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子晴揍了钟慎言一顿后,头也不回地去追苍云了。身后,钟慎言和谨言两人赶忙追了上去。
夜子晴来到自个儿的房门外,想冲进去来着,微微一思索,又觉得不妥。夜子晴在房门外转来转去,转了好半晌,夜子晴才抬起手,敲了敲门,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对不起,我能不能进去?让我看看你伤得怎样?”
“苍云,你别生气好不好,我错了,是我下手没轻重。”
“苍云——”
夜子晴说了几句话,却没听到有人回应,想说下去,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顿了顿,夜子晴颓废地坐在房门外,喃喃道:“对不起。”
钟慎言和谨言两个人来到的时候,就见到夜子晴这副好似被遗弃了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吃惊,小师叔看上去好憔悴?
谨言走上前,问:“小师叔,怎么样了?”
夜子晴叹了口气,道:“她不回答我。”
谨言静默了一会儿,抬手敲了敲门,恭敬道:“医师,不知你现在怎样了,可否让我们进去?”
里面依旧没有回复。
钟慎言道:“她会不会不在?”
夜子晴瞥了钟慎言一眼道:“她一般就在这里。”
“不是,我是说她会不会不在清月殿,回医神宫了?毕竟她受了伤。”
夜子晴眼神一亮,道:“有可能!”
这般想着,夜子晴起身,轻轻地推开房门,见到里面没有一个人后,忙说道:“我去医神宫看看她怎么样了。”
说罢,夜子晴就要离去,钟慎言却急了,道:“小师叔,阿谨的事情?”
谨言打断道:“我无事,小师叔先去看看她吧。”
夜子晴静默了一会儿,道:“阿谨,你先告诉我你和那顾奕轩的事情。”
谨言劝道:“小师叔,我真的无事,你先去看看小师姑吧。”
小师姑?
夜子晴一听这称呼,不由地打了一激灵,问:“阿谨,你唤她什么?”
“小师姑。”
夜子晴浑身上下都起了鸡麻皮疙瘩,道:“阿谨,你换个称呼吧,她听见了会不高兴的。”
谨言没有多问,当下应道:“那我依旧唤她医师?”
“这个可以。”
谨言又道:“小师叔还是先去看看她吧,毕竟她受伤了。”
夜子晴却摇了摇头,道:“不,今晚再说。”
她不久前才放出话,说她和苍云不熟,也不宠妻,为的就是能让那些喜欢苍云的人安心,她若现在去医神宫找她,岂不是让那些爱慕苍云的人望而却步?
夜子晴摇摇头,她不能阻碍苍云找春天。
夜子晴又道:“钟慎言,你去给我殿门确认下,苍云是不是出了清月殿!”
钟慎言不满,道:“凭啥我去?”
夜子晴挥舞着拳头,皮笑肉不笑,道:“不去试试。”
钟慎言吞咽了一口唾沫,道:“我去。”
钟慎言离开后,夜子晴笑眯眯地搂着谨言地肩膀,道:“阿谨,你老实告诉我顾奕轩那混蛋怎么了?!”
谨言犹豫了半晌,看着自家小师叔一脸关切的模样,谨言心微动,艰涩道:“小师叔——”
——
夜子晴越听越气,听完后冷着脸,愤愤道:“阿谨,你别难过,我现在就去帮你出气!”
谨言拉着夜子晴,不让她走,嘶哑着声音,道:“小师叔,你别冲动,我只是想见他一面,可我见不到他——”
“见他做什么?我揍死他!”夜子晴愤愤地说着。
谨言低垂着脸,道:“小师叔,我只想见他。”
夜子晴心底一抽,哄着谨言:“好,小师叔帮你,一定让你见到那混、顾奕轩。”
谨言微微地“嗯”了一声后,将头靠在夜子晴肩上。
适时,钟慎言气冲冲地跑了回来,道:“小师叔,坏事坏事!”
夜子晴扫了钟慎言一眼,问:“什么坏事?”
“苍云啊!”
夜子晴心一紧,抓着钟慎言地衣襟,道:“她怎么了?”
“门卫说,苍云出清月殿门地时候,白衣上沾满了血迹,走没多远,又吐了一口血。”
夜子晴不可置信,呢喃道:“怎么会?”
她明明没下重手的。
谨言劝道:“小师叔,你要不先去看看她?”
夜子晴抿了抿嘴唇,没说话,她是不能去的,她要是去了,会耽误苍云的春天,她不能继续祸害她。
钟慎言幸灾乐祸地瞥了夜子晴一眼,道:“小师叔,你这下手也太重了吧!”
“你闭嘴!让你起哄!”夜子晴说着,踢了钟慎言一脚,踢完还不够,还想继续的时候,钟慎言及时打断道:
“小师叔,你想不想补救?取得那苍云的原谅?我有办法哦。”
夜子晴皱眉:“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嗯哼~~”钟慎言道,“跪吧。”
夜子晴:“······”
——
傍晚,夜子晴一直坐在房门口等着苍云回来,等了许久,她才听见轮椅碾过地板的声音,夜子晴心里一喜,忙抬头去看,见是苍云,当下露出笑脸,欢欢喜喜道:“你回来啦!”
苍云没有说话,连看也没看夜子晴,她施了个术法后,轮椅径自往前走去,迈上门槛,进屋。
夜子晴撇撇嘴,想要离开,可是回想了下苍云那没有血色的脸,夜子晴不由地感到心虚。
夜子晴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最后看向房门内,暗暗下定决心,死就死了。
苍云进屋后如往常一般,捧着书本看,似是并未受伤一般。直至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声,苍云知道是夜子晴要进门了。
这声响与往日不同,今日还夹杂了一些铁碰撞的声响,甚是扰人。
苍云面色不善地瞥向门口,见夜子晴怀里抱着好几条铁链进门,苍云皱了皱眉,冷声道:“给我安静点!”
夜子晴被凶了一下,心里愈发委屈,撇撇了嘴,还是抱着一堆的铁链向苍云走去。
“哗啦哗啦~~”
夜子晴走到苍云跟前,将怀里抱着的铁链一股脑全扔到地上,发出一些扰耳的声响。
苍云脸色阴沉,看了看地上的铁链,又见夜子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心里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不耐烦,冷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伤了你,我来给你负荆请罪!”夜子晴憋红了脸,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哦?”苍云忽然来了兴致,放下书本,幽幽地看了看夜子晴,问:“荆呢?”
夜子晴抿抿嘴唇,嘀咕道:“脱光背荆条多没面子。”
苍云挑了挑眉,问:“那你打算如何?”
夜子晴磨磨唧唧地伸出手,指了指地上的铁链后,才小心翼翼地看向苍云。
苍云看了看地上的铁链,虽然不知道夜子晴想要做什么,眼里却含着一抹淡淡地笑意,静静地看着夜子晴。
夜子晴咬了咬牙后,闭上双眼,扑通一声跪在铁链上,快速地说道:“对不起,我下手没轻重,伤了你,我给你道歉,请你原谅我。”
苍云见夜子晴跪在铁链上,怔住了,好半晌,苍云才回神,道:“这就是你给我道歉的方式?”
语气平平淡淡,不冷不热,听不出什么感情,夜子晴抿了抿嘴,立马从铁链上站起来,轻声道:“你要怎么样才能消气,你说我做。”
苍云听罢,好半晌没说话,只是目光复杂地盯着夜子晴瞧。
夜子晴的确未下重手,她感到不适是因为旧伤复发了,与夜子晴并没多大关系。她一时顺嘴,说是夜子晴伤的,夜子晴竟然也信了,还跪铁链向她道歉?
苍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看向夜子晴的目光愈发复杂。夜子晴是神界殿下,就算真的伤了自己,她又能说什么?还不是咽下去?可夜子晴没有,她来找自己道歉,还是用这种有损尊严的方式。
夜子晴,她这么做意义何在?苍云不禁这般想到。
夜子晴见苍云不说话,以为她心里不满意,当下垂下了头,低声道:“你要剑、枪还是棍子,你说,我去找来,你揍我一顿,别生气了,对不起。”
苍云回神,看着夜子晴一双清澈无比的眼眸,莫名有些心虚,但还是端着一副冷漠的姿态,淡然开口道:“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既是无心之失,我也不好抓着不放。”
“你不生气了?”夜子晴闻言,面上一喜,忙问道。
苍云瞥了夜子晴一眼,指了指地上的铁链,继续说道:“你给我跪上几个时辰,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夜子晴嘴角兀自抽了抽,跪这铁链,一跪就跪几个时辰,她膝盖还要不要?
“怎么,反悔了?”苍云冷笑一声,道,“你不是这样打算的吗?”
夜子晴:“······”
为什么这结果和钟慎言说的不一样?钟慎言说她要是给苍云跪下了,苍云肯定会感动的要死,立马叫她起来,结果······这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夜子晴一脸纠结的看着地上的铁链,又看了看苍云似笑非笑的眼神,最后咬了咬牙,道:“我跪······”
言罢,夜子晴慢慢地弯下身子,满脸通红地跪在铁链上。
苍云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跪太久也不好,殿下就跪三个时辰吧。”
夜子晴:“······”
三个小时?还说不久?这女人真的好狠,这次过后,她一定离苍云远远的!
“殿下有何异议?”苍云见夜子晴没表态,询问道。
夜子晴羞愤欲死:“行······”
听到夜子晴回答,苍云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道:“辛苦殿下了。”
夜子晴:“······”
辛苦你大爷的!你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恶毒!
屋内,苍云捧着一本书,悠闲地看着,时不时看向跪在铁链上的夜子晴,见她咬着牙,一脸痛苦的神色,淡淡地笑了笑。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夜子晴跪就跪了,为什么非要跪铁链?
这玩意儿又冷又硬、凹凸不平,跪在上面有多疼?这人是缺根筋么?
这般想着,苍云冷不丁地瞥向夜子晴,心里有些不忍,终究是软了软,嘴上却依旧不善地问道:“你这算是跪还是坐?”
“跪坐跪坐,是跪也是坐。”夜子晴硬邦邦地说道。
苍云听见这语气颇有些不满,当下道:“铁链是你自己找来的,跪也是你自己要跪的,你不高兴什么?”
“让你跪你能高兴?”夜子晴反问。
苍云:“我为什么要跪?”
夜子晴哼了哼,慢慢直起身子,将重心放回跪在铁链上的膝盖,隐忍道:“我没不高兴,你别吵我了。”
苍云见她直起身子,笑了笑,赞同道:“跪着反省,是得认真点,我不吵你了。”
夜子晴:“······”
夜子晴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反驳道:“认真个鬼!你要是跪在铁链上,疼死你,我看你还有精力说话!”
苍云蹙着眉,道:“你现在不是有吗?”
夜子晴:“······”
胸中有股怒气发不出去怎么办?
苍云见夜子晴冷汗涔涔,面上一副隐忍痛苦之色,心里了然,该是疼得很了。
“你道歉就道歉,选择跪的方式也行,但你为什么要找铁链跪,不知道这很疼么?”苍云放软了语气,轻声问道。
许是苍云第一次用这般好的语气同她讲话,夜子晴微微怔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苍云,半晌,才收回眼神,委屈道:“跪父母,跪师父,我怎么能跪你?”
“哦?”苍云挑了挑眉,道:“你现在不是跪了么?”
夜子晴道:“······”
夜子晴忍了忍,终究是没说出“我是在给我的妻子认错”这句话,她想她要是说了,苍云估摸着就更不欢喜了。
两个女子成婚,古未有之,是她对不起苍云,让苍云跟着她一起成了笑柄。苍云嫁给她心中本来就不快,她要是再说出来,再强调一番苍云是自己的妻子,不是让苍云更加不快吗?
可是,从某个意义上来说,她和苍云现在的的确确算是夫妻的——
人界有犯错的丈夫给妻子跪搓衣板认错的,奈何神界的衣物都有术法来清洗,没有搓衣板,她找来找去,就觉得铁链合适了,何况这玩意儿跪的疼,显得诚意深,苍云要是被她感动了,一个不忍心,说不定她不用跪苍云就原谅她了,钟慎言和谨言两人都是这么觉得的,哪曾想——这人压根不按套路出牌。
我诚心诚意地道歉,你生气,可以做做样子,大家互相给个台阶,原谅我就好了嘛,结果,你非要我跪下去,还是三个时辰!
恶毒的女人!
夜子晴幽怨地看了苍云一眼,低下头,不说话。
苍云见状,不打算放过夜子晴,道:“你还没回我呢?”
夜子晴闷闷道:“你不一样。”
苍云不解,问:“我哪不一样了?”
夜子晴一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就要炸毛,这次也不例外,当下吼道:“你问那么清楚干嘛,跪都跪了!”
苍云被吼了,刚刚的好脸色瞬间消失,冷冷道:“我本来打算原谅你,让你起来的,既然这样,你还是跪够三个时辰吧!”
夜子晴肠子都悔青了,忙道:“你不一样就不一样在我们成婚了,你算是我的妻子,我学凡间的丈夫给妻子跪下认错,我——”
苍云冷森森地笑了,义正言辞地打断道:“既是如此,麻烦殿下如同凡间的丈夫一般给我跪好了,把腰板给我挺直了,把重心给我放在膝盖上。”
夜子晴:“······”
她应该闭嘴的。
苍云又道:“殿下不妨顺便把这些铁链放在地铺里,晚上睡觉也舒服些。”
夜子晴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