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京城的老百姓茶后饭余说的最多的便是郡主失踪案。
郡主不是一个人失踪的,据说是跟家里王府的一个颇有体面的仆从一起失踪的。
这个仆从据说是王府老管家的干儿子,生的虽然丑陋不堪,却有一身不凡的武艺,据说前几日在由府为了护主,十几个护院都近不了他的身。
这样一对主仆一起失踪,便给了人无限遐想。
;一准是私奔,那郡主定是爱上了那仆从的一身武艺,又肯为她去死。现在的小姑娘不都崇拜英雄么!这样的男人在小姑娘心里不是英雄是什么!
;定是私奔啦,那郡主母家虽然被抄了家,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多少剩点,就够这对小夫妻过后半辈子的,他家里还到处找,上哪儿去找!怕早就顺水而下,到别的地方逍遥自在去了。
;可不是这样!好好一个妙龄女子竟要嫁给一个瘫子,怎么会甘心,跟人一起跑了也有情可愿。
……
街头苍尾到处是这样那样的传言。
夏文耘所到之处,认得他的,都报以同情目光,等他走远,都啧啧有声,一片惋惜之意。
由明儿失踪已经五天。
这五天,文耘一直在外面奔走,没有目的,茫然的奔走,累了就地打个盹,醒来继续寻找。
雨墨心疼的什么似的,追着他喂饭,追着他喂水……
第五天的晚上,夏文耘觉着自己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这世上若没有了由明儿,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推着轮椅,漫无目的的行走,夜半时分,竟是来到了运河边上。
这是由明儿过年时放荷花灯的地方。
是文耘的重生之地。
是他对这个叫由明儿的女子产生了依赖的最初之地。
他根本不相信那些坊间的传言,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的心是绝望的,可绝望中有又那么一点点期盼,宁愿这些传闻是真的。
他愿她还好好的活着,跟华安在另外一个地方过着安稳平静的生活。
只要她一切安好,只要她开心快乐,他就知足了。
;三爷,荷花灯!快看,河里,荷花灯呀!雨墨忽然跳着脚叫嚷起来。
文耘推着轮椅便往上游奔去。
雨墨跑过来,与他一起推起轮椅。
往上跑了约百十来丈,果见一位粉色裙子的少女正蹲在岸边放灯。
;明儿!文耘唤一声,情不自禁的身子前倾,要不是雨墨及时拉住轮椅,怕是连人带椅子一起滚下河岸去。
那少女听见上面有人喊,抬头望了一眼,并不是由明儿!
文耘一脸难耐的失望,整个人颓废下来,像是没了生命的雕像。
那少女却不再放灯,袅袅沿着石级而上,走到文耘跟前,冉冉下拜,轻声叫了一声姐夫。
文耘的心思根本不在这女子身上,似没有听到。
倒是雨墨,诧异的问了一声:;你是由二姑娘?
由二姑娘的眼泪簌簌落下,哭的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快回家罢,更深人静,最近又不太平。雨墨好心劝道。
由慧儿施个万福,转身离开,却又似不甘心,走回来,立住,盯着文耘欲言又止。
;雨墨,送由二姑娘回去。文耘吩咐一声。
雨墨未应声,由二姑娘却嘤嘤的开言:;这些年我放的这些灯,是被你拾了去么?
她这话,让文耘主仆二人俱是一愣。
;是二姑娘放的灯?不能够,那灯上的纸条分明写的是大姑娘的名字。雨墨分辨道。
由二姑娘几滴清泪落下,又施了一礼,轻声道:;冒犯了小公爷,实在是对不起,告辞了。
;哎,由二姑娘,你倒是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呀?既然是你放的灯,为何纸条是大姑娘写的呀?雨墨直着嗓子叫。
由慧儿回头瞧他一眼,眼泪汪汪,呜咽:;灯是我大姐姐放的,就是她放的罢。是我大姐姐放的。
说罢,快步走远。
;三爷,你瞧这……雨墨急的跺脚,低头问文耘。
暗影里的文耘,看不到表情,只能看见那双熠熠闪亮却满是忧伤的双眸眼光。
雨墨得不到回答,嗨一声,将轮椅推到一边的墙角,又不放心,解下衣裳上的丝绦,将轮椅与街边一块条石栓在一起,扯了扯够结实,方才放心,大踏步沿石阶而下,去河里捞起几个荷花灯来,又见岸边放着几个未曾放的,也一并拿了上来。
借着岸边灯火。边拆看边嚷起来:;三爷,怪了,还真是由大姑娘写的,为啥是二姑娘放的呢?难道这是她们姊妹两个一起做的事?
雨墨将手中的纸条递给文耘,文耘正闭着眼,也没有张开眼来瞧看。
他不信自己这些年都错看了人。
不信放灯写纸条的是由二姑娘而不是由明儿。
自从大娘把那幅收藏的由明儿写的字给他瞧过之后,他便隐隐觉着事情不对。
事情果然开始不对,都怪他太大意,以为一幅字闹不起什么风波,并没有问过由明儿缘由。
风波却果然开始了。
一切矛头都指向由明儿。
都指向是他这些年错认了人,明明是由二姑娘放的灯,写的纸条,不知何因写了由明儿的名字。
都指向由明儿是个借妹妹的才华沽名钓誉之辈。
是他太大意了,让这些奸人的计谋得逞,是他害了明儿。
若早些警觉,便不至于让明儿和华安陷入这种境地。
也不至于如此被动,被人牵着鼻子走,按照他们准备的剧本演下去。
今天晚上这一幕,倒让他有些豁然开朗之感。
他们做了这盘局,就是为了毁掉他的婚姻,破坏他与明儿的感情!
只是他想不通,当初明明是她自己三番五次跑去由府求亲,如今却又为何要花这般力气再毁掉这门亲。
一切都是他太大意了,犹如他这双残腿一样。
那时候中招,是因为他年纪太小,轻信于人。
现在呢?他明明觉着自己已经足够强大,足够智慧,可以抵挡任何风雨,却不曾想,竟还是中了招,连自己深爱的女子都护不住,任由他们肆意践踏,按他们的意愿去破坏他的人生。
;雨墨,我看上去是不是个很蠢很容易糊弄的人?
文耘忽然问身边的小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