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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翘儿脸一红，别过头去。</p>
裴松挠了挠头，翻着眼睛望了望天儿，自言自语道：“这两天矿上的账目还没理清，我先忙一会儿去。”说完，悻悻起身，去了隔间的书房。</p>
哪儿有什么账目没理清，专业的账房先生月银又不是白拿的。</p>
不过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p>
裴松坐在太师椅上，两手枕在脑后，枯坐了会儿。</p>
隔壁小婴儿的哭声不时传来，听得裴松心头烦躁。他实在耐不住性子，起身又回了卧房。</p>
新手额涅没经验，忙活这么半天，裴枭小奶娃还没吃饱，又或者根本就没吃到。</p>
小家伙脾气有点大，饿着肚子嗷嗷大哭。他使劲挥舞手臂，用力蹬踹两脚，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顺便表达自己对口粮的期盼和渴望。</p>
新手额涅急得额头直冒汗，跟抱着一颗定时炸弹一样，战战兢兢，手忙脚乱。</p>
她把小奶娃从左边倒到右边，又从右边倒到左边。</p>
两边忙活了一盏茶的功夫，小奶娃都快被揉成个小肉球了，还只是垫吧了垫吧肚子而已。</p>
甘泉奇缺，小奶娃一松嘴，闭着眼睛大哭起来。</p>
在他不管不顾的哭声中，裴松进了门。碍于面子，不好闯进去，只得站在屏风外迟疑着转了两圈。</p>
佟嬷嬷劝小翘儿的声音听不真切，裴松探身朝屏风内看了一眼。</p>
只见佟嬷嬷抱着小奶娃一边抖着一边哄着，小翘儿坐在床上，一脸苦闷，甚至抬手擦了擦眼角。</p>
裴松瞬间紧张起来。</p>
外祖父的事儿，田语姗的事儿，对她刺激挺大，且徐罔也提醒过，说妇人生产之后，常常会变了性子，苦闷、压抑，跟变了个人儿一样。</p>
原先这个小姑奶奶可是阳光灿烂，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此时却做起了默默流泪这种事儿？</p>
裴松吓得心里咯噔一声。</p>
他脑瓜急速转着，想着如何对症下药安慰她。可他还没想好，便听佟嬷嬷说道：“主儿也别着急，实在没得吃，咱们也不能饿着小少爷，管家已经去物色奶娘了，眼瞅着就到。”</p>
小翘儿一听，垂眸不语，赌气别过头去。</p>
她的心思，裴松大概知道一些。以前她曾经提过，说她想跟寻常妇人一样，自己喂养小奶娃几个月。</p>
裴松初听也是一愣。</p>
宫里的皇子皇女，一出生就被抱去让奶娘喂养，所以他们跟自己的亲娘保持着客气疏离的感情，跟奶妈们却亲热得很。</p>
见惯了这样的例子，小翘儿有些反感。尤其是怀胎期间，感受着小家伙一点一滴的成长，越发难以割舍。</p>
小翘儿不以公主自居，想破个例，本是好心，母子俩感受一场伟大而又令人感动的母爱。</p>
想的太过美好，现如今却力不从心，当真让她恼火。</p>
她能默默努力，可小奶娃却不能等，一会儿不吃就会饿得哇哇大叫。</p>
越发让她急躁。</p>
身旁的人又挨个来劝，越劝越让她心烦，既厌恶旁人，更恨自己，当真是难过得很。</p>
大人们纷纷沉默，只留下小奶娃不知疲惫的哭嚎。</p>
裴松拧眉想了会儿，计上心来。</p>
他抬步绕过屏风，走到佟嬷嬷身边，撇嘴瞧着小奶娃。</p>
刚出生不久的小奶娃，头大脸小，大嘴一张，占据了半张脸的大小。</p>
实在是丑的很。</p>
裴松一皱眉，嫌弃道：“真丑，又爱哭，当真是一个丑不自知的家伙。”</p>
他嫌弃的话，小奶娃当做耳旁风，依旧哭得凶猛。</p>
“再哭，罚你三天不许吃奶，看你还犟不犟。”裴松表情冷漠，父爱微弱。</p>
裴松的话多少有些冷血，佟嬷嬷不好明说，忙侧了侧身，把小奶娃护在怀里，委婉提醒道：“小少爷才这么点，自然是什么都不懂，四爷教训得未免早了些。”</p>
裴松眼角余光朝小翘儿瞧了瞧，见她稍稍扭了扭身子，明明想翻身转过来看他们，却又倔强地没动。</p>
可一双耳朵却立起来，留意着这边的一举一动。</p>
裴松暗暗得意，冲佟嬷嬷使个眼色，又故意说道：“一点都不早，我裴松的儿子，一落地就应该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哪儿能为了一口吃的，就这么鬼哭狼嚎，没有一点男子汉气概。当真是懦夫的行为，受人鄙视！”</p>
裴松抬手指着裴枭的小脑门，轻轻点了几下。</p>
他本是给小翘儿演戏，雷声大雨点小，咬牙切齿把指头伸过去，落到裴枭脸上时，又极尽温柔。</p>
他设想的是父子互动，却忽略了被饥饿困扰的小奶娃的本能。</p>
小裴枭感受到裴松的手指后，一时失察误会了，他像一只饥饿的小鸟一样，慌慌张张歪着小嘴儿凑了过去。</p>
裴松觉得好玩，指腹在他脸蛋划过，落到他软乎乎的腮边。</p>
小裴枭出其不意，稳准狠地来了一个神龙摆头，小嘴便叼住了裴松的指尖。</p>
小奶娃舌头一卷，猛吸起来。</p>
可怜裴枭小奶娃，刚刚破壳而出的第二天，因为自己的无知，被他的老父亲欺骗。</p>
惊天一骗，受骗者尚未觉察，他对美食的渴望，激发本能，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p>
“啧啧”，小家伙吃得真香。</p>
裴松指尖一麻，一股奇异的感觉顺着手臂蔓延，他吓得忙抽回了手。</p>
“虎口脱险”，裴松举着手回味刹那的感受。正沉浸时，身后感受到了一丝寒意。</p>
扭头一看，小翘儿不知何时翻过身来，正怒目而视瞪着他。</p>
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冲过来揍他。</p>
裴松战战兢兢望了眼佟嬷嬷，佟嬷嬷机敏无声往旁边挪了挪，一副“你是坏人，挨打活该，别连累我们”的嫌弃表情。</p>
“呃，误会，误会。”裴松慌忙解释。</p>
如此敷衍的辩解，实在没什么力度，小翘儿鼻孔里哼着气，静静看着裴小四儿自导自演。</p>
“真不怪我，我只是想逗逗他，谁成想他一口叼住我的手指头，还咬了两口，我现在还疼着呢。”</p>
裴小四儿深知一点，关键时刻不能跟女人硬杠，越是自己在乎的女人，越不能硬杠。</p>
唯一的出路只有一条，示弱，装可怜，博取同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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