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的头像是一只很呆萌的兔子,很符合她平时的形象。顾言北曾欠揍地拿这只兔子和沈栀对比,并得出结论: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一模一样。
目前这只兔子看了看屏幕前的消息,眼眸低垂,一字一句的回复:恭喜你们呀。
顾言北看她毫不意外的样子,紧接着发了一句:不意外吗?
沈栀想说,老实说,她一点也不意外。
虽然顾言北平时毫无感觉,但韩岁宵平时看她的眼神,占有欲满满,也就这个当局者看不出来罢了。
出于好友间的情谊,沈栀还是回了一句:有一点,但你们很般配。
般配是真的,两个人郎才女貌,韩岁宵除了对有点冷淡不理人以外,堪称完美男人的典范。
就连冷淡这个缺点,也是对其他人,跟顾言北没一点关系。
顾言北在床上翻了个身,打开手机又关上,反反复复好几遍,这个年纪的感情是藏不住的,她翻来覆去一晚上愣是没合眼。
第二天韩岁宵提了早餐来敲门,顾言北看到他略显憔悴的精神状态,就知道他昨晚也没睡好。
什么高冷男神,现在看根本就是个闷骚。
想着嘴角弯了弯,踮脚朝着那张好看的脸上啄了一口。
——
早上教室里是程狄这个前桌先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不是,北哥,我今天怎么看你和韩大佬身边都冒粉红泡泡呢?”
顾言北也没打算瞒着,笑眯眯地压低了嗓子说,“因为我俩在一起了呀。”
“啥?”程狄吓了一跳,低声说,“你俩才在一起?我一直以为你俩已经在谈了。”
照两人平常旁人无人的虐狗姿势,班上大部分人都已经默认两人在谈了。
偏偏顾言北一直以为他们是开玩笑,“哪有,昨天才在一起的。”
程狄“啊?”了一声,又问,“那你俩在谈了以后和以前有啥区别吗?”
顾言北认真思考了一下,认真说,“以前不可以亲亲,现在可以了,这算不算?”
草。程狄捂着胸口,一副受伤的模样,“小情侣快滚,不要在我面前秀。”
顾言北哈哈笑了两声,转而去看韩岁宵什么反应,对方正好也在看她,四目相对,便微微笑了一下。
讨厌。
怎么这么会撩了。
这么想着,顾言北假装去看书,实际上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好不容易熬到快放学,她忙收拾好东西,用笔盖戳了戳韩岁宵,音量放到最小,“中午吃什么呀?”
韩岁宵看着她整洁如新的桌面,觉得好笑,“不跟沈栀一起吗?嗯?”
顾言北摇摇头,“沈栀说这是我们交往的第一天,就不打扰了。”
商议了一下,二人决定去东街吃水煮鱼。因为之前来吃饭孟叔老问顾言北有没有男朋友,现在交了,想让他知道一下。
“哟,小顾,又带朋友来吃饭啊!”孟叔人字拖加花裤衩,正在调蘸料。
顾言北大大咧咧把韩岁宵往前一推,说,“孟叔,这是我男朋友。”
孟叔乐了,“之前问你,你不还说是普通朋友?”
顾言北吐了吐舌,“那不是还没确认关系吗?”
韩岁宵点头,难得主动打了个招呼,“叔叔好。”
他素来性子冷,大多时候面无表情,浑身冒冷气。
但今天不一样,即使已经很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恋爱的那股子甜蜜还是不受控地往外冒,整个人显得柔和了许多。
“有礼貌的好孩子。”孟叔竖了个大拇指,“要好好对我们小顾,要敢欺负她,”他挥舞着手上的漏勺,“我一勺子敲死你!”
顾言北被逗得哈哈大笑,“孟叔你别吓唬他,就你手上那勺,能信才怪!”
韩岁宵也郑重其事地保证道,“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的。”
“好,好!”孟叔被逗得开心,“你们今晚这顿我请了!”
顾言北甜甜地笑了,“谢谢孟叔。”
一顿饭的钱对她来说倒是无所谓,只是这种被长辈认同的感觉真的很好。好到让她觉得他们能一直这样畅通无阻地走下去。
吃过了饭,回校的路上脚步都变得轻盈起来。
顾言北小心翼翼地抓住韩岁宵的手,跟想象中不同,手心的温度暖暖的。
快到校门的时候,行人变得多了起来。顾言北不好意思地松开手,却被韩岁宵反牵了回去。
“我的手就这么不好牵吗?”尾音微微下沉,竟带了几分委屈的味道。
顾言北忙摆手道,“要是咱们这样被老师抓到,是要被抓早恋的。”
韩岁宵笑了,“那平常怎么不怕?”
“那不一样!”顾言北急于辩解,“那平常,平常咱俩顶多是一起走,我又没、没牵过你的手。”
韩岁宵看到她这幅模样,心情莫名变得很好,终于肯把手松开。
——
教室里,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零零散散做了几个人。
韩岁宵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看到联系人的时候,他的眉头肉眼可见地皱了一下。
顾言北看到他的脸色突然变差,意识到了什么,“是她吗?”
“嗯。”韩岁宵点了点头,走到走廊接电话。
也不知道具体说了些什么,只见韩岁宵回来的时候又恢复了那副降到冰点的表情,仿佛一个行走的移动空调,走到哪冷到哪。
“她要回来了。”上课之前,韩岁宵终于不再沉默,淡淡地说了一句。
顾言北知道,讲起“她”的时候,韩岁宵脸上总会出现不易察觉的厌恶情绪,那是一种天然的抵触的感情,带着满满的戒备感。
“那我们这事……”顾言北闭上了嘴,想想就知道这件事她不知道,如果知道是绝不会同意的。
那个令韩岁宵深深厌恶的“她”,正是他的母亲。
韩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和他父亲离了婚,独自抚养韩岁宵到这么大,现今在大公司上班,月入上百万,是一个事业有成的女强人;只是她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很重,即使忙于工作经常不着家,也要日常向老师询问韩岁宵的学习情况,只要有一点点下降的趋势就会立刻赶回来,亲自监督。
至于在家的时候,那更是不得了,大到中考填志愿,小到韩岁宵连喝杯水都要跟她报备;小时候顾言北经常来找韩岁宵玩,有一次碰上韩母还没去工作,呆了几分钟她就被屋内的低气压闷得喘不过气,没多久就被吓走了。
韩岁宵对这个近乎变态的母亲也很抵触,从小到大交的朋友都要经过她的审查,久而久之,他厌恶了这种受人牢牢掌控的状态,原本冷淡的性子变得更疏离,对于社交这种事自然是能避开就避开。
顾言北想起初二那年,韩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强行带走了他。这一走就是一年,直到中考前一个星期韩岁宵才带着满身倦意回来。
所有人都以为他中考铁定没戏,没想在休学一年的状态下,他还是以高分取得市状元的桂冠。
这样一个控制欲变态的女人,怎么可能同意韩岁宵在这个“宝贵的黄金学习时期”交女朋友?
顾言北光是想想就打了个寒颤,“那我们……先瞒着?”
“不用。”韩岁宵看了她一眼,“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她做不了主。”
“可是……那你……”
“言言,你怕吗?”韩岁宵抬眸,认真地看着她。
“我倒是还好,可是要是像初二那样,你……”顾言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惯了,唯一担心的就是韩岁宵自己。
“顾言北,我爱你。”他的声音像泉水那般冷冽清醇,再次重复,“我爱你,所以,和你在一起我不后悔。”
我爱你,和我喜欢你,是不一样的。
相比起爱,喜欢总是多带了一丝退路,意味着随时可以抽身,因为这是少年人的喜欢,他们还可以继续喜欢下一个,再下一个,没有非你不可的说法。而爱不同,爱总是来得郑重许多,说出爱的那一瞬间,仿佛是把自己的全身心献出去,从此我的灵魂,我的躯体,全部交由你掌控。
顾言北听得清晰,即使是在嘈杂的教室里,即使韩岁宵下意识压低了嗓音,她依旧听得清晰。
大脑霎时间一片空白,纷纷扬扬下着糖果雨,心脏炽热地要灼烧整个胸腔,让她有种心脏为他跳动的错觉。
“韩岁宵,你……”
“我不觉得和你在一起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还没等顾言北说完,韩岁宵先一步打断了她。
他俯首虔诚地在她指尖落下一吻,“我不会想失去你的。”
比起承诺,这更像是一种祈求。顾言北自诩从不给人无法实现的诺言,但现在,她想试一试。
牵着彼此的手,在世俗的喧嚣里,她想试着一直这样走下去。
两人的小动作被前后排几个人发现,几个男生聚过来起哄,破坏了所有气氛。
顾言北半是无奈半是恼怒地让他们滚,偏生这几人几天还真就无法无天,怎么说也要坑一顿烧烤。
顾言北一面笑着答应,一面私下里悄悄牵过韩岁宵的手,待众人散去,她低声说,“好啦,我答应你。”
“哪怕人声鼎沸,我也永远都不会松开你的手。”
“不过,”刚刚几个男生那么一闹,倒是让顾言北想清楚一个问题,“我记得你这次的排名还是稳坐第一,那阿姨这次为什么会特意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