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四人一同来到元娘所在的厢房。
因她是被傅清辞给救回来的,所以在挑选屋子时,元映雪便也单独要了一间。
因着傅清辞的关系,院中的下人也是无人敢知会。
此时她的屋内正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在劝正拿着绳索要悬梁自杀的人。
沈阮瞧着她哭得伤心欲绝几乎肝肠寸断的,是半点意外都没,甚至是还有些想为她这拙劣的演技发笑。
她跟在傅清辞的身边刚一进去,屋内鼎沸的声响在顷刻间消失殆尽,全都下跪请安,唯有一个元映雪,正笔直坚挺的站在屋内,拿着绳索,面容苍白,仿佛要随时昏倒般。
她穿着白色的里衣,外罩着一件同色的大袖,衬得她身段愈发婀娜多姿,仿佛如弱柳扶风。
元映雪悲痛欲绝的站在房梁下,一双明眸正含着泪欲语还休的看着傅清辞,脸上的点点泪意,更是在化作一把把指向傅清辞的刀尖,无一不再说,傅清辞到底是多绝情的一个人。
“闹什么?”傅清辞站在门槛前,目光冷漠的环顾一圈后,又道,“不知道此时,少夫人正在歇息吗?”
“公子!”元映雪不敢相信都到了这个时候,傅清辞竟然就连一点心神都不愿落在自己的身上,她悲痛欲绝的后退几步,“事到如今,你就没什么要与妾身说吗?”
“我与你,有何好说的?”傅清辞问道,言辞冷淡,不近人情。
元映雪死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傅清辞的口中得到这么一句话,她难以承受的又后退几步,直到腰抵在桌边上,才勉强止住身子,她含着泪,仓皇的抬首:“七公子当真要如此绝情吗?”
听见她的发问,傅清辞眉宇间的不耐烦愈盛:“当年,我把你从青楼中救出,是瞧你可怜且有骨气,将你赎身后,我本是放你离开,是你自个非要跟着傅某回府,事到如今,我傅某是有哪一点对不住你吗?”
“若是有,你将银两还来,自行离去。”
说完后,傅清辞偏头看了沈阮一眼,见沈阮笑盈盈的挑眉,轻轻颔首后,傅清辞拂袖转身,一刻也不愿再留。
元映雪是真没想到傅清辞竟然会走得这么干脆,她脸色微变,还来不及想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傅清辞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她腿脚有些发软的从目光从茫茫的夜色里转到沈阮身上,想极力的让自己在此时此刻保持着镇定:“少夫人怎么还没离去?”
“这不是有些事还没做完吗?”沈阮走到屋里,随意的踢了下面前的凳子,好让自己的坐下。
等着她在凳子上坐好后,元映雪才听见沈阮说道,“说起来,元娘这些年,在秭归院里过得还真挺快活,想来都忘了,谁才是主子了?”
“少夫人到底想说什么?”对上沈阮,元映雪自也没了之前的娇弱,她站在那,身子挺得笔直,一眼看上去倒还真是别具风骨。
“不想说什么,只是趁着大家都在,便说上一说。”沈阮说着,让寻月用深一点的盆去打了一盆冰水,她依旧稳稳当当的坐在那,“我这二人,平日脾气不错,也挺好说话,只是你们须知,何谓主仆。”
“那便是,我为主,你们为仆。”
“元娘,你一个奴婢,竟然敢在主家的院子里闹自杀,你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沈阮道,“你还真以为自己还是之前的那个千金大小姐,你若出了事,我们都得跟着遭殃吗?”
“不,你错了,在你入了贱籍的那一刻,成为那花楼中的一员时,你便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了。”
“为奴为婢的,若是惹了主家,打了杀了,是没人管的,就算我将你卖给人牙子,也无人敢说我半句。就算是日后七公子纳了妾,我若不高兴,也能将她给直接发卖,何况你呢?”
“一个小小的奴婢,也配与我叫嚣?”
元映雪恨恨道:“若非我家出了事……”
“可事实是,你家就是出了事,还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沈阮根本不给丝毫面子的直接打断,“若非陛下宽厚,你觉得你还能捡回一条命?”
“都说蝼蚁尚且贪生,你呢?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哪哪都敢撞。”
元映雪在见着沈阮的第一面,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甚至是因为她的出现,她之前花了几年的布局都将被她一手打破,只是她没想到,这一日竟然会来得这般快。
沈阮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就连七公子也护着,她一介孤女,又能如何?
思至此,元映雪眼中终于透出凄凉来。
她站在那,身子像随时都要晕厥一样:“你想如何?”
“你不是想自杀吗?我在这儿成全你呀!”沈阮示意她朝寻月那处方向看,“绳索,匕首,你自个选。”
“瞧在你伺候七公子一场的份上,等你去后,你的尸骨我会命人用草席卷了丢在乱葬岗,不会让你身首异处的。”
“你……”元映雪被沈阮吓得浑身有些发抖,“你怎可如此恶毒!”
“我就恶毒,你能奈何我呀?”沈阮噗嗤一笑,似在笑这人的天真。
“选。”沈阮说这话时,神色云淡风轻,就像是再说今儿天色不错一般,“免得耽误我歇息。”
元映雪是真的想不到为何这世间会有像沈阮这般恶毒的人,竟然会盼着别人去死!
“不选吗?”沈阮靠在桌案上,白嫩纤长的手指从衣袖中露出半截来,按在腿上,“需要我帮你吗?”
元映雪看着沈阮脸上那云淡风轻的笑容,一时间也不知自己是从哪来的勇气,总觉得杀人放火这件事,沈阮是做不来的。
毕竟之前,她了解过沈阮这人,父亲是这儿有名的教书先生,温和良善,而他教出来的姑娘,自然是做不出这等罔顾人命的事来。
“你敢吗?”元映雪仰着脖子,带着几分宁死不屈的轻蔑。
沈阮忍不住轻轻笑了。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瞧见,有人竟敢这般不知死活的挑衅她了。
以前,这般挑衅她的人都是什么下场来着?
沈阮缓慢地起身,走到元映雪的跟前。
元映雪比她稍稍高了小半截,不过这对沈阮来说,并不太重要。
还没等元映雪松一口气,电光火石间,她感觉自己的后颈一疼,再然后,冰冷水在瞬间敷满了她的整张脸,她猝不及防的喝了一口水,那些冰水毫不犹豫的立即就顺着她的嘴和鼻子钻进去,她被呛的难受,忍不住想要从她的桎梏中挣扎出来。
可沈阮的手劲实在是太大,任凭她如何挣扎,也依旧反抗不了分毫。
屋内的所有人都被沈阮猝不及防的出手给吓了一跳,她们各个低着头,生怕自己被殃及池鱼。
沈阮掐着她的后颈提起来,还没来记得喘上一口气,又被沈阮直接给摁在水中。
“元映雪。”在她快要窒息时,她听见沈阮温吞又冷漠的声音,“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敢对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