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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爷的吃喝用度，餐饮熏香，皆有专人掌管查验，且专门有试毒那一关，轻易是不会被下毒的。”</p>
太医听小翘儿提出自己想法时，先是一笑，转而耐心解释。</p>
“万一要是慢性毒药呢？”</p>
小翘儿不死心。</p>
“若是慢性毒药，先倒下的必然是试毒太监，又或者，他应该跟万岁爷同样病症。可是，养心殿里的公公们，没有一个有此症状。”</p>
太医耐心推理，试图消除小翘儿的猜忌。</p>
见小翘儿不说话，太医又道：“大约您过于紧张了，万岁爷年轻底子好，劳累晕倒也不算大毛病，将养几日，定会无碍的。”</p>
小翘儿神情疑惑，却也没忘叮嘱太医，刚才那番话万莫透露给第三个人知道。</p>
太医赌咒发誓应下，小翘儿方才离开。</p>
出了太医院，她径直回了寿安宫。</p>
裴枭小奶娃由佟嬷嬷在裴府照看着，自是出不了什么差错。</p>
她今儿决意留宿宫中，免得夜里再出意外。</p>
快二更的时候，她又到养心殿探了一回，见新帝睡得香甜，询问了随侍太监几句，才又回了寿安宫。</p>
当日夜里，她竟然辗转反侧，丝毫没了睡意。</p>
此时已经到了暮春，正是百花荼靡的时候，外间的窗子留了条缝儿，阵阵花香随夜风吹了进来。</p>
花香扰人，吹得她一阵阵直发晕。</p>
昏昏沉沉直到三更鼓过，方才进入浅眠。</p>
因着心头担忧，脑子里跑马一般，做了好些个梦。</p>
在她梦里，裴小四儿深入甘肃腹地查找证据，被地头蛇困住，不得脱身......</p>
又梦见自己回到小时候，拉着额涅的手，走在西一长街的甬道上。刚走到一半，额涅硬着心肠放开她的小手，转身便朝来时路奔去。任她如何哭喊追逐，就是不见回头。</p>
又梦到裴枭和小五，他们俩本笑呵呵玩得正开心，突然一阵妖风吹过，两人皆消失不见，空气中只留下他们呼救的声音。</p>
......</p>
第二日一早，小翘儿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养心殿。</p>
新帝睡了一晚，病症消除了九成，看上去像是大安了。</p>
想来真是自己多虑了。小翘儿安慰自己，揪着的一颗心方才放下。</p>
御膳房送来了早膳，小五邀她一起，她也不推辞，痛快点头应下。</p>
养心殿的规矩如旧，小翘儿坐在地上小矮桌上，享用新帝赏赐的饭食。</p>
“这个桂花饽饽，我记得皇姑奶最喜欢。”</p>
“还有那个枣泥酥；我记得这粥也是皇姑奶喜欢的，一并端给她老人家。”</p>
新帝心情大好，指点江山般一通吩咐，把布菜的太监忙得团团转。</p>
小翘儿心头记挂着裴枭，闷头用膳的功夫，再抬头时，自己桌上的盘盏，竟比新帝桌上还要多了。</p>
“万岁爷刚刚病愈，多吃些才好。”小翘儿不好意思地说道。</p>
“吃喝方面，自然不用皇姑奶挂心的，御膳房每日三餐两点，准时送到。山珍海味吃多了，也烦腻得慌。我自是饿不着的。”</p>
新帝宽慰她，见她桌上好多盘盏一动未动，冲布菜太监吩咐道：“去拿个食盒来，把没动筷的那些装起来，给皇姑奶带回府上去。”</p>
小翘儿忙起身谢恩。</p>
“皇姑奶快坐下用膳，千万莫外道。”新帝眼神清明纯净，就跟小时候一样。</p>
小翘儿不由看得入迷，想起昨儿在龙案后那一幕，他的眼神，他的压抑，简直判若两人。</p>
她这般定定看着新帝，新帝心虚地抬手擦了擦嘴角，以为脸上沾了什么东西，闹了笑话。</p>
早膳用罢，太监宫女刚刚撤下去，刘尽忠撩开帘子走了进来。</p>
“回主子爷，御贡的徽墨到了，内务府刚刚给送来，您要不要过过目。”</p>
“跟昨儿用的是一样的吗？”小翘儿好奇，“我闻着有股让人舒爽的香气，跟寻常的墨锭倒是不同的。”</p>
新帝一听，笑了起来，炫耀道：“现在我用的贡墨，产自徽州，上等桐烟所制。因着比寻常多了几道工序，多加了几味香料，研磨出来，没有寻常的墨臭味。”</p>
说着话，刘尽忠出门片刻，托着一盘墨锭又走了进来。</p>
小翘儿走近了细瞧，果真比寻常的墨锭精致许多。一块块黑得发亮，上头雕刻了飞龙腾云的图案，描金写了“贡墨”的字样。</p>
见她看得仔细，新帝索性拿过两块，命人包好送于小翘儿。</p>
小翘儿也不客气，大包大裹，连吃带拿，出了养心殿。</p>
又忙了十数日，裴松出其不意，突然回了京城。却也没有先回裴府，而是风尘仆仆到了养心殿。</p>
搜集的证据，证人证言，厚厚的一摞，往龙案上一放，不消多说，新帝草草看上两页，对一切便已经洞悉。</p>
他脸色阴沉，双眸隐着怒气。</p>
“启禀万岁爷，甘肃巡抚黄志坚以权谋私，贪墨赈灾银两的证据，已经都在这里了。人证我也带回了京城，暂时安顿在值房候着，您看还需要把他们叫进来面圣，当面检举揭发吗？”</p>
新帝摆摆手，面沉如水，压抑着怒火，道：“裴爱卿此番辛苦，你的话我自然深信不疑。这就命人宣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以及都察院御史觐见。”</p>
刘尽忠暗暗冲裴松挑了一下大拇哥，慌张着出门，着人去张罗三司会审的事儿。</p>
裴松站定，刚准备告辞，就听新帝道：“恰巧皇姑奶也在宫里，裴爱卿不妨先到寿安宫去洗漱休整，等三司的人到齐了，再来养心殿回话。”</p>
裴松不由睁大眼，小翘儿什么时候入宫的？且听新帝的口气，像是她又回了寿安宫暂住。</p>
莫非......</p>
难道......</p>
裴松心头慌乱，正欲告辞离开，就听门外值守太监回禀，说皇姑奶奶求见。</p>
裴松茫然转身，入目一道熟悉的身影，轻盈迈过养心殿的门槛，款步走了进来。</p>
几月不见，褪去冬日沉闷，小翘儿越发明媚起来。</p>
她一袭鹅黄缎织缠枝花的袷袍，发钿簪了淡雅绒花，一侧碎珠流苏垂坠在脸庞，轻摇慢荡，说不出的恬静娴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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