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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语姗丝毫不顾男女授受不亲，两手扶在裴松膝头，仰脸瞧着他。</p>
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p>
裴松囧得脸色通红，手足无措。等醒悟过来，方才慌忙推了她一把，把她的手从膝头上拂掉，嫌弃地甩了两下衣袍前襟，扭向一旁。</p>
裴松自觉与她划清了界限，可在旁人眼里，却都认为他们两个定是有纠缠不清的私情。</p>
裴松环视众人，便瞧见众仆妇或嫌弃，或看笑话的眼神。</p>
他心虚地瞧了小翘儿一眼，正好迎上她目色纯净，瞧不出任何喜怒的眼神。</p>
小翘儿木然瞧着他二人，像看陌生人一样。</p>
裴松心道不好，一心想着赶紧脱身，冲佟嬷嬷吩咐道：“不过是一个与咱们毫不相干的人，打听了底细，派人下去安置便好了。咱们哪儿那么闲，为她浪费这诸多时间。”</p>
有些话不便当着众人去说，他起身去拉小翘儿，想要回卧房之后再解释原委。</p>
可是，以往又听话又乖巧的小姑奶奶，今儿却坐着纹丝没动。</p>
裴松去拉她的手，小翘儿一甩袖子，让他扑了个空。</p>
“既然四爷发了话，那就依着他的意思，佟嬷嬷来安排吧。只是田姑娘现在的身份，随意放到外头，总归是让人不放心，少不得被人利用，成了拿捏四爷的把柄。依我看，不妨安置到后院算了。”</p>
小翘儿这话一出，众人皆是愕然。</p>
裴松惊得瞪大眼，心道：把合欢安置到后院，无异于家禽院里放进去一只野狐狸，定是鸡飞狗跳的一场闹剧。</p>
可现如今当着众人面，他又不好明说。毕竟他们一个是在逃的公主，一个是落魄的公子，还有一个，是罪臣宅院沦落风尘的小姐。</p>
很多话不好明讲，因此都成了裴松心里的牵绊。</p>
田语姗却是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她兀自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眼问佟嬷嬷道：“语姗初来乍到，还望嬷嬷多多教导。”</p>
佟嬷嬷打心眼里膈应这种人，可她也没辙，也领会了小主子此番安排的意图。</p>
把人安排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时时着人看着，总好过放出去得好。</p>
这狐媚子，一旦放出去，有了自己一方天地，不定怎么作妖呢。</p>
佟嬷嬷冲小翘儿点点头，沉着脸回田语姗道：“奶奶一片苦心，你可得记牢了。回头万莫忘记规矩，在人前失了分寸，到时候挨打挨罚，可就怪不得咱们了。”</p>
田语姗出自深宅大院，后宅女人争宠那一套，她比谁都清楚。各位太太、姨娘身边的嬷嬷、丫鬟，顶着主人的名头，各自明争暗斗的桥段，她见得多了。</p>
佟嬷嬷几句暗戳戳吓唬的话，她根本没放在眼里。</p>
她规规矩矩蹲个福，道：“谢嬷嬷提点。”</p>
复又转身看向小翘儿，施礼道谢道：“谢四奶奶替奴婢着想，这份恩情，我自是没齿难忘。日后定当竭尽全力，任劳任怨伺候您和四爷，绝无二话。”</p>
她在燕春楼待惯了，一番话本说得流畅，可说到“伺候”二字时，莫名就习惯性地拐了个尾音，带出几分妩媚风尘之气。</p>
小翘儿听在耳朵里，犹觉得刺耳得很。</p>
她冲佟嬷嬷使个眼色，佟嬷嬷黑着脸，匆忙把人领了下去。</p>
小翘儿突然觉得乏得很，身上仿佛担着千斤重，明知裴松期盼眼神一直盯在她身上，可她却没了说下去的念头。</p>
有些话，外人在时说出来，尚不觉得伤人。可若是只有两人面对面时，一旦说出口，便像刀子一样戳人心。</p>
她很怕，本能想躲。</p>
小翘儿招招手，玉彤忙过来扶她起身，两人抬步往卧房走。</p>
裴松见小翘儿不理他，方觉出怕来，忙追上来，扶住小翘儿另一边胳膊，冲玉彤使个眼色，让她回避。</p>
可小翘儿却是不允，她抬手把自己的手从裴松掌心里抽出来，冷冷道：“我累了，想必四爷也累了，那些话回头再说，先各自歇着去吧。”</p>
“既然要歇着，自然是回卧房歇着。”裴松心虚一笑，道：“我扶娘子回卧房休息。”</p>
小翘儿却是没理，挣了挣，冲玉彤说道：“这程子，我夜里老是惊醒，睡不安稳，怕影响四爷休息，你把四爷的卧具搬到客房，省的互相打扰。”</p>
这是要分房睡？</p>
玉彤想劝，心道：主儿可莫糊涂啊，来了个狐狸精，好歹也得把爷们拢在自己房里才是，平白推出去，不是给旁人增加机会嘛。</p>
可她瞧着小翘儿脸色不对劲，从小到大没这么严肃过，就连当初决定从宫里出逃时，她都没有如此严肃过。</p>
想来定是伤了心。</p>
玉彤偷眼看裴松，见他一脸紧张，心道就依小祖宗的，给四爷个下马威，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往家里捞人。</p>
玉彤蹲个福，道了声“奴婢遵命”。</p>
小翘儿却是不容迟疑，催道：“还不快去，愣着干什么。”</p>
玉彤没辙，匆匆往后院跑了。</p>
前厅没了旁人，只剩下小翘儿和裴松两个站在门口。</p>
裴松想扶小翘儿坐下歇会儿，小翘儿却是没理，连看也没看他一眼。</p>
她对裴松完全无视，这让裴松很不自在。</p>
他搓了搓手，道：“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p>
“我想的哪样？”</p>
“我之前答应过你的，这辈子除了你，绝不会再娶。”</p>
“你也说过，娶妻娶妾自是不一样的，你把她领回来，若是不摆酒不开脸，当真算不得娶。”</p>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裴松终于失了耐心，语气急躁起来。</p>
小翘儿鼻孔里冷哼一声，怒极反笑，扭头眨眼看他，问道：“难听吗？你既做得出来，我反倒说不得了？”</p>
裴松见她当真动了怒，心里也怕，又惦记着她肚子里的孩子，生怕哪句话说重了，再刺激到她。</p>
于是，软下口气，说道：“你不心疼我，也该心疼心疼肚子里的小家伙。”</p>
裴松抬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肚子。</p>
谁知小翘儿猛一转身，躲了开去，内心的坚强，裂了一道缝，哑着嗓子故作镇定道：“四爷若是耐不住寂寞，起了纳妾的念头，不妨直说，我也不是善妒，容不下旁人的女人，你若直说了，我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p>
以后万莫偷偷摸摸，说是路上捡人那套说辞了。美人那么好捡？这天下便也没有光棍一说了。”</p>
她暗暗攥着拳头，咬着后槽牙，怒极而气，身子微微发抖。</p>
裴松抬手搭在她肩上，生怕再刺激到她，小心翼翼说道：“你现在气头上，不容我辩解，我也不怨你。你若是气，打我骂我都行，万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回头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遭殃。”</p>
不提孩子还好，一提孩子，小翘儿越发气急攻心，她扭身避开裴松的手，冷冷道：“劝你若是想纳妾，直接抬进府来便是，没必要想着养在外头。外室外室，以后生了孩子还得认祖归宗，到时候还得来麻烦我，不如趁早说清楚的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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