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刚进后院，就被徐罔一把拦住。
“徐世伯，您有话不妨直说。”
裴松见徐罔一脸神秘，支支吾吾，不由纳闷。
徐罔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低声说道：“小松儿，你是聪明人，咱们同为男人，我的意思你应该理解的吧？”
徐罔词不达意，着实让裴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拧眉看过去，见徐罔黑红脸庞上，竟带了几分羞赧之色。
他越发诧异，好奇追问道：“什么同为男人？我不懂徐世伯的意思。”
徐罔拿不准裴松是故意刁难，还是当真没听懂，鼻孔里哼出一口气，心一横，说道：“你既厌弃田姑娘，不妨把人让给我。”
让给你？
裴松皱眉，不由上下打量徐罔，实在搞不懂他这番没头没脑的话，到底从何而来。
若要算起来，徐罔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而田语姗尚且青春，年龄相差那么多，他又是如何对她起了男女之间的心思？
“徐世伯，是想和她......”
裴松不可置信，也说不出口，只伸出两根食指，在胸前暗暗地碰了碰。
徐罔大松一口气，却又因着不好意思，在裴松肩头推了一把，释然道：“小松儿果真冰雪聪明，一点就透。”
“可是......”裴松拧眉。
田语姗过去的龌龊，着实让人张不开嘴。裴松不知如何开口。
“小松儿的意思，莫不是指的她并非黄花？”
裴松点点头。
“这点我不在
意”，徐罔一拍胸脯，豪迈说道：“我都这把年纪了，能娶个小娇妻已然不易，还在乎那些做什么。”
“可是，她......”
裴松很想把田语姗在燕春楼的过往说给徐罔听，可又觉那是她的隐私，自己平白说了，反倒显得自己人品低劣。
“你是不是想说，她以前做过窑姐儿？”
徐罔凑过来，盯着裴松的眼睛，低声问道。
裴松被吓了一跳，像是被人窥探了心事一般，木然点了点头。
徐罔惋惜地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为难，但又说道：“不瞒你说，打眼一瞧，我就能从她走路的姿势、神态上看出端倪，窑姐身上自带了一种味儿，那种拿捏做派，举手投足，寻常良家妇人身上没有。
若说全不在意，也不甚可能。天下没有哪个男子能有此胸襟，即便是李甲和卖油郎，也只是出现在戏本子之上，不见得现实世界真有这号人物。”
“既然在意，世伯又为何提出那样的想法？”裴松神色淡然。
他年纪小，经事少，对待感情热烈灿烂又纯粹，自然觉得爱情中揉不得这样的污点。
徐罔沉思片刻，自嘲地笑了笑，道：“我年轻时也自诩风流情种，也曾是八大胡同的常客。经历的姑娘越多，越觉出乏味来，情情爱爱，终究敌不过岁月悠长，敌不过柴米油盐的烟火日子。
爱情，说大了比天都大，说小了，比米粒都小。
渐渐乏味了，也坏了自己
的名声，到头来也没姑娘愿意嫁我为妻。后来情海抽身，回头是岸，拼命研究医术，以打发时间，麻痹自己。
谁成想，一不小心，还成了一代神医，威名远播。现在我功成名就，小富即安，也土埋半截了，日后只想有个伴儿，安度晚年罢了。可既是娶妻，又不想随随便便，想找一个品貌、家世、才学都出众，且那功夫还得强一些的女人，当真还挺难。田姑娘嘛，打眼一瞧，我便瞧出不同来。”
徐罔嘿嘿坏笑两声，笑得裴松心头鄙夷。
没想到徐神医竟然还有这样的旧事，如今说给裴松这个晚辈听，着实让他不好评断。
徐罔虽不介意田语姗的风尘过往，可还有一点须提醒他。
裴松道：“有些事儿被迫而为，值得原谅，若心肠蛇蝎，你若娶她，怕是内宅不安，会引火烧身，徐世伯可想清楚了？”
徐罔点头，憨笑道：“我家里没有女人，只她一个，纵有醋海千顷，也是白费。且她手无缚鸡之力，自食其力本就艰难，总不至于谋杀亲夫，置我死地吧？”
裴松却是苦笑，既然他有此担心，却又为何非她不行？
难不成有受虐倾向？
徐罔瞧出裴松眼神中的鄙夷，叹口气道：“同为天涯沦落人，互相取暖罢了。俗话说，宁娶从良妓，不娶过墙妻。我若真心待她，相信她也会真心待我。”
徐罔心意已决，裴松也不再阻拦，拱手道一声恭喜。
徐罔喜滋滋拱手道一声同喜。
他又说道：“语姗此番行动，给小松儿家里添了如此大的麻烦，我实在过意不去，回头我定让她亲自跪到尊夫人面前磕头谢罪。为弥补亏欠，日后你们一家人的身子调理，全包在我身上。”
裴松脸色一沉，道：“此事重大，毕竟牵扯到外祖父的性命，我做不得主，还得小翘儿来拿主意。”
徐罔却拱手相求道：“小松儿帮忙吹吹枕边风，在小祖宗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我们日后定不会忘记你这番恩情。”
裴松点头只说尽力，他目送徐罔身影消失在拐角，却瞧见田语姗就躲在暗处偷听。
她迎上徐罔的身影，两人并肩往后院而去。
裴松鄙夷一甩衣袖，不由对她的轻视又添了几分。
田姑娘真是好手段！
如此迅速，便寻到死心塌地的男人，为自己铺好了退路。
裴松揣着心事回了后院，刚登上楼梯，便听到楼上卧房小婴儿的啼哭声。
他不由加快脚步推门而入，绕过屏风，就瞧见小翘儿坐在床上，怀中抱着哇哇大哭的小奶娃，哭丧着脸，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
“崽崽怎么了？”裴松紧张问道。
“刚刚拉了，换了尿戒子，却不知为何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小翘儿抱着小奶娃，跟抱着一个大喇叭一样，被吵得脑仁疼。
裴松也是纳闷，低头看去，只见小奶娃闭着眼睛，张着嘴巴，跟只小鸟儿一样，左右探寻。
“大
约是饿了吧。”裴松猜测。
他视线上移，不等落到小翘儿脸上，就已经脸色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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