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禅音寺回来,已经亥时过半。
小翘儿嚷着要守岁,裴松便吩咐厨房置办了些酒菜送到屋里。
石头吃了大半夜的狗粮,实在是撑得够呛,借故先睡去了。
裴松和小翘儿,对桌而饮,这才有了几分过年的气氛。
“没想到外边过年竟然这么有趣。”小翘儿叹道。
“我也是第一次在外头过年,以前在京中,除了入宫赴宴,跟着我阿玛团拜,好像也没别的印象了。”
裴松抿了一口酒,微蹙眉头。
有点辣。
他其实也不会喝酒,但在小翘儿跟前又心存包袱,生怕自己无意当中露出的怯懦会被她看到,故而艰难地维持着。
“我也想尝尝。”
小翘儿哀求,冲裴松眨了眨眼。
她在他面前倒是没什么包袱,甚至还有点故意为之的试探和任性。
“女孩子哪能喝酒。”裴松先是拒绝。
小翘儿可怜巴巴道:“以前在宫里时,都没尝过酒是什么滋味,现如今出宫了,我尝一口不行吗?”
裴松想起以前在宫宴上,远远看到她,都是端庄高坐,任旁人跪拜的皇姑奶奶。
却不想,以前和蔼可亲,跟菩萨一样端坐的人儿,也有如此小女儿的娇憨之态。
见裴松不说话,小翘儿又软着声音说道:“以前的宫宴,我坐在那任他们跪拜,坐得腰都疼,可没法子呀,你身份搁那摆着,总不能不顾脸面,跟孩子们一起胡闹吧。
回了
寿安宫,没了外人,我说想尝尝酒是什么味儿的,佟嬷嬷可倒好,跟看贼一样盯着我,说起来也是一把辛酸泪。”
她可怜巴巴诉苦,偷眼瞧裴松,等着他心软不再阻拦。
裴松能拒绝吗?
不能啊。
他伸出一根手指,商量道:“就一口啊,浅尝辄止,可不能贪杯。”
“知道了,知道了,尝尝味儿就得了,还想怎么地,跟武松一样,喝他十八碗嘛?”
小翘儿笑嘻嘻催着,嘴里口无遮拦,胡乱贫嘴。
在她期盼的眼神中,裴松拿起一个酒盅,给小翘儿倒了半盅。
小翘儿兴冲冲伸手接下,凑到鼻端闻了闻,被呛得咳了一声。
酒的香气和辛辣糅杂在一起,味道有点冲。
“好像不太好喝。”还没尝试,她已经打退堂鼓了。
此时裴松倒来了劲头,怂恿道:“尝一尝嘛,说不定喜欢呢。”
小翘儿伸出舌头试了一下,味蕾麻木,辛辣扑鼻,她蹙起了眉头。
她越是胆怯退缩,裴松越是兴奋,一边帮她布菜,一边劝道:“就一小口,尝一尝,觉得辣了就赶紧吃口菜压一压。”
小翘儿听了他的劝,扭过头去深吸了一口气,颇有点慷慨赴义的意思。
裴松含笑看着她,唱高调道:“人生嘛,总归要勇于尝试的,逃婚这事儿你都做了,区区一口酒,自然是不在话下。”
呦,裴四爷这话,可就把小翘儿给架到高处下不来了
。
小翘儿心一横,把杯沿压在唇边,缓缓仰起脸来。
烈酒缓缓入喉,如燎原野火,顺着喉咙一路往下蔓延。
小翘儿觉得身子不受自己控制了一样,热热的,烫烫的。
她慌忙放下酒杯,小狗一样急促喘气,以手做扇,在嘴边快速扇着。
裴松整装待命,早做好了准备,夹了一筷子凉菜喂了过去。
小翘儿猛吃一口,好半天才把那股不适压下去。
再抬头时,原本白里透粉的小脸,透出一股妖艳的红,像是秋日清晨挂着露珠的玫瑰。
“怎么样?感觉如何?”裴松明知故问。
“嗯,初喝下去时难受得很,感觉自己快要燃烧起来一样。可是过后又觉得......”
小翘儿觉得脸颊发烫,不自觉展开手掌,贴在脸上。
“后来又觉得如何?”裴松好奇追问。
“后来觉得还挺舒爽的,就像在牢笼里关久了,猛然被放出去,天地逍遥,我是这世界唯一的主宰,哈哈......”
小翘儿俏皮地笑着,抬手指指屋顶,又指指地上,一双眼睛亮晶晶,水润润,如蒙上一层秋水,越发明媚动人。
裴松被她的情绪感染,一边帮她满上,一边劝道:“既然都喝出人生感悟了,那就再来一杯。”
一回生二回熟,小翘儿这回不用多劝。
她端起酒杯,伸到裴松跟前,提议道:“咱们两个是不是应该敬彼此一杯?”
裴松笑
着没接话。
小翘儿又说道:“谁能想到,咱们还有这样的缘分,一起走南闯北,一起四海为家。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至于流落在外,有家不能回。这份情谊我没说出口过,可全都记在心里了。
裴小四儿,我敬你,喝了这杯酒,咱们明年,后年,以后一辈子都顺顺利利的。”
明明是很感性动情的话,却被这小姑奶奶说得飒爽豪迈,跟要歃血为盟,磕头结拜一样。
裴松喜欢小翘儿的真性情,虽然不喜欢跟她这么豪迈举杯互饮,却也没拒绝。
他举杯跟她碰一个,看着她豪迈地一饮而尽,这才含笑喝下自己那杯。
小翘儿喝完后依旧像小狗一样喘气,缓了一会儿,方才恢复如常。
再抬头时,眸中的水雾更浓了。
她不错眼珠地盯着裴松。
“怎么了?”裴松纳闷。
“裴小四儿,你别晃呀。”
小翘儿抬手拍在裴松的臂弯,嘴里说着让裴松别晃,她自己却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
“这就喝醉了?”裴松吃惊,想要上去扶她。
“我没醉,我现在清醒得很,你才醉了呢。”
小翘儿极力否认,脑子里晕乎乎的,看着裴松由一个,变成了俩。
她想要支棱起小脑袋,可努力了半天,终究不成行,索性手肘支在桌上,用手掌托着下巴,歪着头跟裴松继续说话。
“裴小四儿,你知道吗?临安和晋阳都喜欢你。”
小翘
儿打开话匣子,以前不敢说出口的话,借着酒劲,不管不顾抛了出来。
裴松也没否认,只是点了点头。
“我以前觉得她们俩特别肤浅,只盯着男人的皮囊看,还曾鄙视过她们。”
“那现在呢?”裴松好奇。
“现在啊,却原来姑奶奶我才是最肤浅的那一个。”小翘儿自嘲地笑了两声。
她摇头晃脑探过身来,一双蒙了水雾的大眼睛盯在裴松脸上,看了一会儿,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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