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安一拳砸到坚硬的石头地面上去,溅起的血渍洒到文耘雪白的袍子上去。
“汤,我不知道你和英王爷究竟经历了什么,我一直在等你告诉你,你却总是不说。我也有想过,如果你一直不想说,必有你不想说的缘故,我不会逼你说出来。
可今昔不同往日,我几乎可以肯定是张扬谎报了军情,这里的情形怕正如我所料,张扬是将关外这九城十三郡拱手相让于番邦,才换来这短暂的和平,他根本就是欺骗世人!”
华安冷冷哼一声:“既然你能想到这个,也该想到,张扬能做到瞒天过海,必是早已经清除了英王在北边的所有势力,就算英王复活,怕也无回天之力,大夏输定了。”
“不可能!王爷十三岁便随先帝南征北战,在北方经营二十余年,他的威名令番邦小儿夜啼,士兵胆颤!区区一个张扬怎么可能在半年之内便根除王爷的势力!只要你肯,一呼百应!”文耘郑重说道。
华安又是一声冷笑:“英王他征战大半生,却因为一场意外之败,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岂不可笑!如此可笑之事,就此打住也罢,不该再有下文,他家的人已经死绝了。哪还会有什么一呼百应!”
文耘双手撑着身体自轮椅上挪下来,跪倒在华安跟前!
“小公爷你这是干什么!小的受不起!”华安忙过来要扶他起来,文耘却直跪不起。
“世子爷,这都怪我多管闲事,要父亲去求圣上过继张扬为王府继子,若非如此,也不至有今日之祸。你恨我也是该的。我给你赔罪,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只求世子以天下苍生为念,高举义旗,收编我大夏士兵,夺回我大夏疆土,还边境百姓之安宁。”文耘叹道,神色悲伤。
华安沉默半晌,苦笑一声:“小公爷你这是何苦,一切都是命运使然,与你何干!况你也是受害之人,国公爷生死未卜,恐怕也是那厮害的。”
“世子爷!”文耘痛心疾首叫了一声。
华安撩衣与他跪于对面,嘶哑声音回道:
“小公爷,华安如今不过是由大姑娘身边一个仆从,那些前尘往事都随烟消散,你还是想别的办法去求别人替那昏君守这江山。”
文耘仰天长叹一声,双手撑着轮椅坐起来,半晌方才开口道:”世子爷请起,在下受不起你这一拜。既然你不愿意,在下也不能强求,别想它法就是。“
华安面无表情的站起来,正弯腰拍打膝下灰尘,抬眼见由明儿站在不远处,一手扶着树,一手捂着胸口,一脸诧异惊悚模样。
文耘也瞧见了,两人一时呆住。
文耘先反应过来,推轮椅过去,强作欢颜:“明儿,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文姿她可好些了?”
由明儿没有回答他的话,与他擦肩而过,径走到华安跟前,盯着他的脸,质问:“你当真是英汤?”
华安哏了哏,低声回:“小的是华安。”
由明儿转而一脸怒气,抬手一巴掌扇到他脸上去。
华安没有躲,实实挨了她这一巴掌,垂下头,一声不吭。
“英王若泉下有知,也必被你气的死去活来!你亏对你父王母妃,亏对你自己的姓氏!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救你,任你死在街边臭水沟里罢了!”由明儿咬牙骂道。
华安往后退两步,神色怪异,一脸悲怆难平,眼神却分明绝望。
文耘忙上前扯由明儿的衣襟,让她噤声儿。
“我怎么就说不得他?如今雀巢鸠占,王爷英灵不安,国家处于生死存亡之际,眼见大战爆发,生灵涂炭!他却在这里躲躲闪闪,做一只缩头乌龟!
小公爷,你休要求他!我们另想办法,就算把命撂在这儿,也要阻止这场危机,替国公爷讨回公道,让大夏百姓知道朝廷并不有放弃他们!”由明儿怒道。
“明儿,你少说两句!世子爷必有难言苦衷,方才如此犹豫,给他点时间,他必能想清楚。英王父子乃当世英难,无人出其左右,大夏有今日之太平,皆赖他们父子之力,又怎么会眼见生灵涂炭,江山尽毁。”文耘朗声劝道。
由明儿一声冷笑:“他若有此志气,哪有张扬这回事!早日表明身份,保家卫国之任就是他的,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文耘正要再劝,忽见华安一个激灵,红了眼眸,伸手指着由明儿,嘶哑声音吼道:“别人都能骂我,唯独你不能!若不是因为你,我何以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没有资格骂我!”
由明儿被他的话震住,一时白了脸,诧异的望着他。
“世子爷,此话怎讲?明儿她一个深闺女子,如何干预得了前线战事?”文耘大惊,出言相问。
华安仰天长叹,摇头不语,转身欲走。
“你不说,是要我一个弱女子背起这祸国殃民的奇耻大罪了?”由明儿冷笑道。
华安猛回头,望向她。
“明儿,还不快住嘴,不得放肆!”文耘见华安面露怒意,忙呵斥由明儿一句。
由明儿却是根本不听他的,反倒凑近华安跟前,冷冷发声:“小女子放肆,还望世子爷给个答复,别让罪妇这祸国殃民之罪顶的不明不白,将来去了阎罗殿都不知道是为何而死的!”
“你当真想知道?”华安气的浑身发抖,哑声问道。
“当真!”由明儿回的斩钉截铁。
“好,你就告诉你!当日沐大奶奶求配的信件发到军营,正是我接的。我瞧了信,心中焦急万分,去找父亲商量,想回京完婚,以解你母女之困。
可父亲却以战事紧要为由,不肯批我离开。
我知道他对这桩婚事不满意,嫌弃你的出身。当年那聘书也是为了江山社稷不得已而立下的。
他曾跟我说过,此次战事结束回京,就求圣上与我赐婚,他看上的是皇家的十三公主。
我心慕你已久,又岂是个背信忘义之人!为了这桩亲事,我们父子经常吵架,因他是我父亲,我也是有苦说不出……”
华安沉声说着,文耘不由打断他,失声问道:“难道是因为你们父子吵架而影响了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