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明儿轻轻拽出来的竟然是一支沾满了血的牛毛针!
文耘一时瞧的瞠目结舌,变成了呆子一般,直直盯着她,话也不会说。
由明儿轻轻吐了口气,将手里的牛毛针放到小碟子里去,不由叹口气:“这也怪我,原本早该好好给你瞧瞧这腿,只是因为你坐了这些年椅子,想当然便觉得你定是瘫痪无疑。殊不知却是假的,辜负了当初与你治病的那个大夫的一番心意。”
“就是这根针让我瘫痪了这些年?”文耘吃惊问道。
由明儿点头:“正是它。我猜当年是有人趁你从马上摔下来摔坏了腿的机会,买通大夫要将你治瘫。可那大夫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下狠手治瘫你,而只是在你膝盖的两处穴道里刺了两根牛毛长针,暂时封闭了你的穴道,让你无知无觉而已。
也得亏你生在那样的富贵人家,自从瘫痪这些年,一直坐着轮椅,双腿并没有大动,这根针方不得随血脉运行到别处,也是那大夫仁慈,将此针的针头别在了骨头里,就是偶尔动了也不得运行太快,危及你的性命。
我想他是觉着日后有机会再医治你,再将你医好。可惜他再也没有出现,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杀人灭口!”文耘一脸郁愤开口道。
“你这是又想起什么了?”由明儿拿着针线与他缝伤口,边问道。
文耘点头:“我记得我瘫痪约有七八天之后,一向坚强的祖父忽然哭的什么似的,告诉我说,他的一个老朋友酒后失足落水而亡。而这个朋友就是当年太医院的执掌,名闻天下的名医费不韦。”
“这就对了,事后想一想,一切便就顺理成章。可这人呐,多是马后炮。若事先有知觉,也不得做这些年的瘫子,困在这椅子上不得自由。”由明儿叹道。
文耘的双眸如天上的繁星般明亮,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明儿,你是说,我这腿能治好么?”
由明儿哂一声:“要不然我在这儿忙活什么呢!是闲疯了还是馋人肉了,非要割你的腿干什么呢!只是你坐了这些年的椅子,就算现在我取出了你体内的牛毛针,想恢复正常行走,也得三两个月时间熟悉。”
文耘双手用力拍打起椅子扶手,脸色激动莫名,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嘴唇乱动,半晌,忽然垂下头来,猛的亲了由明儿额头一下!
由明儿正低头认真缝伤口,忽然觉得额头被温软的触碰了一下,抬头去瞧,正撞上文耘温柔似水的目光。
“你老实些!我可在做正事,若是手抖了,当真将你治瘫了!”由明儿嗔他道,一张脸绯红,越发显得娇俏可亲。
文耘情不自禁双手捧起她的脸庞,细细端详,脸越发凑近,热乎乎的唇也越发的近前。
由明儿一时停了手里的活计,双眼慢慢半合,等着……
正此时,房门忽然被推开,垂灯一步闯进来,高声嚷道:“姑娘,侯爷夫人过来了,正在外面下车,一脸怒气,瞧着来意不善,你快出去瞧瞧罢。”
她一边嚷一边闯。
正瞧见眼前这温乡软玉的一幕,登时呆了,止了脚步,双手下意识捂住眼往后退,嘴里又嚷:“婢子什么这两日正患眼疾,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便就瞧不清楚,婢子什么也没瞧见。这就出去,先招呼夫人去花厅喝茶,姑娘稍后过去罢了。”
文耘听见声音,早已经放开手,正襟危坐。
由明儿尴尬的干咳两声,换一脸正经,低头继续缝伤口。
垂灯退到门口,却忽然记起什么一般,放开手,一脸疑惑,伸手掐了自己胳膊一下,犹豫着往前又走了两步,伸长脖子再往这边瞧一瞧,嘴里啊呀一声,面色苍白,身子晃几晃,双腿一屈,便是瘫倒在地上,伸手指着由明儿,嘴里啊啊叫着,只是说不出话来!
“怕什么怕!流血没见过么!我正想叫你过来,烧两盆热水端来。正好你就来了,这个工夫我也没空顾及其它。夫人若有急事,便请她过来说话。如若不然,请她只在花厅喝茶,我大约还要一个时辰方能出去。”由明儿道。
“姑,姑娘,你,你,你这是做什么!”垂灯扶着身侧的椅子背立起来,惊悚的声音问道。
“跟你说也说不明白,过几天你自然知道。”由明儿回她,又让她赶紧去烧热火。
垂灯心惊胆颤的再瞧瞧那地上流淌的鲜血,拍拍胸脯,定定心神,方才应着出去做事。
一会工夫,垂灯没端着水过来,倒是侯爷夫人拍开门,闯将进来,大声叫道:“由大姑娘,你如今也给本夫人摆起谱来了!明明知道我来了,竟然不出来见我!”
她嘴里嚷嚷着,便是冲进来,见这鲜血横流一幕,比起垂灯的反应有过之而无不及,直着嗓子嗷的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上,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
“夫人,实在是分身不得,并不敢在夫人面前摆谱。”由明儿继续缝着伤口,回她道。
侯爷夫人兀自理了半天胸口,方才颤颤巍巍开口:“由大姑娘,你这是干什么!究竟出了什么事?小国公爷怎么弄成这般模样?侯爷为何没有跟着一起回来?我在府里只听说小国公爷一个人回来,侯爷不知所踪,心里着急,所以才过来问问。却不知道小国公爷竟惨遭此横祸,我家侯爷呢?他可安好?”
文耘见她如此这般,只是担心侯爷安危,便忙拱手回道:“回夫人的话,侯爷他一切安好,我本来是想让他老人家回来,我留在幽州劝我父亲回来。可侯爷他执意不肯,定要打发我回来,他留在那边陪伴父亲。晚辈实在是拗不过他老人家,只得一个人回来了。”
侯爷夫人闻言,面色方才缓和,微微点了点头。却一时又一脸惊惧可怜之意,指着他的腿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由明儿也不瞒她,将实情告诉出来。
侯爷夫人不由也大吃一惊,立起身来,惊声道:“果真如此!小国公爷刚刚瘫痪的时候,侯爷曾跟我说过,老夏那个人实在是粗心大意,这小三儿怕是被人算计了才弄成那样。我还不信,心想着都是一家人,就算平素不合,也不至于弄伤人!却不曾想到,他们倒真的下得去这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