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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尚未完全停下，天空依旧阴沉。</p>
小翘儿今儿着实起晚了，睁眼时，裴松都已穿戴整齐准备出门。</p>
她羞窘万分，忙吩咐佟嬷嬷、银纤伺候她洗漱穿衣。</p>
裴松倒一副不甚讲究的样子，闹着让她再睡一会儿。</p>
小翘儿嗔怪瞪他一眼，道：“国丧期间，你还得到任上去点个卯，我做儿媳的，入府第一天睡懒觉，不去跟长辈请安，当真是说不过去。”</p>
裴松点头，叮嘱道：“去也是应该的，我额涅说什么做什么，你自行应对，不出圈的话，你大可都应下；若是出圈，你一应推到我身上。恶人我去做。”</p>
裴松大包大揽的态度，让佟嬷嬷十分欣喜，带头夸四爷英明，暗暗地给小翘儿使眼色，让她赶紧应下。</p>
裴松临走之前，逗着裴枭小奶娃又玩了会儿，不忘叮嘱道：“大嫂二嫂都是和善柔顺的，想来应该好相处一些。唯独三嫂，这些年起伏颇大，心思古怪些，你跟她少些接触为好。”</p>
交代完，裴松急匆匆出门去了。</p>
小翘儿一直到进了陆氏正房，依着规矩行了礼，方才想起裴松眼里古怪不好相处的三嫂是谁。</p>
若说起来，两人还真是渊源颇深。</p>
当年在宫里时，锦绣乡君进宫跪拜过她，临逃婚之前，她扮成小太监出宫，去天香楼会乌泰时，也曾偶遇过。</p>
到今日，反倒成了妯娌，说来可真是缘分呀。</p>
小翘儿不懂裴松话里“这些年她起伏颇大”这句话的意思，却也依着裴松的意思，对三奶奶锦绣乡君客气疏离。</p>
小翘儿坐定，只听陆氏说道：“昨个乱哄哄的，也没给你们好好引荐，今儿个屋里都是咱们女人家，你们也都好好认识认识。”</p>
陆氏说完，一指左边下首边的娇小女子，说道：“这位是你大嫂，出生于江南林家。”</p>
小翘儿忙起身，妯娌两个行了礼。</p>
大奶奶林氏生的温婉小巧，典型的娇美温柔型的水乡女子。她柔柔地拉起小翘儿的手，嘘寒问暖了几句，虽不知真情假意，面上功夫却是做足了的。</p>
陆氏又一指小翘儿旁边那位，说道：“这位是你二嫂，出生于青州卢家。”</p>
卢氏长得高瘦，比小翘儿还高一脑瓜尖。她眉目英挺，不苟言笑，跟小翘儿两个客气见礼，却也无话多说。</p>
陆氏神色隐晦盯着三奶奶锦绣乡君多看了几眼，旁边的赵成康家的暗暗扯了扯她的袖子，方才回过神来。</p>
陆氏难得扬起笑脸，给小翘儿介绍道：“对面这位是你三嫂，想必不用我多介绍，你们原先也该认得。”</p>
这话说的隐晦，藏了几处不能触碰的暗雷。</p>
小翘儿和三奶奶两人一时都不好接话，只得讪笑两声，彼此匆匆见礼。</p>
“咱们这一大家子，到现在也算是圆满了。”陆氏感慨，视线从四人脸上扫过，夸张地两手合十拜上三下，嘴里嘟囔着“感谢菩萨保佑”一类的话。</p>
她一通神神道道，再睁眼时，又换上一副严肃神色，说道：“风云变幻，男人们在外头也是不易，咱们内宅女人，不能帮男人升官封爵，也只能安稳后宅，和睦相处，不给他们拖后腿才是。”</p>
如此冠冕堂皇的话，四人自是不能反驳，纷纷点头称是。</p>
本以为陆氏接下来要高屋建瓴，拿出婆婆的威严，好好训诫一番，却见她神色一变，话锋一转，突然变得神秘起来。</p>
她把屋内的丫头们都屏退出去，只留了婆媳五人，并一个她的心腹赵成康家的。</p>
此番神秘，也不知准备说些什么。</p>
小翘儿好奇，扭头看了眼旁人，从其他三人的神色中，也瞧不出什么蹊跷。</p>
陆氏端起茶杯喝上一口，眼光从四人脸上扫过，见她们好奇又担忧的样子，便觉心头熨帖。</p>
她缓缓开口道：“眼下先帝和先太后两重国丧，朝廷上下，十分重视。禁止婚宴嫁娶；禁止聚众宴饮；禁止一切娱乐，这些不用我说，你们也都知道。今儿没得旁人，咱们说一说另外一项重要的。”</p>
四人听得认真，等着婆婆揭秘，她却在关键时候卖起了关子。</p>
“额涅有话直说便是，儿媳们定当遵守，没有违逆的道理。”大奶奶林氏文弱秀气。</p>
“大嫂说的是，额涅您直说便好。”二奶奶卢氏也催道。</p>
陆氏目光看向三奶奶锦绣乡君，见她不语，又转向小翘儿。</p>
小翘儿茫然，不知陆氏什么意思，见婆婆意味深长盯着自己，心头不由揪了起来。</p>
“额涅有话直说便好，既是规矩，咱们自当遵守。”</p>
陆氏笑笑，道：“这规矩本不该我这个当婆婆的说，只是事关重大，涉及咱们裴家的前途，我不得不提醒你们几个。”</p>
陆氏说完，抬头看了眼站她身旁赵成康家的。</p>
赵成康家的瞬间抖擞起来，含着笑问道：“四位奶奶，大綦律例，国丧止孕，这期间可是万不能同房生孩子的。</p>
前头的例子，想必奶奶们也都听说过，十公主的额驸国丧期间偷腥，小妾怀孕生了一儿，后被人揭发流放边疆，老死不能回京。”</p>
陆氏环视众人，见四位儿媳脸上纷纷羞红，不禁内心升起一丝怪异的得意感觉。</p>
她冲赵成康家的使个眼色，只听那人又说道：“四位奶奶若是知书达理，就该劝着四位爷，为保万一，分房睡，更稳妥些。”</p>
她一个家奴，说出这番话本已越矩，因着是替陆氏说出口的，四人自然不敢反驳。</p>
婆婆让分房，若是不允，反倒落下狐媚子的把柄。</p>
大奶奶林氏和二奶奶卢氏，纷纷点头应下。</p>
三奶奶锦绣乡君昨儿夜里跟三爷裴灏已经闹翻，接下来定是几个月的冷战期，自然也点了点头。</p>
“四奶奶，您的意思是？”</p>
赵成康家的看向小翘儿，一副万事俱备，等你点头就算齐活的表情。</p>
四人中，小翘儿最年轻，又因着跟裴松久别重逢，此番贸然答应，又怕回头裴小四儿埋怨她。</p>
可若是不答应，众目睽睽之下，反倒显得自己离不得男人一样。</p>
当真是左右为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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