个心眼,没有报出自己真实身份。反正在虞郡,王家家徽已经足够吓到寻常小官小吏的了。
喊了两三遍,驿站里才摇摇晃晃的,走出一个老兵。
走到马灯下面,叶斐然才发现,这个人其实并不老,然而眼袋耷拉,骨瘦如柴,整个人看起来精气神好像被吸干了一样,走路佝偻着背,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足足苍老了二十岁。
她说:;请问,这儿往京城的驿马什么时候出发?
那老兵恍恍惚惚的,好像没有听见她说话。叶斐然忍不住提高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老兵才说:;京……京城吗?明……明天……
他说话声音含含糊糊的,叶斐然花了好大劲才听清楚。
;明天吗?她重复一遍,老兵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叶斐然对王璄说,;那么我在这儿住一晚上,明天出发就行了。你忙你的事儿去?
她可不想再跟王璄有什么瓜葛了,太危险!
老兵说:;住……住吗?
叶斐然点头:;有地方不?
;有……有的……跟……跟我来……
老兵转身往里走,他走路的动作特别奇怪,有气无力好像要飘起来似的。叶斐然总觉得自从进了这个驿站之后,处处透着古怪,自己也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出乎意料之外,走进了驿站大厅里,其实有十几号人在屋子里。
这些人或坐或卧,在大厅角落挤成一团,有人头颈交缠,有人眼神半闭,屋子里乌烟瘴气,气氛诡异。叶斐然一看到那画面,浑身汗毛竖起来,被针扎了一样原地跳起:;鬼啊!
转身夺门而逃。
那老兵也不追赶,反而迫不及待地扑向那群人里:;留一点给我!
叶斐然跑到驿站外面,抱着门口的大树,呕吐不止。
王璄从后面追出来,神情严峻,一把扣住她下巴,扭过来。他俊美的脸上,犹如罩上一层寒霜,又白又冷:;你也接触过‘无垢散’?
叶斐然才吐完,满嘴都是那味儿,嗓子眼阵阵发酸,胃里还有东西往上涌。眼泪汪汪的,一个字说不出来。
(你滚开!我要吐你脸上了!)
大概看出了这趋势,王璄松开手,叶斐然又抱着树吐了一会,一直到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才停止。
王璄冷冷逼问:;说!不许瞒着我!
叶斐然其实也挺冤的,她怎么会知道那无垢散是啥玩意儿呢?这种反应,纯粹来自前世。在现代的华国,是全世界禁毒最严格的国家,从小学生开始就不断进行禁毒的教育宣传,所以,她一眼就看出来了,驿站里的那些人,是一群瘾君子!
因此,她也彻底明白了,这种;无垢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小哥哥,我怎么可能接触过那恶心东西?叶斐然说,;但是我不是没有长脑子吧!刚才那光景,正常人看见都感到恶心的好嘛!
王璄一怔,才发觉自己反应过度了,他脸色柔和下来,声音也温和了:;是我忽略了。你从琼州来,无垢散应该还没有传那么远。
叶斐然苦笑:;如果无垢散连琼州都有了,那么整个大顺就完蛋了!
王璄肃然:;你也这样认为?
叶斐然回头看了一眼那驿站,房子又老又旧,黑沉沉的,只有那马灯有气无力地散发着光芒。弄巧反拙般,那光芒之外,黑暗的地方越发浓如墨汁。
她打了个冷战,说:;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走吧。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离了驿站,二人只能露宿。
回到树林中,王璄看着叶斐然熟练地找到背风处,用树枝搭起帐篷,取出火绒火折子生火,最后下套套了只肥肥的兔子,揪着耳朵提回来,怀里还抱着一个肥大的萝卜(空间里拔的),神色复杂:;……
叶斐然把兔子递给他:;会杀吗?
王璄炸毛后退,叫道:;恶心!别让我弄!
叶斐然白了他一眼:;杀人你都会,杀个兔子不会?
王璄嘴里,还是重复那一句:;恶心!拿走!
看来这位大少爷还真不会,叶斐然也不勉强了,把萝卜扔给他:;拿着,让我来弄!
她拔出匕首,把兔子杀了,处理干净,又用树枝叉起来,架在火上烤。不大会儿,烤肉的香味飘出来了,王璄尖起鼻子,嗅了嗅,又嗅了嗅:;味道还凑合。
叶斐然撕了一小片兔肉下来,吹了吹,放进嘴巴里尝了尝味儿:;确实,很不错。
王璄坐过来了,妖媚的桃花眼亮闪闪的。
叶斐然护着烤兔子:;不劳动者不得食,你这是杀兔子里还是抓兔子了还是烤兔子了?
王璄:;……村妇,给我!
他也真好意思,夹手来夺,叶斐然抢不过他,兔子进了王璄手。王璄摆出万人迷的魅惑笑容:;谢谢。
张口欲咬,叶斐然一口口水,吐在烤兔子上。
王璄傻眼了。
僵直原地。
叶斐然从他手里施施然地拿回烤兔子,把萝卜扔给他:;不劳动者不得食,吃萝卜吧!
王璄:;……
他很想拔剑把这个女人杀了是怎么回事!!
吃兔肉的吃兔肉,啃萝卜的啃萝卜,在树林里对付了一夜。
第二天白天,王璄比叶斐然先起来了。
叶斐然醒来的时候,看到他正撅着屁股,趴在一棵大树上,笨手笨脚的掏鸟窝。嗯,那大树离地三丈高,她敢肯定,王璄一定是施展轻功上去的。
那只鸟妈妈在旁边炸了毛的乱叫乱飞,王璄一边挥袖子赶走鸟妈妈,一边伸手去够窝里的鸟蛋。
叶斐然在树下说:;别掏了,下来吧。我给你弄吃的!
王璄不服气道:;你又诳我,让我啃生萝卜!
叶斐然抿嘴一笑:;这鸟妈妈都开始孵窝了,鸟蛋里是没有成型的小鸟,羽毛啊血水的,你吃得下去?
王璄一愣,细细想象,果然有种恶心的感觉……
他顿时成了泄气的皮球,放弃了祸祸那鸟窝,从树上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