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将手中的行囊甩上肩头,向着出谷唯一的那条小道走去。
此去前程未卜,但只要想到他的离离,他就充满信心。
初夏清晨的阳光,带着些暖意,洒在离身上,却温暖不了她那颗酸楚的心。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几个宫婢端了水盆及衣物进来,对着她施礼,轻声唤道:“王妃,该洗漱了。”
见她半晌不曾出声,只得站在宫内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夜莹儿跨进宫内,吩咐宫婢们退下,抬眼看了看眼前,夜阑还在睡,睡得昏天暗地,而他的新婚王妃,却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墙角,连她进来都未曾抬下头。
昨晚,她就知道了一切。
虽说夜阑是她的亲弟弟,但她也不得不为这个叫莫离的女子婉惜,错嫁,是一种多么大的无奈与酸楚痛苦的事情。
蹲下身,给离披了件衣裳,轻声劝道:“离,我知你心中有苦,但你与阑弟也已成夫妻,你就……”
“认命是吗?”离抬起头,看着她。
夜莹儿微微一怔,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如死灰一般,毫无光彩,木然,甚至还有一种……苍凉……
却没有认命两个字写在眼里。
离转过头,看了看瑜秀宫外的天空,淡淡的笑着,轻声对自己说道:“我会离开这里的,一定会。”
只是,时候还未到。
夜莹儿轻轻摇头:“在他们知道你的名字后,是不会让你活着离开的。”
离微微一惊,莫不是她赌错了?夜锦根本就不想与何为敌?
“因为你是莫离,祸乱天下,亡国红颜莫离。”夜莹儿说得极为轻淡,如风,似云。
她根本就不相信这些,男人亡了国,却总喜欢把问题扔给女人。
“祸乱天下,亡国红颜?”离嗤笑,不屑的重重叹息着。
呵,原来夜锦是怕亡国。
但总算稍稍放下心来,毕竟夜锦并未挑明是因为何晓佐的原因而杀她。
夜莹儿伸过手去,将离扶起来,“走来吧,该去觐见皇后了。记住,不要说太多的话,也不要逆了她的意,否则,对你没有好处的。”
脚好麻,根本没法站起来,唉,早知如此,昨晚就该什么也不顾的躺在床上去。
整个身子压在单薄的夜莹儿身上,却仍然倔强的回答:“我不去。一旦去了,就默认了,今生,我只嫁给阿琐。”
话出一口,离便在心中向秦琐道谦。她,又利用他了。
夜莹儿歪着身子将她扶到桌边坐下,无奈的笑着,“可现在,你的阿琐在哪里?”
阿琐
离揉着发麻的腿脚,暗自神伤。
“不必报有幻想了,迎亲的那些人,全死了。”
离停下了动作,诧异的看着她,反问道:“死了?为什么?”
她还指望着他们今天把昨晚的事情传出离宫去呢。
“你没看到今天来侍候你的宫人全换了么?。”夜莹儿抬头,茫然的看着雕花窗菱外碧蓝如洗的天空,幽幽的说道:“想活着见到你的阿琐,就不要问那么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缓缓转身,走到床前,轻拍夜阑脸庞,柔声唤道:“阑弟,该起床了。”
“呜……”夜阑一把拍开她的手,拉起被子继续大睡。
“阑弟,再不起床,坏人就要来了。”夜莹儿抿嘴一笑,出声吓唬他。
怎料夜阑一个激灵由床上翻身而起,四处张望着,大声问道:“在哪里,阑儿怕,阑儿起床,姐姐快去拦住坏人。”
说话间,就爬下了床。
夜莹儿走到床边的柜子处,打开柜门,替夜阑挑着衣服,并对离说道:“离。他的衣服全是那边的柜子里,你要一件件的拿出来给他看,由他挑出今天想穿的……”
离别过脸看着立于一旁的宫人出神,知道的人全死了,那要怎样才能把消息传出宫去?
夜莹儿却只道她是抑制,轻叹一声,为她婉惜,便不再言语。
一支利箭划破长空,发出微弱的鸣叫,却被离细心的扑捉到,迅速低身翻滚在地,只听得“咚”的一声,一柄长箭便直直的没入了她前方的桌面上,火红的箭尾,暗黑色的箭身,衬着大红的桌面,显得甚是突兀。
夜莹儿与夜阑纷纷转头看向这边,睁大的眸中,透着震惊。
离起身,掀起桌面裹住箭身,用力的将箭拨起,冷冷一笑。
这箭明显是向她射来的,由没入桌面五寸深的力度以及那喂了毒的箭尖来看,是要她一箭封喉了。抬头四处查看着,只见瑜秀宫外的墙头上,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看来,她想活着走出离宫,就一定要小心了。
夜莹儿不明白,昨晚父皇不是下了令,说会先留下离的命么?可这箭,又是怎么一回事?
皇后的毓德宫,几株芙蓉舒展着碧绿的叶,立于道路两旁,大而密实的叶下,间或种着些低矮的素馨盆栽,
素馨喜阴畏阳,依着这芙蓉而生,到也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离扯动嘴角,淡淡的笑着,素馨又名六月雪,因花开时满株雪白而得名,这毓德宫里种着这些,似乎非常的不合适宜。
夜阑不敢靠近离,离她稍远,经人通传,进了内宫。
宫内,珠帘叮咚,华锦重重,繁复无法辨清花纹的帏账由顶下垂直下来,给人一种沉重感。
皇后穿了绛紫的双凤游云金丝绣袍,戴着五凤朝凰冠,精致妆扮过的面容,掩不住岁月风霜刻下的痕迹,却也风韵犹存,依稀能见年轻时的倾国姿色。
芸妃也在,坐于皇后下首,一身月牙白底的双雁瑞草彩绣缎裳,华丽繁复的精致花纹显得她的身子越发的单薄。
满脸慈爱的看着夜阑,当目光投到离脸上时,有丝毫的改变,却终是又换了回来。
她不知道夜莹儿是怎么劝的离,但总算是成功了。
夜阑见到她,桃花眼笑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绽开甜甜的笑,弯腰行礼,“儿臣给后妃请安,给母妃请安。”
“乖。”芸妃上前,扶起夜阑,眉眼间的笑意,浓得化不开。
离淡漠的看了皇后与芸妃一眼,便冷声道:“见过母后,见过母妃。”
却只是嘴上说说,并不行礼。
“放肆!”皇后一时觉得面子过不去,轻斥一声,正要责罚。
珠帘叮咚,门外走进夜幕俊朗的身形,嘻嘻的笑道:“母后为何而气?”
待看到离的身影后,微微挑眉,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了,“莫不是皇嫂惹母后生气?母后,这便是您的不是了,皇嫂乃新嫁娘,对宫中规距不甚了解也是常情,您应该教导才是。”
听到他的话,在座之人无人诧异。
离也不由得对他多看了一眼,笑意温和的,到也是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皇后转眸看向芸妃,皮笑肉不笑的吩咐道:“妹妹,那就有劳你教导教导了。”
“臣妾遵命。”芸妃低头领命,却在心里越发的憎恶离,气她将她的脸面丢尽。
“也无其他事了,且先退下吧。”皇后挥一挥手,下了逐客令。
“是。妹妹就先带她下去了。皇后金安。”芸妃施礼带着离与夜阑退下。
到是夜幕,抚着下巴,露出满脸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动谁也不许动她,这可是不祥之人。”皇后心中了然,低声警告着夜幕。
夜幕却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既不答应,也不反对。
芸妃的流云宫,虽不及皇后的毓德宫大,但也布置得极为精致,院中满种芸香,钝圆叶尖,狭线形的叶片似根根手指般朝天展着,一丛丛,一盆盆,初夏暖阳斜照,似水波凌动。
风拂叶动,似乎能嗅到一丝丝芸香淡雅的馨香,又似置身万卷藏书的书阁之中,书香四溢。
几个身着淡粉宫装的宫婢正在细心的照料着。
离浅浅的笑着,不禁驻足观看,对药,她有一种陌名的亲近感。
芸香草是难得的药材,通常生长于生长于山坡草地,依离国的地势地理,它是不应该会出现的。
但流云宫中的芸香,却长得比野外的好许多,或许,是因为有人细心照料的原因吧。
“喜欢么?”芸妃浅浅的笑着,言语及眉眼之中,透着淡淡的得意。
离并不出声,只是看着芸香笑。
芸妃脸上的笑意僵住,抬起头,迈着步子向内宫而去。内心里对离的那份不喜欢,又多了几分。
内宫,芸香缭绕,宫帏垂坠,用镂金流苏钩挂起,越过雕花拱门,云纹装饰的檀木几榻上,铺着上好的凌江织锦,亦是云纹的绣饰。
看来,这流云宫里的装饰,是有人用心的设计过的。
芸妃优雅的落坐于榻上,抬起高傲的下巴,对着离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冷冷笑意。
对这个儿媳,她是一万个不满意。
而那个叫莫涵能安天下的好儿媳居然就换成了眼前这个,真不知道那群迎亲的人是怎么办事的,不死也没用。
离直直的盯着她,不禁浅笑出声:“芸妃娘娘不是要教我宫中的规距么?”
“规距?”芸妃淡淡的笑着,柔声叹着,“看来,你真是得好好调教了。”
“洗耳恭听。”离不理会她,便要往一旁的侧坐上坐去。
反正她一有机会就会离开,规距于她而言,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放肆。”芸妃冷冷的喝斥着,“没有本宫的话,你怎能随便入坐?”
离落坐的动作骤停,起身,淡漠的看着芸妃。
见她如此,芸妃的脸色稍稍缓和,走下榻来,拉着离的手,轻叹一声,指着宫外的芸香黯然道:“离,本宫也知你嫁与阑儿心有委屈,但女子的命就如这芸香籽,撒在哪里便在哪里生根,只能适应环境而生,否则,苦的会是自己。”
离本来将她握着的双手抽出,未曾料到她会如此说,便也这样任她握着。
芸妃失神的看着宫门外的芸香,让离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但隐隐的,觉得她在回忆过去的那些美好年华吧?
半晌,芸妃这才回了神,尴尬的笑道:“让你见笑了。”
抬手,将溢出眼角的那滴清泪拭去。
离一惊,连忙侧头,假装没看见,她不想让她觉得难看。
芸妃心如明镜似的,对离的讨厌,不由得减了丝毫。
以极细的声音说道:“记住,进了宫,就要做一株芸香,不要做梅与菊。”
离轻轻点头,答道:“孩儿明白。”
她此时才知道,先前芸妃进门时问她是否喜欢芸香,原来还有这样的一层道理。
只是,她若想做芸香,又何必会嫁给夜阑这个傻子?
“你是个聪慧的女子,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芸妃转身,由那芸纹装饰的铜镜妆盒中,取出一物,交于她手中,“东西不是很贵重,权当本宫给你的见面礼。去吧。”
清风徐徐,镜湖微波荡漾,杨?依依,石榴绯红含饱待放,月季争奇斗艳,蝶儿翩飞。
离坐在湖边,摊着手掌,双眸定定的瞅着掌心的那一方羊脂玉,质地温润滑腻,光泽滋润,莹透纯净、洁白无瑕。
这玉,好得实在不像话,而芸妃却说,东西不是很贵重,那么,在她的眼里,到底怎样的东西才算是贵重?
她给这块龙凤合合的玉佩给她,又是为什么?
单纯的示好?
不,不可能。
离摇了摇头,将玉握手心,扬起手,正要挥手将玉扔入镜湖之中,却又猛的顿住。
叹口气,收回手,放入袖袋之中。
还是放着吧,说不定打点宫人传消息用得上。
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转身,却撞上了夜幕,点头微笑,算是打了个招呼,便要错身而过。
夜幕迈开大步,拦在她面前,儒雅的笑道:“方才皇弟为皇嫂解围,皇嫂该如何报答皇弟呀?”
声音极为轻浮,离心中顿时了然几分。
“谢谢皇弟好意。”木然的道着谢,便毫不迟疑的越过他身边,向瑜秀宫的方向而去。
只有那里,才是她在离宫中唯一的安身之所。
夜幕伸手,将她用力一拉,离一个踉跄,险些跌进他怀中,连忙稳住身形,借力使力,翻转身形,一拉一推,便将夜幕推进了镜湖之中。
然而,这一切,做得滴水不漏,仿佛是他拉离时用力过猛跌进湖中的一般。
“救命,救命。”夜幕在水中拍打着,水花四溅,声音尖锐,一双丹凤眼圆睁,露出惊恐的神色。
离淡漠的看了他一眼,眼角的余光瞅见湖边有几个宫人急急的奔来,便头也不回的钻入石榴树丛中。任由火红缀头的碧绿石榴枝叶掩去她的身形。
方才她由流云宫回瑜秀宫时,经过这里,见风景独好,便一个人来此静思接下来如何行事,怎想遇着了这个登徒子。
只见宫人们纷纷下水,将夜幕捞了起来。
浑身湿嗒嗒的夜幕,褪去满脸的惊恐,愤愤然的对着石榴丛低声咒骂着。
他发誓,一定要将那妖孽弄到手,不然,他就不叫夜幕。
躲在石榴丛中的离,折了枝石榴,冷哼一声,便往瑜秀宫走去。
裙裾扫过青草,每一片叶都是一副青春的容颜,挺直的叶茎如丝丝秀发,托着她如花般轻漾的裙瓣,如秀美女子的娇羞容颜,正迎着夏日晌午的太阳展露笑容。
而她的心,却是冰凉一片,如寒冬冰霜,似腊月飞雪。
夜幕怒容满面,狭长的丹凤眼也因了怒火而显得有些阴沉。
镜湖园的另一头,花枝摇曳,一身云过天青色袍子的夜阑,修长的身躯被包裹出尊贵从容的优雅气度,正背着手静静的立于丁香树下,双眼被朦,勾起嘴角,淡淡的笑着。
丁香溢了满园的清香,飘落于金冠束起的发上,曛风微动,轻盈洁白起伏于墨黑秀发上,更觉明朗清雅。
有那么一瞬间,离被他的模样所蒙骗,以为前晚她所见到的那个傻子,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傻阑,我们好了哦。”身边围了几个衣着光鲜靓丽的女子与男子,拍着手掌四处散开。
年龄与夜阑相比,有些要小很多,有些也相差无几。
夜阑听到他们叫他傻阑,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伸出双手开心的跳着去抓她们,并出声提醒着,“本皇子来抓了哦,来了哦,你们可要小心了,本皇子很厉害的。”
纯真的样子,惹来其他人哈哈大笑。却将离心中的那份不甘与与伤愁全数激发出来。
抬起头,望着高高的丁香树,丁香盈盈如白雪,铺了满树,雀儿飞过,如愁雨般洒落,满地丁香结就的忧愁,
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
离叹息!
她选择的路,到底是对还是错?
夜幕听到嘻笑声,转过头来,正好看到离远远的站在丁香树下,目不转睛的看着夜阑,不由得让他妒火中烧。
双拳紧握,向正四处奔跑抓人的夜阑投去一计怨恨的目光,眸光流转间,一个算计的神色呈现眼底。
扯动嘴角,迈开大步向几个人走去。
“傻阑,傻阑,含着奶嘴拜了堂,新娘不洞房,气得傻阑找亲娘,亲娘亲娘管不了,去把父皇找,父皇父皇……”
夜阑一点也不生气,仍然嘿嘿笑着,伸出双手四处寻着那几个笑他的男孩子和女孩子,“嘿嘿,嘿嘿。抓到你了,就要抓到了。”
离浅笑,他该气么?该气的是她才对。捻起一枚丁香,望向远方。
急风骤起,带起她鬓间的长发,似无根的浮萍般,在飘满白色丁香的风中打卷。
夜幕摇晃着身子,往夜阑面前一站,并嘱咐其他的人不要出声,那些原本唱着笑话夜阑小曲的全都禁声不语,看着夜幕和夜阑。
“抓到了,抓到了。”夜阑一把将夜幕抓着,欢喜的跳了起来,另一只手就去扯蒙着面的丝绢。
晌午的阳光开始刺眼起来,夜阑眯着眼,看清了站在面前的人后,有些不悦的嘟起了嘴,不悦的责怪道:“二弟你打扰到我们了。”
夜幕背着手,仰头哈哈大笑,指着一旁陪夜阑玩的几个男女问道:“大哥,在玩呢?”
夜阑眯着好看的丹凤眼,甜甜的一笑,拉着夜幕的手,开心的说道:“二弟,你也来玩吧?很好玩的说。”
纯真率直的眼眸完全没有被世俗所污染。
“好哇。”夜幕爽朗的一笑,接口答应着,拿过了夜阑手中的丝绢,忽的凑到夜阑耳边,不屑的啜一口,低声耻笑着,“哼,不过是个下贱的浣衣奴生下的贱种,哪有资格做我们的大哥。”
哼,好运气让这傻子全占尽了,他就偏不服气,整也要整死这傻子。
当然,不能明着整就是了。
尾晶莹的水珠儿滚下,在夜阑纯真的脸庞上滑动,将一副笑颜在瞬间转变为阴森可怕的怒容,双掌紧握,暴出的青筋如同枯老树叶上的脉络,根根突起。猛的向着夜幕的脸上打去,怒吼一声:“不许你污辱母妃,不许!”
夜幕身子晃了晃,侧身避过了夜阑迅速挥过来的拳头,趁着夜阑因重心不稳差点摔倒的当儿,抬脚便狠狠的将他踹倒在地。
青青柔草,衬着夜阑月牙白的衣衫,一片明亮。
裹在湿透的的衣衫里,浑身上下不舒服,可现在,却在看到夜阑如此愤怒的脸庞后,一股得意将之前的不舒服全部驱散。
夜幕笑着,甚是开心与得意。
阳光下洒在他略显阴郁的脸庞上,让人有些刺眼。
离皱了皱眉,本想离开,却又看到夜幕急奔上前,关切的唤道:“大哥,你怎了?”
“本皇子杀了你,杀了你。”夜阑迅速的爬起来,大声吼着,拳头再次向夜幕挥去。
惊动了鸟儿振翅掠去,也惊动了一树丁香似雪乱飘,缤纷落于树下仍带败黄的草间,更显哀思。
他不允许任何人说他母妃下贱,绝不!
手未触到夜幕,夜幕整个人便往后倒去,慌乱之间,双手乱抓一气,拉倒一个正站在他身后看热闹的小男孩,沉重的身体将他压倒在地,惹得小男孩哇哇大哭。
在镜湖中干活的宫人们闻声赶了过来,惊声劝着:“几位皇子,快住手,快住手。”
“打你,打死你。”夜阑冲上前,挥着拳头,使尽全身的力气,似雨点般打下。
夜幕迅速的翻转身形,一把拉过小男孩,将他护在怀中,口中直嚷嚷着:“大哥,你疯了,你打伤六弟了,快住手。”
他看似在护着六皇子,实际是将六皇子拉到身前抵挡。
夜阑的每一拳,均打在六皇子的身上,痛得他哀号声声,“四哥,救我,大哥疯了,呜呜呜。”
离愕然的看着眼前一切,在夜幕拉倒了那男孩子时她就应该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是?
正要上前,就见夜阑突然惊觉回神,收回了手。
人群中的四皇子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前来,用力的拉着夜阑,一双手似胡乱的抓着,扯着,放声哭泣着,“你这个傻子,疯子,快放了我六弟,放了我六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