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翘儿压着嗓子说话，故意吓唬他。
“我裴松是天下第一正经人，从来不做亏心事。”
裴小四儿大言不惭，一副坦荡的样子。
“真的没有？”
“没有。”
“那你刚才鬼鬼祟祟，在做什么？”小翘儿不多绕弯子，不等问完，小手已经探到了枕头下。
裴松慌忙去拦，握住了小翘儿是腕子。
她的指尖摸过一个圆润、冰凉、硬邦邦的东西。
她一下子愣在那，眨着眼睛回味了会儿，嫌弃地冲裴小四儿“咦”了一声。
她甚至还把刚才触碰到那东西的手指，在裴松身上蹭了蹭。
裴小四儿无端受了嫌弃，有点纳闷。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小翘儿嫌弃地撇撇嘴，扭头面朝外躺下，背对着裴松。
“我怎么了？”
裴小四儿不解，探身凑了过来，下巴支在她的肩头，压迫着她，想要听她的理由。
小翘儿挣了挣，像是很生气，趁着裴松愣神的功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枕头下那东西给拿了出来。
圆润润，凉丝丝，虎头虎脑的一个玉摆件。
托在掌心细看，不算精巧，但十分可爱。
小翘儿纳闷，一边摆弄着手里的小老虎，一边问道：“你从哪儿淘换来的这东西，为什么不摆到桌子上，反倒放在枕头下，也不嫌硌得慌。”
裴松瞧她喜欢，眼神中闪过两道亮光，并不言语，反而和她并排躺下，望着帐顶偷笑。
“你笑什么？”
小翘儿翻来覆去把玩着小
老虎，很不理解裴小四儿此举的意思。
裴松侧身面对着小翘儿，顿了顿才说道：“你也喜欢小老虎，对不对？”
“这只是挺可爱的，握在手上手感也不错。”小翘儿丝毫没明白过来裴松的一语双关。
“那，咱们也生一个，怎么样？明年便是虎年，生一个虎头虎脑可可爱爱的小老虎，好不好？”
裴松突然探身过来，凑在小翘儿耳边说道。
小翘儿手上一顿，瞬间石化。
“玉摆件和小孩子，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小翘儿慌乱推拒，“再说了，咱们现在应该以事业为重，等攒够了银子，过两年再生也不迟。”
小翘儿突然觉得那小老虎的摆件也没那么可爱了，甚至有点烫手。
她顿时失了兴趣，烫手山芋一般往上一抛，把东西扔回到裴小四儿的怀里。
裴松慌忙接下，玩笑道：“你小心些，别把我儿子摔坏了。”
“你......”
小翘儿俏脸通红，不可置信问道：“它是你儿子？那你找它娘去生好了。”
小姑奶奶胡搅蛮缠，可是论嘴皮子功夫，她却不是裴小四儿的对手。
裴松不管不顾欺身过来，衔着她的耳垂问道：“我要真去找别的女人生小老虎了，你当真不生气？”
这问题，就是个大坑。
哪个女人听了这话不生气，可要是如实承认了，接下来他便要顺杆爬，再提生娃的事儿。
可若是违心地说自己不生气，不在乎，无异于自掘根基
，为以后埋下隐患。
小翘儿左右为难，贝齿轻咬下唇，斜了裴小四儿一眼。
裴松看她吃瘪的样子，有些想笑，把那小老虎的摆件拿在手里揉搓两下，贴到心口上，一副珍爱的模样。
小翘儿一阵恶寒，撇撇嘴，抖一抖浑身的鸡皮疙瘩。
她翻身朝外，不再看裴小四儿。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传来，随之滚烫的身躯紧紧贴上了她的后背。
“你不喜欢小娃娃呀？”
裴松慵懒蛊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喷在小翘儿的脖颈上，惹得她往外挪了挪。
“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
“没有为什么。”
“我看你以前待宫里那些侄孙、侄孙女们，也都挺好的呀。”
“我不想自己生。”
“为什么？”
裴松惊得睁大眼，抬手扣住她的肩头，强迫她转过身来。
小翘儿心头杂乱，一时解释不清，又怕说多了，惹得裴小四儿多疑，两人再闹出矛盾，遂敷衍道：“你累一天不困吗？快睡吧。”
她起身准备去吹灭蜡烛，不料却被裴松一把拽住胳膊。
“咱们立个规矩好不好？”
“什么规矩？”
“以后有什么问题，或者误会，咱们当天睡觉之前解决，不带着猜忌隔阂过夜，行吗？”
“......”
小翘儿在宫里长大，宫里那些女人，哪个不是戴着面具生活，哪个又能真心待人？
大家都在猜忌、暗算中过日子，也没人提过这样的要求。
见她不说话
，裴松扶额，道：“咱们先立下规矩，也好过以后堆积矛盾。我这人觉浅梦多，睡前不和好的话，我睡不着。”
小翘儿皱眉，心道：这裴小四儿还真是矫情得很。
裴松正色看着她，颇有几分你不说今儿便不能睡觉的意思。
小翘儿见躲不过去，一闭眼说道：“我就是怕。”
“怕什么？”
“生孩子会要人命的。”她一脸夸张，好像魔鬼就在身旁。
裴松皱眉，心里却拐了个弯，没有像她提到“小日子要人命”时那么深信不疑。
他盘腿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说道：“孩子的生日，乃是母亲的受难日，倒是有这个说法。可咱们提前做好准备，准能万无一失吧。”
小翘儿却是惊恐摇头，道：“我额涅生我时，差点丢了性命；五阿哥他额涅生他时，直接要了命......宫里太多妃嫔因为生产送了性命。”
“宫里情况特殊，保不齐有人暗处使坏。这事儿在我们家就从未听说过，我额涅生了我们四个，据说一个比一个顺利。我两位嫂嫂生产之前，府上早早请好了稳婆和大夫，也都是万无一失。
咱们现在条件是艰苦些，但我觉得，偌大的渝州城，总不至于连像样的稳婆和大夫也寻不到吧。咱们早做准备，不会出现危险的。”
裴松说得认真细致，见小翘儿低头不语，道：“要不我给我额涅去信儿，让她帮着咱们安排一二，临产时让她派
人过来？”
小翘儿一听，如此大动干戈，实在是有点夸张了。
遂打岔道：“八字没一撇呢，提前想那么远做什么？”
她这样的态度，裴小四儿却极不认同，“什么叫八字没一撇呢，说不定他现在就已经在你肚子里了。”
小翘儿吓得一愣，木然低头，抬手盖在自己肚子上。
可是，那里依旧平坦，跟以前毫无二致，又怎么会突兀地，住进去一个小人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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