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城余宅,余易让大家各自回屋好好养精蓄锐,这一场以丰城为阵地的大战显然不会无声无息结束,她们需要承受的还会有很多。余六、李保全、许青阳三人被安排值守门户,现在城里乱成了一锅粥,总有屑小想浑水摸鱼的,别让人摸进来了。
可惜家里现在就三个男人,看守门户的工作只能他们三个担任了。哎,家里还是人太少了!
丰城正惶恐不安,西江府这些日子也不太平。远比丰城繁华的城池,高官富贾云集,消息来源渠道自然也更丰富些。
一触及发的战事让安居了二三十年的西江民众忧心忡忡,不过也仅止而已,毕竟西江都卫所不是摆设,叛军来犯也是有一战之力的。
只是各家在外游历的学子、出门经商的商人都被召唤回来,缩进城里闭门不出了。
余绍轩正是被召回的那一批中的一员。“啪”的一声脆响,书房里上好的端砚又碎了一块,一屋子伺候的人看得胆颤心惊。
“干嘛不准我出去?我是牢犯吗?滚,都滚!”从丰城回来时他的想法还蛮多的,怎么着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胡乱混日子了。
可当他前脚刚踏进自己的院子,后脚院门就被关起来了。介于自己向来的形象,余绍轩罕见的忍了,没吵没闹,每天乖乖的关在自己的书房里读书。
这一读就读了三天!这三天里,除了娘亲亲自来夸奖过一回,祖母不时派人送来些点心果子,硬是没人说一句什么时候放他出去的话。
眼看着第四天过去了,第五天、第六天……最初下的决心现在全被磨光了,只剩下烦躁。
想想丰城多恣意舒坦,赤水之行多惊险刺激,哪是书本上子曰诗云及得上了,纵不然,与楚子瑜一班狐朋狗友满大街的浪也不错啊,天香阁的歌舞,如意楼的酒,一品香的烧鸡也很好啊。
哎,要是易儿在就好了,她肯定有办法的。想想那些米粮运回丰城,该多么的热闹啊!可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发了一通脾气,瑞喜哭丧着脸只是不让他出去,今天又将一无所获了。
得了个滚字,一屋子惊若寒蝉的下人如同奉了圣旨,个个溜得比兔子还快。
“爷,您要什么只管说,小的拼了命也帮您弄来,只是放您出门不行,老爷、夫人、老太太知道了会扒我的皮呢!”为了不让余绍轩出门,瑞喜也是拼了,尽量顺着他来,公子都不叫了改称爷,只为某大爷心情舒畅点。
别人还能躲,可他不行啊,做为贴身小厮,负有监守之责。
其实不止家里的老爷夫人老太太不想让这位小祖宗出门,他瑞喜也不想啊,鬼见愁遇到的刺杀他到现在回想起来还会做恶梦!当时万一有个好歹,他这条小命也活不成了!
“那我要见易儿,也成?”余绍轩得了他的话眼光一亮,抬头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额?!能不能当他刚才的话没说?瑞喜噎得说不出话来,才想到什么就来什么?跟那位比起来,自家公子出个门算什么!顶了天不过砸几间店,打几场架罢了,跟那位在一起可是会要命的啊~啊~
“没本事你夸什么海口?”余绍轩一见他呆愣住的表情就知道没戏,虽然他也只是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站起身来抬脚、伸腿,干净利落的又让他的脚与瑞喜的屁股来了次亲密的接触!
瑞喜不怒反喜,公子又有力气踹他了,看来是不会有事了。
……
西江府与余家一墙之隔的也是余宅,不过门上没有积庆之家的牌匾,门洞也小,不及隔壁的三分之一。
简简单单的院墙,稀松平常的门脸儿,连对镇宅石兽都没有,只是墙上嵌着的胡桃木牌上遒劲有力的‘余宅’二字却是与隔壁同出一源,昭示着两家是一脉相承的关系。
此余宅正是从积庆余家分离出来的一角,外表虽然不起眼,但内里构造却是一样,亭台楼阁,假山曲水一应俱全。不过分离出来的时间长了,又没有得到足够妥帖的修缮,整体已慢慢陈旧下来,有些地方都荒废了,呈现出颓废的气象。
耳背的看门老大爷有财不安的再一次把头从门房里探了出来,确定没人要出去,好半天才悻悻的把头缩了回去。
“七爷今天是出去了还是没出去呢?”抬头看了看天,有财自言自语。他的年纪已经大了,耳朵不好使脑子似乎也有些不好使了。
“不行。”缩回了头的他很快又把头伸出来,“这事很关键!”
放了七爷出去,太太那儿不好交代,不放七爷出去,七爷直接就不能交代,他只是个看门老头儿啊,让他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可是当一天和尚还得撞一天钟呢,他一个看门的又有什么办法?要是先太太在那该有多好啊。
怎么又想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呢,有财摇了摇头,似乎只为了赶起脑子里突然涌起的这个想法。现在早已日上三竿了,七爷是出去了还是没出去他得弄清楚了才行。
老头儿出了门房,踮着脚使劲儿往东院望,可惜一树树的松柏枝挡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到。
“有财叔,看啥呢?”
“哦,啊?”面前突然出现的人把老头儿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见是熟人,忙冲人捶了一拳,“你个三来子,动不动就吓你有财叔!”
“没呢,今儿还没出门!”三来把两手扰在一起,凑到老头儿的耳朵边上,大声的说了一声。
老头儿显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这才舒展了眉头,感激的冲他点了点头,“去啊,去忙啊,日子会好过的。”
三来有心再说两句,提了提嗓子,又放了下去,有话跟一个耳背的人没法说,他紧了紧背上的包袱皮儿,大步朝小角门而去。
“要出门啊?”老头儿回身看到他远去的背影,问了一句便进了屋子。
为什么今天七爷不出门呢?他关心的只能是这个问题。
三来啊,他日子不好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