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竞赛。”韩岁宵揉着眉心,“下个月市里有个化学竞赛,她想让我去争个保送名额。”
听到“保送名额”顾言北瞬间就明白了,想来这次竞赛一定很难,所以才会让阿姨特地赶飞机飞过来。
“那她还说了什么?”
“一些劝我搬回去的话。”韩岁宵面上强作镇定,但手上不停转着的笔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烦躁。
韩岁宵烦躁时会有一些小动作,熟悉的人留心一点很容易发现。
“那你是怎么说的?你答应了?”顾言北更想知道他是怎么答复的。
“我说家里离学校太远,耽误时间。”
顾言北:“然后呢?”
“她说可以开车送我,时间不是问题。”韩岁宵对母亲的任性感到很麻烦,可也无可奈何,“以后只能晚自习帮你补课了。”
顾言北没想到他在意的是这事,连忙保证道,“安啦,我会自己好好学习的。”
话音刚落,铃声响起,历史老师踏着铃声走进教室。
韩岁宵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见她这样保证也不好多说,“好了,认真听课。”
文科一向是顾言北的强项,可因为今天这件事情,她有些心不在焉。
要说完全不在意那是假的,正对门那个朝夕相处的人要搬走了,更何况还是她现在的男朋友,就算还能在学校里见到,相处的时间也比过去少了很多。
她自认为不是一个恋爱脑的人,但是这段时间累积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应该会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她下意识去看韩岁宵,发现对方也有些不在状态,想来也是被这件事影响了。
正好历史老师讲到一个问题,请韩岁宵来回答,他直起身,看着课本,两三秒过后,沉声问了句,“问题能再说一遍吗?”
教室里众人唏嘘,想不到学霸也有上课发呆的时候啊!
历史老师刚立下flag,“韩同学肯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想到过了几秒就被啪啪打脸。
老师强忍着尴尬,把刚刚的问题复述了一遍。
韩岁宵垂眸念了一遍答案,语调平静,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让教室里的人都听清。这才让脸疼的老师多多少少缓解了尴尬,“好了,坐下。下次上课不要再走神了。”
众人刚刚平衡的心态这时又得到了冲击:不愧是学霸,上课发呆还能这么稳的吗?
顾言北哼了哼,小声揶揄道,“韩岁宵同学,你今天有问题啊。”
她也没有嘲笑的意思,像平常开玩笑那样,希望韩岁宵的心情能好一点。
韩岁宵听言,眉眼顿时比方才柔和了许多,“哪里有问题?希望顾同学好好帮我改正一下。”
这半是严肃半是玩笑的话,把顾言北逗得脸红,“咳,好好听课!”
“遵命。”韩岁宵俊眉微挑,语气中沾染了几分笑意。
讲台上的历史老师对两人底下的小动作忍无可忍,拿尺子敲了敲黑板,“顾言北!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顾言北暗道不妙,幸好方才虽然在开玩笑,但好歹留了个心眼在课堂上,战战兢兢地在历史老师的注视下说出答案,发现没有错才长出了一口气。
“咳,好好听课。”顾言北刚坐下,就听见那道清冷的声音说道,语气中满是隐藏不住的笑意。
顾言北刚想怼回去,转而又怕历史老师一记粉笔头砸过来,只好作罢。
接下来几节课风平浪静,经过这么一闹,两人的心情多多少少变得好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样消沉了。
下午放学,顾言北找了沈栀一起去吃晚饭。韩岁宵则请了一个晚自习的假,准备收拾一下行李搬回家去。
晚自习过后,顾言北没有像往常那样马上回去,而是和沈栀在学校周边的甜品店做了一会。
明明店里放的是她最爱的音乐,吃着店长小哥哥推荐的蛋糕,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头低低的,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沈栀感觉到了什么不对,“言北同学,你和韩岁宵吵架了?”
顾言北摇摇头,“那倒不是,我俩基本吵不起来。”
虽然平常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但对她从没说过重话。
“那是怎么了?”沈栀越想越慌,脑子里不知道脑补出了什么奇怪的画面,表情很难看,“你,你俩分手了?”
“怎么可能?!”顾言北摇摇头,表示她这个想法太过匪夷所思,“我们才刚谈好么?”
“那是……”
“没什么啦。就是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而已。”顾言北小口小口扒拉着蛋糕,撒了个谎。
其实她心里知道之所以这么晚还不回去,无非就是怕见到空荡荡的对门。
如果正好碰上还没收拾好的韩岁宵,她怕会舍不得。
沈栀担心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下来,“那就好,不对也不好,不舒服还是赶紧回去。”
“没事。”顾言北摆手,“就是想在外面待一会。”
沈栀眨眨眼睛,叹了口气,“那言北同学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说哦,我送你回去。”
“没事的。”顾言北低头看到时间已经很晚了,“很晚了,我们回去。”
——
隔天,顾言北起了个大早,看着空空如也的消息栏,叹了口气。
阿姨这次回来,为了这次竞赛,肯定是要收韩岁宵手机的。
以往都会有韩岁宵发过来的早晚安提醒,现在一下突然没有了,倒让她有些不习惯。
走出门看到对面紧锁的房门,这种不习惯的感觉更沉重了,压的她喘不过气。
没有心情吃早饭,顾言北锁好门,背上了书包,早早得到了教室里面。
没过几分钟,韩岁宵也出现在教室门口。
他手里拎着一个饭团和一瓶牛奶,见顾言北已经到了,便递了过去。
“今天起得这么早?”韩岁宵问。
顾言北接过早餐,“不对啊,不是阿姨亲自送你吗?你哪来的功夫买早餐啊。”
“楼下小卖部买的。”韩岁宵补充了一句,“习惯了,不知道你早餐吃没吃。”
顾言北有点感动,挥了挥手上的饭团,“正好没吃呢,谢谢韩岁岁!”
韩岁宵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心里起了几分都弄的心思,“还叫这个外号?不考虑换个称呼?”
“哪里是外号了?”顾言北咬了口饭团,嘴里含糊不清,“明明是昵称!昵称!”
韩岁宵以前多正经一个人,为了让他变得有趣点当然要给他取一个可爱一点的昵称。
“好好好。昵称,那不考虑换一个昵称吗?”韩岁宵嗓音温柔,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比如,男朋友什么的?”
干净清冷的嗓音滑进顾言北的耳朵里,再加上温热的鼻息,弄得她耳朵痒痒的。
她嚼着嚼着饭团,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扭捏着低声道,“男……男朋友?”
“诶。”韩岁宵笑了一下,伸手去捏她鼓鼓的腮帮子。
真的好像一只仓鼠。
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笑意,就这样认真地看着一场酷似仓鼠的进食活动。
进来教室的程狄日常无语,他一个单身狗还在这里,至于这样旁若无人地撒狗粮吗?
兴许是察觉到程狄幽怨的眼神,顾言北抬眸,问了一句,“你没吃早饭?”
“那肯定吃了,出门前我妈胁迫着我吃的,吃不完不许走。”程狄默默在心里补充道,要早知道教室有这么一大盆狗粮,他说什么也不吃了。
顾言北点头“嗯”了一下,随即疑惑道,“那你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吃早饭吗?”
韩岁宵也朝他这边看来,神色沉沉。
“啊……那啥,我想找你要昨天的作业。”
“你傻了吗?”顾言北迷惑了,“昨天韩岁宵没来,你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自己写完了好么?”
程狄被噎住,糟糕,他忘了这茬。
忙摆手解释,“那啥,我忘了。你俩继续,继续。”
话音落下,当事的两人对视了一眼,莫名其妙地脸红了。
……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很快就过去了。
这些日子韩岁宵基本都是家里学校两点一线,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可以陪着顾言北东逛逛西逛逛了。
韩母的控制欲不是说着玩的,再加上这个竞赛确实很难,他的时间变得少之又少,导致竞赛的前两天还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他已经连续一个月每天只睡两个小时了。
顾言北担心他再这样下去还没等到竞赛人就已经倒了。
幸好韩母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特意在竞赛前两天给他熬了安神汤,放他好好睡一觉。
竞赛开始当天,韩岁宵请了三天的假。
顾言北身边的位置马上变得空荡荡的。少了一个人,还怪不习惯的,她看着那个空空的位置,心里闷闷地念叨着你快回来呀。
沈栀下课时间偶尔会过来陪她聊天,这个时候程狄多半也会凑过来犯贱,顾言北则打起精神跟他斗嘴,然而等到上课,几个人都散去的时候,那种闷闷的感觉又回来了。
没有一个带着柠檬香味的男孩会在她回答不出问题时偷偷圈答案,也没有一个本来冷淡的男孩会在嘈杂的教室里压低了声音和她私语。
顾言北才明白失去一个人的感觉是这么无助,哪怕你身边聚集了很多人,但少了他,就有很多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好在,三天过后,他回来了,只不过看上去疲惫了许多。
顾言北看着他憔悴的模样,有些心疼,“你都多久没睡好啦?”
韩岁宵温柔地笑了笑,“没事的。”
其实竞赛结束后韩母问了他考得怎么样,他说这次发挥不好,有道题没做出来,保送名额肯定是拿不到了。
韩岁宵在学习上一向不会太谦虚,更何况在竞赛这种问题上没必要骗她,韩母很快就明白了他说的是真的,气得把他大骂了一顿。骂完以后又接到工作上的电话,连个道别都没来得及讲就坐上了离开的飞机。
当然,这些都没必要让顾言北知道。
他现在只想靠着她的肩膀,小憩片刻,并且说,“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