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傅清辞站到院子前时,院子里安静而萧条的景象让傅清辞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远处廊下寝居的窗扇半开着,可窗扇前傅清辞却没见着那个让自己心心念念之人。
他虽然不算很了解沈阮,可这将近一年的朝夕共处却也足以让他摸清沈阮的一些小习惯。
比如此刻,临近午后时,沈阮势必是会半倚在罗汉床上发呆的。
若是她不在屋内,那临近廊下的窗扇是会被她给关上的,绝不会像现在这样。
傅清辞收整好自己的思绪,拎着东西从外面进来时,当他目光触及到院子时,眉头倏然就皱了起来。
这院子里有许多的落叶不说,上面还覆着一层浅淡的灰,显然这院子已经许久都没人扫洒过。
这点认知是真的让傅清辞无端的心慌起来,再想想之前傅永纤在影壁那拦着自己的举动,铺天盖地的慌乱就像是如风般卷来,没一会儿就袭卷过他全身遍体,无端发凉。
“软软。”傅清辞拔腿就往寝居跑去。
他不该的。
不该这么放心沈阮,将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就在傅清辞冲到廊上那一刻,抬眼就瞧见屋内有一道窈窕的身影正娉婷袅袅的站在那。
也是在那一瞬间,被他提到嗓子眼的心在瞬间沉寂下去。
“绿腰。”傅清辞跨过门槛进来,“软软呢?”
绿腰在听见声音的那一霎,浑身一僵,连带着脸色都有几分不自然。
她转身过去行礼时,这才看清
傅清辞的模样。
“七公子怎就回来呢?”
这话问得奇怪,傅清辞那双冷冰冰没有带半分感情的眼带着几分质疑落在绿腰身上时,她就像是惊弓之鸟一般,极快的避开。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不该回来一样。”傅清辞说完这句话后,便绕过绿腰往里走去。
绿腰想也不想的就跟着起身想要拦住傅清辞,可到底她也不敢做的太过,隐晦的拦了几次都没用,最后还是让傅清辞见着躺在床榻上昏昏沉沉,面容苍白的沈阮。
“七公子。”绿腰担忧的转头看向傅清辞,“其实少夫人并无大碍,只是近来染了风寒而已。”
傅清辞如今是一句话都不想与绿腰说,他疾步走到床跟前,瞧着昏睡在床上的沈阮,那颗并无半点拨动的心在那么一瞬,却是有了剧烈的情绪。
可在他伸手握住沈阮的下一刻,那些情绪逐渐趋于平静。
“只是染了风寒?”傅清辞语气也随之愈加冷淡。
“是。”绿腰颔首。
“大夫呢?”傅清辞又问。
绿腰沉吟片刻,说道:“已经请了,只是少夫人身子弱,是以如今依旧还在昏睡,不过还请七公子不要担心,八姑娘已经又去请了大夫来。”
“其实今儿,八姑娘拦住七公子并非是有别的原因,而是少夫人一直昏睡不醒,所以不敢让七公子见着少夫人。”
傅清辞握着沈阮的手:“寻月呢?”
“寻月……”绿腰带着稍许沉默地抬头
看向傅清辞,声音也是吞吐不详,“她……”
没等绿腰说完,傅清辞便起身将沈阮连人带着被褥一起裹着抱起:“备车。”
“七公子,如今少夫人病重你要带着她去哪?”绿腰见状赶紧扑到傅清辞面前拦下,“奴婢知晓您担心少夫人,八姑娘请的大夫马上就到了,七公子!”
傅清辞将人紧紧地抱在怀中,就连半点余光都吝啬于施舍给匍匐在他脚边的人:“等着你们的八姑娘,你以为我傻?”
说完,傅清辞便绕过绿腰径直往外走。
只是他运气不太好,或者说早就有人在他院子外守着,见着他将沈阮抱出来,蛰伏在外的傅永纤立即就小跑上前,那张白净的脸蛋上浮出一层淡淡的粉色来。
“七哥哥,七嫂受了凉,你现在要抱着她去哪?而且我已经遣人请了大夫,马上就到了,七哥哥你只要稍微等一下就好。”
傅清辞不耐烦的将傅永纤拉着自己衣裳的那只手给甩开:“傅永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
“以前,你作弄我时,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去作弄软软。”
傅永纤眼中带着嫉恨的死死盯着被傅清辞抱在怀中的沈阮,第一次有些后悔当时她怎么就觉着晦气从而高抬贵手放过了沈阮?
若是她不在了,傅清辞虽是会伤心难受一段时日,可是那段时日过后,眼前这男人就会完全属于她了。
“七哥哥!”
傅永纤赶紧出声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们早就为七嫂请了大夫,只是七嫂的身子太弱了,所以到如今还没醒来,你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府中的其他人,在七嫂昏迷的那一日,我还去求母亲将骆府的柳大夫给请了过来。”
傅永纤说得急切,那双眼更是如琉璃似的,澄澈天真,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
话音落地,傅清辞终是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欢喜雀跃而上,甚至是她都来不及去细想他那双冷淡的眼眸中到底蕴藏着什么,便是一脸的欢喜:“七哥哥,我就知道,你是相信我,对吗?”
可是傅清辞的话甚至是他的语气神态就像是一盆冷水,对着热情洋溢的她,是当头淋下:“我相信柳大夫来过,但我不会相信你的任何说辞。”
这话对傅永纤而言,真的是残忍又难过。
甚至是有那么一瞬,她想要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将怀中那人碍眼的人直接从他的怀中推掉,然后取而代之。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一种想法,但是她心里有一道声音非常明确的告诉她,不管是站在傅清辞身边的人,又或是被他细心呵护在怀中的人,都应该是她,是她傅永纤才对。
“七哥哥。”傅永纤追着傅清辞出了府,可那人却丝毫没有看她一眼。
甚至是很多话她都来不及说出口,只能瞧着傅清辞抱着沈阮上了一辆简陋的马车,极快的消失在她的目光里
,扬长而去。
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甚至是完全无法调整自己的情绪。
当绿腰和绿瑶赶来时,傅永纤已经将她手腕上的玉镯给狠狠地摔在地上,转身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直接打在绿腰的脸上。
“你这个废物!亏得你还在七哥哥身边伺候这般久,竟然就连个人都留不住!”
“想你这种蠢货,也不知祖母当初为什么要留你在身边!”
“姑娘。”见着自个妹妹被打,绿瑶赶紧跪下,“还请姑娘恕罪!绿腰办事不利是该被骂!可七公子向来目中无人,绿腰也是跟在七少夫人身边伺候,实在是左右不了七公子的想法呀!再言,若是仅凭绿腰一人就可以左右七公子的想法,那也不会任由七少夫人一人将七公子的魂都给勾了去!”
傅永纤听见沈阮,心头那一点气是彻底消散过去。
她垂眼冷冷地看着跪在她面前的两人,没好气道:“起来,若是被人瞧见,还以为我将你们如何呢?”
“我交给你的事情可办好呢?”
“是,已经办妥当了。”
傅永纤道:“那便回去瞧瞧。”
等傅永纤走后,绿瑶小心翼翼拉住绿腰的手,说道:“妹妹,今儿只是八姑娘心情不好,所以才动了手,以前她都不会这样的。”
绿腰说不清自己对绿瑶或者说傅永纤,是失望还是庆幸,她半低着头道:“可少夫人就算心情再不好,也不会拿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出气。”
“这哪
能一样呢!”绿瑶怕绿腰反悔,于是赶紧说道,“我们八姑娘可是镇国公府嫡出的姑娘,自幼便是千娇万宠着长大,自是有一些自个的脾性,可你们七少夫人不是呀!她出自乡野,自幼便要学会看人脸色,阿谀奉承的,如何可与我们姑娘相提并论。”
“妹妹,其实像姑娘这般脾性好的,在盛京城可不多见了!你可得把握好这次的机会。”
绿腰下意识的便不喜绿瑶这次的言论,她拧着眉头,虽是没说话,但也全然都是不赞同。
绿瑶可没心思去管绿腰到底在想什么,她同绿腰说完后,便赶紧追着傅永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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