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进来后照例先给康熙行了礼,被叫起之后才道:“皇阿玛,眼下朝庭为挂田之事争论不休,但眼看春耕在即,儿子以为该立刻拟定章程,让百姓先将田地拿回去才成?不然春耕之后,涉及播种的谷种及人工,怕又是一番扯皮。”
康熙顿时心中甚慰,看来自己的儿子也不全是只知结党之辈,一时间对十三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笑意:“哦,那你说说,这章程该如何定?”
“回皇阿玛,九哥的提案就很不错,让户部稍加润色就可张贴出告示了。不过百姓识字的不多,还请皇阿玛在圣旨中加一条,这告示下发到地方之后,让识字的衙役给百姓们解释一番。”
“不错。”看问题的角度很在点子上,康熙大笔一挥,让十三去拟告示。
十三琢磨了一夜,觉得这案子既然不是发生在京城,怕是百姓还识不到挂田对自己的危害。当即召了门人商议,最后将九阿哥流落民间发现邵家村田产差点被吞一案编成了戏曲。
令说书人和梨园广为传唱。
这种贵族间的故事最是为人所喜,加上又与自身有些许关系,不过三天,这故事便传遍了京郊。
十三趁热打铁,督促翰林院的笔帖式拟了皇榜,拿到乾清宫盖了康熙的大印之后火速发了下去。京中各处张贴之后,驿站也忙得不可开交,养得膘肥体壮的良驹为了尽快将皇榜送到全国各地,差点跑断了四条腿。
朝廷给了百姓三个月的时间,让他们自行解决因避田税而引起的纠纷。不管是卖田的还是挂田的,三个月内凭着协议文书等物可去举人家将自己的田地要回或买回,限期内这些协议文书有效。过了三个月,朝廷便只认田契上头的名字。
早便说了,挂田的纠纷不是一起两起,只是之前没有举人胆大到一口吞了三个村子的田地而已。宋家的儿子们大概是打着最后干票大的的心思,哪想翻了车。
如今告示一出,百姓心中警铃大作。虽然以后要交比租金多的税让他们很难过,但总比田地被人吞了好。
当然也有人舍不得的,认为举人人品好信得过,但很快就会被其他人教育一番:“你傻啊,官府都不管了,人家吞了白吞,你还指望他人品好?退一步说,便是他人品真好,你能保证他长命百岁,他的儿子们人品也好?没听说江南邵家村那案子啊,便宜只占了三年,地就差点没了,要不是运气好,碰上义郡王,你看他们今年怎么活?”
田地就是百姓的命根,被吞了土地,就只能佃田,可佃农又哪是那么好做的呢?别的不说,万一地主要加租,他们咋办?
于是,京郊的百姓最先做出反应,排着队拿着协议文书去举人家要田。
举人们失了发财的大进项,郁闷不已,但又不能怪朝庭,只能把宋举人的儿子们骂得狗血淋头,要不是他们贪得无厌,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案子,逼得朝廷干涉此事。
以后再想靠这个发财是不可能了,还是老老实实谋官。
而村民们到底为了不能挂田心疼不已,有些有远见的家庭咬咬牙,决定勒紧裤腰带也要给自家培养出个读书人来。
便是不能像举人似的免税,能跟秀才似的免个五十亩也好啊。
只是谁都不知道,等官绅一体纳粮出来,他们就又要傻眼了,当然,这是后话。
且说十三将皇榜张贴出去之后,明争暗斗的阿哥们全都懵了。相比于办实事的十三,自己却只知争论,岂不是落了下乘?皇阿玛又会怎么想?太子倒是很高兴,认为十三是为他解围,只有四阿哥,冷着一张脸去了十三府上,却被十三福晋兆佳氏告知,十三今儿一大早便出京办差了。
至于什么差事,去哪儿,她一概摇头不知。
四阿哥越发郁闷,难自己这个最亲厚的兄弟,也对自己有了二心吗?
难不成他还一心想为太子效力?
简直愚忠,他就看不出太子已经日薄西山了吗?
老十虽然闭门在家,但与九阿哥有关的案子他却依然上心,裘先生每日进府,告诉他挂田案的最新进展。这日得知十三去了江南,顿时扼腕不已,这种与九哥共同办案的事怎么就交给十三了呢?
裘先生受不了他一遇九阿哥的事就婆婆妈妈的劲儿,但正事还是得说:“十爷,十三爷之前,通政史凌大人已经去了江南,此案怕不单止挂田那么简单。”
“无事,九哥肯定能处理好的,裘先生,麻烦你帮爷挑几个好手送去无锡。九哥不比爷,他武功没学好,更需要人保护。”
裘先生:……
虽然觉得老十这举动很是画蛇添足,九阿哥那么有钱,还能训不出几个暗卫吗?
但他依然照办了,皇家有这样的兄弟情着实难得,即是十爷的一片心意,多余些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