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闻言,越发哭起来。
垂灯便是嚷道:“你这个人,除了哭哭啼啼还能做什么!哭出一缸眼泪来可能救了你老爹爹的命不能!还不得求到我们姑娘头上,让她来救命!别的也不敢多想,只求你以后别再给姑娘添乱就是了。”
由明儿喝住垂灯,嘱咐翠儿几句好省照料父亲的话,便说急着要买东西去,与她分别。
两人拐过一条街道去,由明儿方才问垂灯道:“她可是先去求了封氏和二姑娘没有?”
“怎么没有!她们娘俩的脾气秉性,姑娘岂不是知道的?眼睛长在头顶上,有权有势的人倒罢了,哪里肯为下人们开口求人办事去!柳儿的事就是个很好的例证!”
“她对翠儿也算很好,我瞧着她身上穿的是封氏素日穿的旧衣,头上戴的也有几股金钗,想必是她们娘俩个赏的。“由明儿道。
垂灯一闪眼,点点头:“姑娘这一说,婢子还真就信了这事是她做的呢。大奶奶出事前,她虽然说也是封氏的贴身丫鬟,可并不见封氏对她有多好。她家有事请假回去,常过来借我的衣裳钗环使呢。自从大奶奶出事后,她穿的用的便就都好了许多,竟还有闲钱买东买西的请我们讨好卖乖!”
由明儿瞅她一眼,嗔一句:“事后诸葛亮,马后炮,若我不记起来娘亲送汤时遇见过她,你便也想不起这些事来了。”
垂灯脸一红,面色忧伤起来:“姑娘,婢子是真没有这样的脑子,也想不到这一家子人竟然会生出如此歹毒的主意来害大奶奶。若是早有这样的脑子,早有防备,大奶奶也不至于死的这么冤枉。”
垂灯这话,倒也让由明儿伤起心来。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由明儿能做的,只是还沐悦一个公道,查出事实的真相,让体内觉醒了的繁一尘的魂灵早日快意恩仇。
主仆二人一路慢慢行来,转过一条街来,见这街上热闹异常,一队队仪仗执事缓缓行来,后面跟着几顶八抬大轿,吹吹打打的沿路而行。
垂灯好奇问周围瞧热闹的人这是哪家贵人出行。
路人便是笑道:“这个你竟瞧不出来么?是国公府平冤昭雪,荣归本府呢。圣上下了旨,命宫中仪仗亲送他们母子回府,这可算什么,听说还赏了若干田亩和金银,原本查封了的买卖铺子也都一并奉还,不止如此,两个儿子恢复官身不说,还官升三级,连最小的那个行动不便的都封了官,不用考试,径做了大理寺卿,掌管全国刑狱之事!这一家子可算是风光无限,让人羡慕!”
垂灯听闻,望由明儿一眼,露出揶揄的笑容来,轻轻说一声:”姑娘这下可成了四品官夫人了,婢子先恭喜姑娘。“
由明儿白她一眼,问那人道:“国公爷回来了么?不是说他自年前去边关督军,再没有消息了么?”
那人摇摇头:“这个确是不知道,也没听人说起过,想是人没了罢?否则圣上会这么厚赏抚恤他的家人么?话又说回来,这些庙堂上的大事,哪是咱们这样的老百姓能够知道的?不过是听闻游街热闹,凑来瞧个热闹罢了。”
由明儿谢过他,也随着人群跟着轿子缓缓而行。
前面的轿子该是夫人的,后面的应该有一顶里坐着文耘罢?
她想见见他,哪怕瞧一眼也好。
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让她觉得自己分外依赖这个男人。
如今忽然把他从她的生活里剥离开,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无处安放。她很想与他商量商量她如今正在做的事,她很想让他帮她拿个主意,或是干脆把这件事交给他去做,她只安心的呆在他身边,给他烧饭添衣,吹灯关门,伺候他的饮食起居。
她觉得自己有些累,不想做前世的繁一尘,带着那样悲伤的记忆,也不想做今世的由明儿,身上正背着血海深仇,等着她去报复。
她忽然间就只想做他的夫人,在他的羽翼下活着,呆在属于他们自己的家里,为他生个孩子,相夫教子,过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生活。
……
“由大姑娘。”雨墨笑嘻嘻的一声唤,将由明儿拉回现实来。
“由大姑娘,你也来瞧热闹呐?三爷正要我送书信给你报喜呢,倒让我在这儿遇着你了,算小的有福,省得跑这趟腿子了。”雨墨朝由明儿施个礼,笑道,顺手将出袖里的一封书信,眼见不错的递给了由明儿。
由明儿面色微微发红,将书信藏进袖内。
垂灯便是接言笑道:“你这张油嘴,就会讨好卖乖!真是你瞧见了我家姑娘?我分明瞧着是三爷掀开轿帘子吩咐了你几句话,你的眼神才往这边瞟过来。”
雨墨摸着后脑勺子,嘿嘿笑两声:“就你这个大姐眼尖,偏偏让你瞧了个清楚明白,小的原想在夫人跟前卖个乖,以后也好说嘴,跟夫人讨个好差事,大姐你却偏偏要揭发我出来。大姐儿你瞧的原不错,确是三爷先瞧见姑娘的,要我过来送信。”
垂灯伸手扯扯由明儿的袖子,嘻嘻笑,要说两句打趣的话儿,话未出口,但只见由明儿的眼神正落在经过身边的轿子上。
青灰的大轿自她身边经过,轿窗子上的帘儿微微探起个角来,露出一双炯炯有神,满是光华的双眼。
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直待那轿子自身边抬过,走出去好远,由明儿的眼神尚没有收回来。
直到垂灯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她方回过神来,嘴角露出略羞涩的笑容来。
“姑娘,走,还要去买东西呢。”垂灯笑嘻嘻说一句,却也是踮起脚来张望,又缀一句:“轿子马上也要拐过街角去了,咱总不能跟这些闲人一样,跟着一直走去国公府罢。”
她说话的工夫,由明儿已经朝前走过去,她说出来买东西并不是托辞,是真想出来买些药材香料回去用。
垂灯笑着跟上去,两人来到街上一家门面气派的大药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