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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翘儿回了自己院子，一进门，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直跺脚。</p>
玉彤也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明知道三奶奶锦绣乡君就站在门外，“哐当”一声，便关上院门，丝毫不给面子。</p>
小翘儿气鼓鼓进屋，屋内一片肃静。裴枭小奶娃已经被佟嬷嬷抱着睡觉去了。</p>
休假休到身心畅快的裴松，正坐在书桌后看书。</p>
因着迁怒，小翘儿便没了好脸色。她重重走到桌前，拎起茶壶自斟一杯，仰头灌下。</p>
裴松本低头翻看着一本古籍，听着声响，抬头看了过来。</p>
寻常整日笑呵呵的人，今儿脸色沉的能拧出水来。</p>
裴松皱眉，“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刚刚出门跟人打架去了？”</p>
裴松说笑，试图缓解气氛。</p>
今儿这招可不管用，小翘儿肺快气炸了，抬头狠狠瞪裴松一眼，咬着牙道：“你猜得倒准，若不是从小学的礼数约束着我，刚才差点跟人打起来。”</p>
她说得认真。</p>
裴松觉出诧异来，深目道：“跟谁呀？”</p>
“还有谁，不就是你那三嫂嫂嘛。”</p>
“跟她？”裴松合上书卷，“早前我就提醒过你，仔细着些她，怎地还突然被她气着了？”</p>
他起身来到小翘儿身后，在她肩头捏了几下，讨好地侧头看过来，小心问道：“她怎么惹着你了？”</p>
小翘儿深吸一口气，不自觉翻了个大白眼，把刚才的事儿捋了捋，方才总结道：“她管不住自己男人，惹下桃花债，反倒拿我撒气。”</p>
若只是女人之间的纠缠，裴松自是好劝，可小翘儿提到了三哥裴灏，裴松不得不小心应对。</p>
他神色凝重坐下来，催着小翘儿细说。</p>
小翘儿也不隐瞒，把刚才那些事儿，一五一十给裴松叙述一遍。</p>
她拍着胸脯保证，绝没添油加醋。</p>
可裴小四儿听了，不由也是皱眉。</p>
后宅女人的心思，素来敏感无常，不如男子那般直爽浅显。先有一个处处拔尖，争强好胜的三奶奶锦绣乡君，又来一个示弱博同情，给人道德绑架的宋六姑娘。</p>
两人把小翘儿夹在中间，丝毫不体谅她的难处。</p>
偏三哥裴灏也是个懦弱的男人，一味找事儿，却无解决难题的能力。现如今家里被他搞得乱糟糟，他反倒去京郊庄子里躲清静了。</p>
想起来真是让人不齿。</p>
若论起来，兄弟四人属裴灏最没担当，意志摇摆，既贪恋权势，又奢望着那点纯洁的感情。</p>
他本有一个青梅竹马，因陆氏嫌弃那姑娘身世不够显赫，他便毫无主见地抛弃了。</p>
恰巧那段日子，裴淮庆和瑞亲王都受圣宠，两厢里存了强强联手的心思，两个阿玛一拍即合，促成了锦绣乡君和裴灏的婚事。</p>
可权势财富这玩意儿，初看唬人，时间久了，附在人身上的伪装，便越来越浅，逐渐露出那个人本来的面目和底色。</p>
裴灏跟锦绣乡君过不到一处，他不顾家里的祖训，到外头勾搭了宋六姑娘。</p>
还打着追求真爱的大旗，跟家里一通闹腾。到现在明知道宋六姑娘接进了府里，他倒好，躲去了京郊的庄子。</p>
三房如此狗血的一出大戏，实在让裴松不齿。</p>
他本也生了一肚子气，见小翘儿这般，更是咽不下，起身拉着小翘儿的胳膊，道：“走，我陪你到前院阿玛额涅跟前说清楚。此番闹腾一回，以后他们的事儿咱们再不掺和，以绝后患。”</p>
小翘儿气归气，可真的闹到裴淮庆和陆氏跟前，她却是不想的。</p>
尤其是看到裴松比她还气，她自己反倒气消了大半。</p>
她拉着裴松的胳膊，让他坐下消消气，又给他斟了杯茶递到嘴边，小声劝道：“裴小四儿你消消气，因为这点小事儿闹到公婆跟前，倒显得咱们小家子气，跟哥哥嫂嫂们不团结。”</p>
她只顾劝裴松，没留意他两眼大睁望着她的手。</p>
小翘儿茫然看过去，只见自己刚才被划伤的虎口不知何时又挣裂了，鲜红一条血线，分外刺眼。</p>
“这怎么回事儿？”</p>
裴松心疼地一下握住她的腕子，扯到自己跟前仔细端详，“这伤口一看就是利器划伤的，谁干的？”</p>
小翘儿见他反应那么大，也不好装可怜拱火，便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道：“不小心自己划了一下，不妨事。”</p>
她这边咬着牙装“英雄”，门外玉彤撩帘进来，揭穿道：“要不是劝阻宋六姑娘自裁，主子何至于被误伤。还说不妨事儿，刚划伤那会儿，奴才瞧着您倒抽了好几口凉气呢。”</p>
玉彤嘴上埋怨着，端进来一盆清水，转身出去取了药匣进来。</p>
裴松给小翘儿净手，见她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强装没事儿，不由又气又心疼。</p>
“既然不疼，你皱什么眉？倒抽什么凉气？”</p>
裴小四儿一边讽刺，一边拿干净帕子帮她擦干手，因着怕伤口沾水引起化脓，低头嘟着嘴帮她一下一下吹着。</p>
“刚才不怎么疼，现在大约是你在跟前了，突然就觉得疼了。”</p>
小翘儿实话实说，可细琢磨这话，又透着几分调情暧昧的意思。</p>
裴松把她按坐在桌旁，打开药匣子，拿纱布帮她清理了伤口，敷上金创药包扎起来，方才放心。</p>
“包成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p>
小翘儿挥一挥手，跟拎着一把锤子一样，自己忍不住，先“噗嗤”一声笑出来。</p>
“利器所伤，自然要小心，若是得了七日风，你小命休矣。”裴松吓唬她。</p>
“哪儿那么夸张？”小翘儿讪讪。</p>
“不信你便试试，若得了七日风，畏冷发寒，高热不退，浑身寒战，神仙都救不了。”</p>
裴松本是为了吓唬她，小翘儿认了真，隐隐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头也晕了起来。</p>
“好好养着吧，挺过七日，若无碍便闯过这关，若不行，咱们只得到城郊去找徐神医了。”</p>
裴松说完，转身去洗手。</p>
她翘着受伤的那只手，当真小心翼翼了许多。</p>
“旁人愿意生便生，愿意死便死，总归是她个人的事儿，何至于你上前去拦着她。</p>
她半根毫毛也没伤到，反倒是你流了这许多血，伤成这个样子。除了我心疼，可还有旁人心疼你？”</p>
裴小四儿抓着理，絮絮叨叨抱怨小翘儿。</p>
小翘儿眨着眼，脑子里想着如何反驳他，可想来想去，他这番话初听极为冷血，可细琢磨也不是没有道理。</p>
那宋六姑娘若是想要自尽，何至于费劲巴力把她请过去，方才实施。</p>
若有心，寻个犄角旮旯便能成行。若只是以此做要挟，那自然不用上心，到最后好心做了她的炮灰，被她利用。</p>
想通这一点之后，小翘儿悔不当初，既心疼自己受伤的手，又恼恨自己后知后觉的脑瓜子。</p>
“四爷教训的是，以后再遇这种情况，我自是躲得远远的，作壁上观，再不掺和其中了。”</p>
裴松目的达到，欣慰点头，换个话题问道：“今年的上元节，你有什么打算？”</p>
小翘儿芒然。</p>
尚处国丧期间，城里一应酒肆饭庄全都关门歇业，寻常年下的那些消遣，也都尽数不允。</p>
上元节，又能有什么打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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