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骑着马在前边引路，石头赶着马车跟在后边，小翘儿抱着小奶娃坐在车里，顺便照顾着伤重的老妇人。
天刚擦黑的时候，来到杀虎口南端的关卡。
关卡扼守在山谷一端，颇有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关卡下列了两队士兵把关，因着天色黑了，交班的档口，颇有点松懈。
除了官府的人，还有一群人也比较惹眼。
为首的那人身着玄色锦袍，头戴貂皮瓜帽，神情焦急，不时踮脚张望。
裴松他们还未来到关前，便引起那人的注意。他冲身后众人使个眼色，有人疑惑着朝裴松他们围了上来。
他们纷纷暗中打量裴松和石头，低头窃窃私语，有人不动声色走到守城官兵跟前，私下不知叮嘱着什么。
裴松本能起了警觉，跟石头使个眼色。
石头偏头冲车厢里低声说道：“姑奶奶，您坐好了。”
裴松的意思石头明白，若是有坏人阻拦，他们便寻着机会驾车直闯。
果真不出裴松所料，守城官兵纷纷打起精神，围了过来。
“打哪儿来的？要去哪儿？姓什么叫什么，报上名来。”一个小领班语气不善，上下左右打量裴松。
裴松一抱拳，朗声答道：“在下姓陆，乃是江州人士，带着家眷走亲，路过朔州，还望官老爷行个方便。”
“这都是你的人吗？”小领班问完，自顾自要去撩帘查看。
石头想要阻拦，裴松暗中摇了摇头。他视线不经意间，
从头戴貂皮瓜帽的中年汉子脸上扫过。
小领班挑开马车轿帘，神情阴恻恻朝里看了几眼。
小翘儿被他审视，别扭得紧，扭头看向一旁，却暗中把怀里的小奶娃抱得更紧了些。
车厢里躺着的老妇人缓缓睁开眼，张了张嘴，呢喃说了句什么。
小领班一看，大惊失色，仓惶退后几步，“蹭楞楞”把腰间的佩刀给拔了出来。
“大胆刁民，这分明是城中富户曹家的老太太，怎么成你的亲眷了？”
小领班认出了苦主，看来那老妇人并没有撒谎骗他们。
裴松弯唇一笑，冲小领班说道：“官爷，此事说来话长，曹老太太受伤严重，先把她送回家治伤要紧。”
不等小领班拿主意，那个中年汉子嘴里不迭喊着“娘”，脚步踉跄冲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其他人呢？我娘和小勇怎么会在你们手里？”那汉子早没了刚才的沉稳，慌乱做一团，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安排。
裴松解释道：“老夫人在山谷里受了悍匪伏击，同行车马具已受损。我们正巧路过，见老夫人呼救，便把他们祖孙带出山谷，既然你是家属，那就好办了，赶快请得官老爷的同意，速速给老夫人治疗伤口要紧。另外，还得安排人到现场查验损伤。”
“对对对，没错，先疗伤要紧。”中年汉子扭头吩咐家丁，速速去请朔州城最好的大夫到府上，又跟守城的小领班打商量，赶快放行。转
头又安排了一队人马前去现场查验。
众人不敢怠慢，各自忙去。
裴松被他们迎进了城，又行了一炷香的功夫，方才来到曹府门前。
曹府乃是大宅，远远看去，府门前一道长街，全挂着红红的印着“曹”字的灯笼。
一听说是老太太受伤了，家里女眷迎出来几十人，熙熙攘攘，把曹老太太挪进屋里。
小翘儿抱着小奶娃愣在一旁，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迎上来，把小翘儿怀里的孩子给接了过去。
小翘儿愣了一下，突然有些不舍。
裴松站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头，算作安慰。
他冲中年汉子一抱拳，道：“既然老的小的都交给你们了，我们也算是好人做到底了。不打扰了，告辞。”
裴松扭头吩咐石头把马车卸下，三人准备上马离开。
中年汉子却伸开双臂，把裴松给拦了下来，不迭道：“恩人留步......”
裴松扭头，为难道：“我们确实还有要事儿要办，望体谅。”
中年汉子拦住去路没动，一旁的管家凑过来喊了一声“二老爷”，附在耳边低语几句。
中年汉子扭头，哀求道：“我母亲那边情况凶险，小勇有没有受伤，还需细查，实在耽误不得。天色已晚，三位恩人不妨在府上暂时歇下，回头等我大哥回来，也好当面谢过恩人。”
裴松仰头看天，未做答复。
中年汉子拱手抱拳行礼，说道：“本人姓曹，名家宣，行二。家母刚才
半昏时，特意叮嘱一定要留住恩人，他日定要郑重道谢。还望陆公子赏个薄面，待明日家宣回禀了母亲，再做打算不迟。”
裴松一抱拳，谦虚道：“救命之恩不敢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扭头看看小翘儿，试探她的意思。
左不过今儿天色已晚，投宿客栈不一定能行，暂住曹家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小翘儿点头。
裴松方才应下曹二爷，两人客气寒暄，众人拥着他们三人往里走。
“敢问公子姓名，我好派人速速禀报我大哥。”
裴松略一沉思，沉声道：“本人姓陆，名季尘。”
“这位，想必就是尊夫人喽？”曹二爷朝小翘儿看上一眼。
小翘儿惊愕，刚要澄清，裴松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制止了她。
他冲曹二爷笑笑，说道：“我们尚未成亲，还是称呼她为梅姑娘的好。”
“噢噢”，曹二爷一副了然的神情，“曹某冒昧，失言了。还望梅姑娘莫怪罪。”
说着弯腰行礼，冲他们二人做个请的姿势，把人迎进了西跨院。
曹家宣又寒暄几句，厉声吩咐下人们不可怠慢贵客，这才急匆匆告别，回去照看曹老夫人。
主家以礼相待，下人们自然不敢怠慢，收拾安置了三间客房，又准备了酒菜，好好招待裴松三人。
吃饱喝足，石头告辞歇着去了。
裴松把小翘儿送回她的房间，看着她进门，不舍地道了声晚安。
小翘儿关门洗漱，都要安置了，方才隔
窗看到门外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披衣下床，轻轻拉开一道门缝，见裴松孤零零坐在廊下木椅上，仰头望着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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