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话,原本不过是给对方台阶下的说辞罢了。没料着前脚人刚出了餐馆,澜澜真就又接到了业务科十万火急的电话。
“澜澜,赶紧回单位一趟。几个家属送了个逝者过来,突然吵成一团了呢,你赶紧来灭灭火。”
业务科一向很有能力,他们都摆不平的,多半是与家属在仪容整理方面有什么分歧在了。澜澜不敢耽误时间,连忙一脚油门就往殡仪馆赶。
仪容整理间门口,骂骂咧咧的声响引来了不少劝架和围观的人。
“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就是你害死了我妈妈!你要是不出现,我妈还能活得更久一些!失踪了几十年的人,突然回来说一句对不起,难道就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么?不!不可能的!”一个中年女子手指着眼前满头白发的老人翻眼怒骂道。
“对不起,顾笑,真的对不起你们。是我负了你妈妈,下辈子算是当牛做马,也一定还她这份恩情。”老人眼里含着泪,嘴巴哆嗦着说道:“只是求求你,让我送青芙最后一程。”
“呸!”顾笑的腮帮子渐渐鼓起,一阵按耐不住的烦躁:“我妈妈好说话,我可不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走后这些年,我妈妈等你等得有多苦。”
“寒冬腊月,她一个人又要带孩子,又要给人洗衣服挣钱,那手指早就发脓疮发烂了的。可就算是一点点止痛膏药她都不舍得买,因为她说要留点钱,万一将来永和回来了需要钱,总得给他留点傍身的。”
“还有,人家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家里也没个男人撑腰,总有人上门来干点偷鸡摸狗,下三滥的勾当。为了保护我,妈跟那些过分的人渣都是卑躬屈膝着去赔笑啊!她原本一个事事都要体面的人,就落魄到这种地步,全怨你!全怨你呀!”
“你自己倒是好了,跑南洋去独自快活,安安稳稳的一呆就是几十年,期间一点音讯也没有的。后来再续的老婆死了,孩子也大了,你终于才想起来在大陆这头你还有家人呢?你说你配做一个男人嘛?!”
顾笑越说越激动,连带着脸面都涨得通红,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着吴永和的种种行径。
她在为母亲鸣不平,更在为母亲忿不甘!
“顾女士,您好,我是这儿的殡仪师叶澜澜。要不您先跟我们去办公室喝口热茶,润润嗓子,然后咱们再讨论下后续具体的一些细节问题?”澜澜忙上前劝架道。
顾笑一扭头,啐了口唾沫在地上:“你们殡仪馆收钱办事的,哪来的脸管人家家事?我跟你们说,这老头就不是好人。不允许他触碰我妈妈遗体,更不能让他再踏进殡仪馆半步。你们保安呢?快叫保安过来把人撵出去呀!”
“您冷静一些,有话好好说嘛。”澜澜竭力想要平定顾笑的心绪。
顾笑眼见着澜澜挡在吴永和身前,气不打一处来,一伸手就要给澜澜一个巴掌。
说时迟那时快,她的丈夫钱谦益,一下就擎住了她的手腕:“你是要妈走也走的不安心么?别闹了,跟我去洗把脸再说。看看你都哭成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