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芸看着他,那表情一言难尽,像看个傻子一样。
现在才感觉到是嘛?
智商啊。
真是感人~
“你这样看着我作甚?”李四牛不明所以,一头雾水。
em........
“这事儿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嘛。还用猜、分析么?”
难怪这么久了,屡试屡败。就这样不失败才怪。
“你想啊,这么诱人的大馅饼,就把你们圈起来就完事了?肯定要注意你们的一举一动,那他们平时也不跟你们同吃同住的,如何知道?还不是发展内线么。”
“也是啊。”
经她这样一说,李四扭一琢磨,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哈。
“不会,你从来都没往这上面想过?”杜芸诧异。
“嘿嘿。”李四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以前也没经历过,没往这方面想过,他们说这事儿的时候,我就当个乐子听,反正跟我也没关系。就没往深了琢磨。”
“你放心,我知道该咋做,这段日子我一定格外注意。你安心便是。”
能安心才怪,杜芸默默的给自己点了根蜡。
她算是琢磨过味儿了,她啊,这辈子大约就是个操心的命了。
千叮咛万嘱咐后,给李四牛送走了。
阳光斜射进屋内,细小不察的尘埃推着光柱翻滚跳跃。孩子睡起的酣声均匀有规律的响着。
杜芸站在那,目光落在豆儿那张岁月静好的睡颜上,桃花眸里翻滚着细碎的担忧。
这件事儿跟以往经历过的事情全然不同。
稍有不慎,是真的会丢掉性命,再没有重来键可按。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如常,格外的平静,上工下工,洗菜做饭。
平静到杜芸几乎要觉得当时自己太小题大做谨小慎微。
那天,灰蒙蒙的天空飘着薄雪,风势起,卷着雪碴子拍打着门窗。
杜芸正跟豆儿蹲在地上挑拣苞米碴子,打算晚上熬个大碴粥。
看着屋里的肉蛋粮食,她第101次叹气,这要是能倒腾回家就好了。
只可惜这管的太严了,进出都要搜查,想带点肉啥的出去都困难。
不然她就留一些肉悄悄的腌上,等走的时候,带回家给豆儿他们炒着吃。
哎,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
杜芸静静的挑着豆子,一股叫做想家的情绪悄然在心头滋生。
豆儿蹲在她对面,很认真的挑拣里面的小石子。
“娘,你看,这个是不是也不能吃?”豆儿举起小小一颗,问道。
杜芸凑过去,仔细打量一下,点头,“嗯,扔了,这个不能吃了,是坏的。”
娘俩正说着,忽然,一道凄惨的尖叫声,从河滩那边传过来。
那凄厉的声音透过树林,震荡在寨子周围。
豆儿吓得一哆嗦,手里的苞米碴子啪嗒啪嗒砸进盆子中。
坏了,出事了!
杜芸扔下手里的苞米碴子,腾的站起来,冲到门口,拽着门大力拉开。
死死盯着那边,搭在门栓上的手,重重用力而不自知。
心,咚咚咚狂跳,堵在嗓子眼。
“娘,娘你咋了?”豆儿看过来,问道。
河滩那边,隐隐传来一片吵杂的声音,心被搅的慌乱无比。
不行,她得去看看。
心里乱做一团,不亲自去看一眼怎么也无法踏实。
她拿起墙上挂着的袄子,给豆儿穿好,系扣子的时候,染着灰的指尖不受控的细细抖着。
“娘,咱们去哪啊。”豆儿搂着她的脖子,手缩在袖子里,问道。
“去前面看看你四牛叔。娘这心里有点不踏实。”
迎着风,杜芸抱着豆儿,脚下的步子生风,半走半跑的朝河滩那边奔去。
河滩里他们住的地方不算远,穿过一片杨树林,再往前走个一千多米就到了。
因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敢走平日里他们的走的路,而是绕了一圈,从后面悄悄的进了杨树林里。
到了杨树林就离河滩不远了。
随着脚步的临近,嘈杂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声音中,隐隐听见李四牛的声音。
杜芸抱着豆儿,胳膊绕过他的背,从后面环着他的小身子,按着他的后脑勺。让他贴近自己。
“乖儿,待会不管看见啥都不要出声。听见没。”
豆儿虽然不明白他娘要干什么,但是还是乖巧的点点头。小胳膊环着她的脖子,趴在她的肩膀上。
杜芸慢慢的靠近嘈杂声的来源,藏在一颗三人合抱的大树后面。
朝那边看去。
不远的河滩上,支棱着各种高高矮矮的架子,原本这个时间应该在上工的大家伙儿,此时正被官兵赶到一起。
前后两排分开站好。
一个一个站出来,脱去袄子,然后脱去里衣,锋利的长矛横在眼前,她看见这群汉子眼睛里那份呼之欲出的屈辱。
杜芸随即会意,这就是藏金检查。眼神陡然一凛,目光在人群中焦急的穿梭寻找。
却始终找不见那个她惦念的人。
“你们这帮畜生!”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炸响,她乍然寻声看去,黑瞳猛然一缩。整个人下意识往前去了两步。
始终护着儿子的那只手,狠狠一揪。揪起棉衣,攥成一团。
只见李四牛被按在地上,脸紧贴着地,后脖子梗着一只腿,后面的士兵举着长矛抵在他的后心,泛着冷幽刺目的寒光。
从士兵们零散的腿缝中,一抹刺目的鲜红乍然刺入眼中。
检查还在继续,一个一个,陆陆续续检查完。
汉子们重新穿上袄子,失神的站在一边。
庄守业似乎说了什么,具体太远,他的声音又很小,杜芸无法听见他说了什么。
接着,有两个士兵上前,弯下腰,片刻,拖着一个人从遮挡的人群中露出。朝前方走去。
一道长长的血痕混合着白雪,在这浓妆素裹的冬日分为醒目刺眼。
这场面,就像是小时候她看邻居杀完猪后,拖着鲜血尚温的死猪去到锅灶跟前一样。
那人浑身软趴趴,没了生命特征,脑袋随着前人的步伐,一颠一颠的磕在地上。头发上混着湿哒哒的雪和泥沙,乱蓬蓬如枯草一般。
拖拽的过程中,那人的后脑磕在一块大石上,重重的弹起,脸一扭,正脸朝向她,随即软趴趴的磕在地上。
目光触及到那人的脸庞,杜芸猛地一惊,神色错愕惊讶。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