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落到鬼灯眼中，分外刺眼。
红袖添香、共读诗书，本就是合欢期盼，而他所不能满足的事儿。
再看合欢脸色通红，含羞带怯的模样，越发刺痛了鬼灯的心。
他大摇大摆走进来，在合欢惊愕的目光中，重重坐到裴松对面。
“你要做什么？”
合欢吓得嗓音都颤抖起来，慌忙放下笔墨，走到这边拦在鬼灯前面。
“怎地，如此护着他？”
鬼灯抬眼看裴松，神情猥琐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女人，公子果真逍遥得很呢。”
合欢被鬼灯的话给搞蒙了，裴四爷不说铁骨铮铮，却也没有靠女人的时候。
他若是想靠女人，皇帝的女儿都娶得，还用靠她一个落魄罪臣之女？
合欢纳闷看向裴松。
裴松却不做解释，依旧云淡风轻，眉眼微挑，耐着性子对鬼灯说道：“咱们之间私下没有往来，我靠不靠父母，靠不靠女人，也轮不到你来评说。现在，咱们谈公事。”
“公事？”
鬼灯眯眼，心中疑窦渐起，暗道莫非这小子留了一手？
他小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似乎有所顿悟，抬手指了指裴松，“好啊，洗耳恭听。”
裴松垂眸，淡然道：“你们劫走的五万两精铜，当属不义之财，终究是留不住的。我劝你浪子回头，痛快交出来。”
“交出来？老子白忙活了？”
鬼灯满脸不可置信，两手一摊，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自己交出来，算是将功补
过，将来网开一面，还能留你一条生路，否则的话......”
裴松极有耐性进行规劝。
“你到底是谁？”
鬼灯死死盯着裴松的脸，试图分辨他的真实身份。
裴松轻摇折扇，并未理会。
鬼灯扭头看向合欢。
合欢偷偷观察两人好半天，越发觉得鬼灯在裴松面前， 当真是不值一提的龌龊。
她心中有了偏颇，自然神情便跟刚才不同。她傲气扭头，转向一边，对鬼灯视而不见。
鬼灯本就气裴松和合欢两人一伙，把他蒙在鼓里，此时看他俩一唱一和的样子，越发起了恶心他们的念头。
他一脸猥琐笑容，问合欢道：“莫不是，你合欢的恩客，还要按着顺序排一排，以后论资排辈，尊一个兄友弟恭？大家以后称兄道弟，出门在外遇上，还能仰仗彼此的情面？”
合欢无端被他羞辱，气得脸色刷白，朝他“呸”了一声，想要骂他几句，一时竟舌头打结，脑子里空白一片，被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鬼灯低俗龌龊，一番话惹恼了裴松。
啪的一声，裴松合上折扇，重重敲在桌上。他咬牙切齿说道：“你心里少些龌龊，把嘴巴放干净些。”
裴松的警告，鬼灯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反而越发嚣张起来。
“鬼爷走南闯北，见识得多了，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能拿我怎样？别说你是纨绔公子哥，就是你陆家族长过来，我照样不放在眼里。”
合欢听
他口口声声称呼裴松姓陆，便知道他已经落了下风。
裴松虽单枪匹马进到燕春楼，依着他的性子，定不会如此草率。
他身后定然是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鬼灯去钻。
合欢突然恶念起，眼波流转，突兀地笑了起来。
“你鬼灯自然见多识广，前年五月，你在月明山杀人越货，身背两条人命；去年春，在清风岗强抢良家女子，致人一尸两命；今年春，抢劫朝廷五万两精铜......你鬼灯这些恶行，不知我说得可算齐全？若是不全，你自己补充可好？”
合欢表面语笑嫣然，心里却起了置鬼灯于死地的念头。
裴松定是认得官府的人，以后审判时提出来，数罪并罚，莫说是牢狱之灾，鬼灯能不能活命，都未可知。
到那时，也算是帮她除去心头大患。
裴松却是皱眉。
合欢未免太急躁了，她想要置鬼灯于死地，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可现在算总账，未免太早。
鬼灯也终于对裴松的身份起了怀疑，他紧紧盯着裴松，问道：“你到底是谁？”
裴松扇子一收，凝眸回看过去，一字一顿，说道：“我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若不把五万两精铜悉数吐出来，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裴松语气平淡，既震慑到他，又尽量不去激怒他。
合欢却存了别的想法，插话道：“大綦律例，抢劫财务，数额巨大，当判死罪。前边那些不提，
仅此一项，你便逃不脱。”
合欢的话，终于激怒了鬼灯，他咬牙道：“你不用遇上一个小白脸，得了三分好颜色，就一心急着开染坊。你放心好了，我要是死罪，也定拉着你去垫背。”
他们正说着话，门外传来老鸨惊慌的声音。
“官老爷，官老爷，您有什么话好好说，这是做什么？”
“搜查。所有房间，所有人，一个不拉，全部叫出来接受搜查。”
这声音气势十足，威严不容置疑。
“哎呀，我们燕春楼做得可是正经买卖，不信，您到府衙去问陈师爷。”
“什么陈师爷，李师爷，我们一概不管。我们只遵南境神锋营白将军的令，就是县太爷过来，都得乖乖地接受咱们的搜查。”
老鸨还想再说什么，可支支吾吾，断断续续，接下来的话，都隐没在整齐划一，如钢铁潮水一般的脚步声中。
鬼灯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们之前如此嚣张，自是有人给他们撑腰，现如今门外来人归神锋营管，说明保护伞已经被人拔除。
鬼灯出了一头冷汗，抬头再看裴松，咬着牙问道：“事到如今，依旧不敢报上名来吗？”
裴松凌厉目色防备着鬼灯鱼死网破，继续劝道：“我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藐视王法，必将受到律法制裁，我劝你弃暗投明，现在若是老实交代，尚且还算自首，若是再晚一步，我可真救不了你了。”
“你救不了我，她可救
得了我。”
鬼灯出其不意，脚下瞬移，一下子挪到合欢身后，抬手掐住她白皙纤瘦的脖子。
“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两个定是老相好，合起伙来欺负你鬼爷爷我。我拿你没法子，还能拿她没法子吗？”
裴松刚要准备救人，就见鬼灯几个腾挪，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携着合欢顺着暗道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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