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翘儿眨眨眼，道：“我瞧着曹家也是正经人家，应该不会陷害为难咱们吧。”
小翘儿养在深宫，只知女子争宠那点事儿，却不知外头天地的险恶。
今日曹家老夫人遭遇山匪突袭，这事儿若细说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寻常山匪，只为图财，如若不是有别的利益相诱，又怎么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儿？
曹家乃是朔州城有名的富户，必然有它发达的道理，官府尚且不敢得罪他们，山匪却惹下这桩染血的官司，无异于自找麻烦。
可见背后必有蹊跷。
而曹老夫人和那个小奶娃，只是侥幸没死，遇上了裴松他们，才鬼门关前走一遭，饶了两条命。
曹家人极力挽留，只怕也不单单是谢恩那么简单，少不得让裴松他们配合调查，找出真凶。
裴松只想一路顺顺利利的，少沾染这些麻烦。
小翘儿问题看得浅，只把人分为好人和坏人。
可是，这世上哪儿那么黑白分明，多的是夹在中间，有好有坏的人。
那些顶着好人的名头，哀求你去帮忙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儿，到最后把人扯下泥潭的例子，不在少数。
裴松叹口气，道：“若是他们想要提官报仇，让咱们帮着指认匪徒，怎么办？”
小翘儿眨着眼睛想了半天，显然她之前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的话，若是惊动了官府，逃不过被我阿玛扭送回京城，倒也不会过于为难。可是你...
...”
裴松担忧的话没好意思说出口，小翘儿一旦回了京，她的生死可就难定了。
小翘儿拧眉，“那怎么办？”
裴松提议道：“咱们明儿一早就走，不管曹家如何热情挽留，绝不耽误一刻，麻利儿出了朔州城，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你看如何？”
小翘儿自是没什么意见，点点头应下。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外面传来三更鼓的时候，小翘儿伸个懒腰，困乏得睁不开眼了。
裴松帮她把屋里的门窗检查一遍，方才告辞出门。
出了门却也没走，听着她把门栓插牢，吹了蜡烛，裴松方才回了自己屋内。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刚亮，裴松早早起来，招呼石头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三人早早用了饭，到正院跟曹家二爷告别，还没进院门，迎面碰上曹家宣正往外走。
“陆公子，你们来得正好。”
曹二爷一见面，激动地拉着裴松就往正院引。
裴松抽回自己的胳膊，一抱拳，道：“我们是来跟二爷辞别的，家中事物忙，就不多打扰了。”
曹二爷一听，一拍大腿道：“我大哥哥昨儿赶了一夜的路，刚刚进门，好歹说两句再走不迟。”
裴松一想也有道理，曹家大爷乃是掌家人，交代几句也是应该。
遂命石头在外头等着，他和小翘儿随着曹家宣进了曹府正院。
晋商大院，不如京中四合院来的阔气，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进门便见一座雕刻了狮子滚绣球的青
砖影壁，绕过影壁，方见一处豁亮高阔的院子。
曹家宣一路把二人引进正堂，招呼仆妇上茶伺候。
没一会儿，堂后打帘进来一人。
那人体格魁梧，一张黑红四方大脸，双目炯炯，一看就是利落人。
他阔步走近，一抱拳，嗓音洪亮道：“让陆公子和梅姑娘久等了，在下曹家成，这厢有礼了。”
他看上去足有三十七八岁，在裴松和小翘儿面前却没任何架子，恭敬作揖，虔诚十足。
裴松忙上前扶他一把，问道：“想必，您就是曹大爷吧？”
“恩人面前，怎可称大，您叫我家成便好。”曹家成摆手拒绝。
“听闻陆公子和梅姑娘昨日搭救老母小儿性命，实在是感激不尽，家成半夜从外地商号赶回来，一早去向母亲请安，听她说了前后经过。遵着母亲的意思，再次谢过两位恩人。”
曹家成又是施礼。
裴松抱拳回礼，道：“曹大爷客气了，我们恰巧路过，不过也是举手之劳，您跟老夫人说，不必放在心上。”
宾主寒暄，纷纷落座，闲叙了几句家常。
不大会儿，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前来回话，在曹家成耳边低语几句，递上一张单子。
曹家成点头，屏退管家。
他起身走到裴松面前，把那单子递上，裴松细看，却是银票。
裴松呐然，问道：“曹大爷这是何故？”
“家母叮嘱，昨日她曾答应公子，若获您搭救，必重金酬谢，这是一万两银票，还
望公子收下。”
裴松和小翘儿都很震惊，昨日曹老夫人是曾说过，可是他们却也没有当真。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摇了摇头。
裴松再看曹家成时，含笑说道：“曹大爷不必把这事儿记挂心上，昨日老夫人情急说出口的话，我们也都没有当真，既然出手搭救了，也并非为了这些银子。”
曹家成有点吃惊。
眼前两个年轻人，看着年纪不大，说话谈吐却是不俗，而且瞧着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只是嘛，穿着打扮稍显普通了些，甚至带了那么点俗气。
他本以为两人不过是普通人，当他拿出这张万两银票，两人必是眼前一亮，接下来他再提旁的话，必然也没个不允的。
可谁知，两人面对巨额财富，却是纹丝不动，百般推拒，倒让他接下来的话，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他叹口气，手里像是拿着烫手的山芋。
想一想，面前的两人必是聪慧通透之人，不如直说得好。
于是，他正色道：“不瞒二位，昨儿家母犬子遭受山匪伏击一事儿，蹊跷得很，他们虽然捡回两条命，却也折损了家里十来位仆妇下人的性命。
曹某不才，走南闯北这些年，却也明白一个道理，自是要恩怨分明，不能伤了好人心，也不能助了恶人意。所以，曹某想求两位帮个忙。”
曹家成诚意十足，望向裴松。
裴松垂眸，偷偷瞧了小翘儿一眼。
果真让他猜着了，曹家吃此大亏，必
然不会善罢甘休，而当时在现场的人，只有他们三人，所以，不管威逼利诱，必然不会轻易放他们走。
幸亏昨日两人交换过意见，此时一个眼神，便能互通心意。
裴松抬眸看向曹家成，一抱拳，刚准备说话推辞，被后堂传出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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