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个对头仇敌,不过我想,小国公爷若见了我这个对头仇敌,必会开心的要命!”那人自树阴里走出来,笑呵呵说道。
他人自站在黑影里,由明儿只觉得他说话声音熟悉,似在哪里听见过,却因为看不清他的面容一时认不出来究竟是哪一位。
文耘却真是悸动的身子发抖,推起轮椅朝那人奔过去,推的太急,轮椅有些歪斜,眼看要倾倒,那人忙上前一步扶住,越发嘲笑道:“小国公爷,千万别如此,让二嫂误会咱们有事便就不好了。”
“宋堪,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别人都死了你也不会死,你多精明!比那最精的猴儿都要精明,又怎么会白白送了命!我一直等你回来,终于被我等到了。”
文耘握住那人的胳膊,悸动的声音说道。
由明儿方才跌起来,眼前这位竟就是先前救了她一命的原大理寺卿宋堪宋大人,忙上前来施礼问好。
宋堪还礼不迭,笑道:“在下实在当不起,嫂子日后便就明白,我欠二哥的,几辈子也还不清楚,怎当劳动嫂子于我行礼。”
“休要取笑!快跟我说说,你当日为了救我六妹,与伯川分路引开敌兵,后来怎么样了?”文耘疾声问道。
宋堪面色正经起来,幽幽叹口气:“小国公爷,没能护得六小姐平安,实在是我的不是。亏得小侯爷舍身救她,如今小侯爷和六小姐都还平安罢?”
“平安,都平安,你来的正是时候,他们今天晚上就在这庄园之中成亲了呢!刚刚洞房花烛。”文耘道。
宋堪闻言,面色越发悲凄,声音都变的苍凉:“小国公爷,你这是往兄弟的伤口上撒盐呀!我明白你的意思,是让兄弟我死了这条心是也不是?”
文耘摇头,三言两语,言简意赅向他解释了王伯川与文姿之间发生的事情。
宋堪依旧心有不甘:“若说如此,我也有份,那日我也引开了一路追兵,方才能便得六小姐顺利脱身。”
文耘捶他一拳,道:“休要玩笑!别让兄弟我说出好听的来!你早都已经儿女成双,妻妾成群,竟还惦记着我六妹,居心何在?”
宋堪呵呵一笑,点头道:“倒底还是瞒不过你,连这事你都知道。兄弟我也是服了,你天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真是暴殄天物,早该出为官作宰为国出力,为百姓作主。”
由明儿便趁机插言邀他进庄园叙谈。
宋堪也不推辞,上前推着文耘进了门,在厅里坐了与文耘叙谈。
由明儿便是吩咐人准备房间热汤,预备给他洗漱更衣。
待她预备齐了,进厅里来请宋堪过去时,却只见两人抱作一团,正抱头痛哭,不由目瞪口呆,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宋堪见她进来,这才立起身来,擦干眼泪,朝她施礼,赔不是:“让嫂子瞧笑话了。”
“你劫后余生,本就是件值得庆幸之事,做什么也不过份。只一样不好,改了也就罢了。”由明儿正经道。
宋堪一时面色惶惶,追问哪样不好。
由明儿便郑重说道:“我如今尚未过门,叫我嫂子就是不妥,你若是愿意,叫我一声由大姑娘,或是由大当家的,由大掌柜都成!就是别叫嫂子,好不让人羞臊。”
宋堪放开面色,大笑一声,拱手称一声由大姑娘。
文耘却是面色苍白,悲伤堆积在眉宇间,始终不散。
由明儿瞧着心疼,上前捧茶给他喝,劝道:“兄弟见面是喜事,过去的也都过去了,新获得新生该欢喜才是。”
“傻子,你知道他说什么!他说父亲还活在人世,只是因为受不得番国屈辱,已经削发为僧,死活不肯再回来。这些日子一直在劝他回家,他只是不应。”文耘呜咽着说道。
由明儿不由大吃一惊,噫的叫一声,把眼望向宋堪。
宋堪微微点点头,叹道:“那日我引开一路追兵,不幸被俘,被送到番国王室为洗脚奴。在王室后宫遇到国公爷,想方设法将他救了出来。
本想带他回家,可他却执意不肯,半路上下蒙汉药药倒了我,自己一个去千佛寺消发为僧。后来我找到那里去,苦苦劝他回家,国公爷却怎么也不肯回。说他自己的尘缘已尽,情愿往后余生青灯古佛相伴,就这么过着赎罪。
我实在也是劝不动,只得在他身边伺候着,待他身子略见硬朗,能自己伺候自己,方才赶回来报信儿。
想不到的是,一回到京城,却听闻国公爷的丧礼刚过,小国公爷正在家庙守灵。便连信夜赶了过来。”
宋堪说道,虽然说的不甚清楚明白,便大概意思由明儿便都是知晓,不由也是一声长叹。
宋堪虽然没明说国公爷被俘后在番国皇宫里做什么,可从宋堪的遭遇来想,必是比宋堪还要糟糕许多。
“明儿,你马上帮我收拾点行李,我这就随宋兄一直去大佛寺见父亲。”文耘对由明儿道。
由明儿虽然心疼他才为王伯川的事熬了几个昼夜不得歇息,可这等事,却又等不得,只得听他的,到后面去收拾几件行李物什,送了过来。
又让严金备辆大车,车厢里多垫几层垫子,垫的厚厚的,软软的,供文耘歇息。
此去大佛寺大约有七八天路程,若再不得歇息好,怕他的身子真就抗不住了。
一切预备妥当,文耘坐车要走的时候,侯爷和夫人却又一起走出来惊噱噱问发生了什么事。
由明儿便是上前回道:“回侯爷夫人的话,三爷他才得了国公爷的信儿,说是还活着,现如今在幽州的千佛寺出家,正要过去探个究竟,因为不知道这信儿是否准,故也不敢深夜叨扰二位。”
侯爷听闻,大喜,拍手嚷着也要跟着一起去探听探听。
文耘忙连称不敢劳动。
“有什么敢不敢的,若是老夏还活着,可不是件天大的喜事!如今还有什么比这事更紧要的。你若不让他去,让他呆在家里倒是要急出毛病来的。”侯爷夫人道,说罢,便也央求由明儿就在庄园内与侯爷收拾点子行李,让他跟着一起去。
由明儿应着正要去预备的工夫,侯爷已经跳上马车,吩咐车夫扬鞭催马,疾驰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