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的孩子半夜拿锹去别人家祖坟,扫墓吗?”李垣烁轻飘飘的问了一句,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但总感觉有些恶心,所以不吐不快。
“闭嘴!这是你说话的地吗!”审判怒喝,下面的陪审也都怒视着李垣烁,“人家都痛失亲人了还这么说话,没有家教。”
“你们有,不过教育你们的人都瞎了。”李垣烁无奈的摇头,他还想说的,不过后背被人打了两下,也就放弃了。
审判场上,李垣烁以故意杀人的罪名被判死刑,被压去刑场的路上,他看到了客户的嘲讽,看到了妻儿的厌恶,看到父亲的不舍,看到了前同事们的指指点点,看到了亲戚和债主们的怒骂,只能默默的在心里说了一句,“还真是糟糕的一生呢。”
行刑场上,验明正身后行刑人员拔出枪来对准了李垣烁的脑袋,“就当睡一觉了,别紧张。”
“嗯。”李垣烁哼道,“这一切都赶紧结束,然后换下一场。”
“你怎么知道会有下一场?”行刑人员略微诧异道。
“死亡大多如此,如果一切就此终结,我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不看不想,一切虚无到甚至没有自我认知的存在,什么都没有,若如果有来世,我睁开眼睛,意识回归,哪怕之前沉寂万年,对我而言也不过是过去了一夜而已。”李垣烁笑道,“所以有还是没有,都是一样的。”
“嗯,哲学家临死前是不是都是你这样?用事实而非的道理来消除自己的恐惧?”行刑人员闻言轻笑了一下,“那么祝你好运。”
“等等!”就在行刑人员要扣动扳机的时候,葛天师跑了进来,他看向李垣烁说道,“我知道事有隐情,你觉得你冤不冤?”
“肯定是被冤枉的啊。”李垣烁微笑道。
“答应我一件事,我帮你平反。”葛天师真诚地说道,“师父也是这个意思。”
“你不提它还好一些。”李垣烁闻言苦笑了一下,“跟它老人家说,我不恨它,其实每个人内心都有欲望,它只不过是为我的欲望打开了出口,至于平反什么的就算了,人生已经够糟糕的了,我不想再继续了
。”
“可是你还有孩子要养,还有父亲要照顾!”葛天师焦急道。
“没有我的世界里,他们会更好。”李垣烁微微摇头,“动手。”
“等等!”葛天师制止道。
“啪!”行刑人员开枪了,李垣烁瞬间倒地,但是却没有流一滴血。
“都叫你不要开枪,为什么会开枪?”葛天师大声喝问道。
“你们都轮一圈了,差不多得了。”行刑人员笑看着四外周的人们,那些李垣烁的亲人同事朋友仇人债主,“本不过是某个时段的执念投影,再开一轮你们没那么大的能耐,你看看那位客户,腿都虚化了,这场要是再拖一阵你们都得露馅。”
“你有自我意识?你是谁?”那客户闻言瞅了一眼自己的双腿,然后看向那行刑人员问道。
“小人物罢了。”那行刑人员说着,自身开始发生变化,当长舌高帽的形象彻底印在众人的瞳孔中时,跟着而来的还有一颗子弹。
人群消散,场景风化,那倒地的胖子身形开始慢慢变瘦,当四周变成一片紫金色的虚空后,瘦身成功的胖子抬起头来,那正是李垣烁的脸。
“老白?”
李垣烁醒来的时候是在开往东鱼县的车上,他先是茫然的感受着作为李杨的记忆如同沙漏一般飞速消逝,然后又以电影故事的形态存在于自己的记忆里。
“上使,您醒了?”开车的陌生人说道。
“醒了。”李垣烁看着陌生人身上依附的阴差,苦笑道,“刚刚做了一个好惨的梦,好惨的那种。”
“上使有功德护体,想来也是无事的。”阴差说道,“如果到了东鱼您还没醒,城隍也束手无策的话,我们是打算联系异闻社的。”
“辛苦你们了。”李垣烁欣慰地点点头,却头疼的要死,连忙用手按住太阳穴,低头的余光看向一旁,竟是一片白色。
李垣烁一惊,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他缓缓地转过头去,身边是老白。
“什么表情,当我是你那师父呢?”老白笑眯眯的说道,“胸无大志,颓废溃败,梦里的你还真是怂的可恨啊。”
“那梦里出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李垣烁一愣,“最后我好像还看到你了。”
“你当然看到我了,不然
那些家伙会让你再来一次前前世,直到你崩溃为止。”老白晃动着舌头说道,“刚才确实是前尘旧梦,只不过一些事情被放大了。”
“那就是假的了。”李垣烁笑道,总觉得自己不会混的那么渣。
“是先要有事物本身,才会被放大的。”老白说道,“不要以为梦就没有关系,你在里面其实已经几次在崩溃边缘了,只不过在最后时刻被动释怀了,不然你就会迷失自我,这具肉身也会变成疯子。”
“那你都在梦里了,为什么一开始不帮我?”李垣烁愣然道。
“虽然凶险但这也是一种磨练,为什么要帮?”老白毫无人性地笑道,“你自己经历了一番因果,那么以后当你遇到惨的便不会怜惜,遇到恶的才不会愤恨,才能公正的裁决,善赏司么,只按阴律不按人情,你懂的。”
“懂。”李垣烁苦笑道,“弄个这么惨的经历,无为教不愧是玩弄人心的好手。”
“他自身没有那么大道行,请神术也是别出心裁,不过因其自身只有残魂,所以这个请神术不如说是招神夺舍,威力自然要比正常的大很多。”老白道,“毕竟能使用法器,不是他这个程度的请神术能办到的。”
“那沙和尚是取经之前,流沙河时代的流沙神,胸口的九颗骷髅头便是金蝉子的九世执念?”李垣烁沉思道。
“没错,你遭遇的便是那个时段的九世执念投影。”老白点点头说道,“人有三魂七魄,其中七魄分管人的喜怒哀欲恶惧爱,而这些情绪任何一个被放大了,就是执念,就比如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难以抑制,令你一生都执着于寻找凶手仇人。”
“那九世执念具现自身来诱你入局,那白衣老者,你的师父便是追逐名利的执念所化,你的妻子则是渴望爱情的执念所化,你的师弟葛天师,为羡慕嫉妒的执念所化,而让你无法找到工作的客户,是憎恨执念所化。”
“你那不认你的儿子,是哀怨执念所化,那些要账的冤亲债主,是惧怕的执念所化,你那外出打工还债的父亲,是愧疚执念所化,行长的不公,是愤怒执念所化,最后那重病在床,要害你丢掉工作,让你混不下去,还要挖你祖坟的,是憎
恨升级,恶的执念所化。”
老白说着祂在梦境中所看到的一切,看向李垣烁阴森地笑了笑,“除了被愧疚和哀怨执念联合侵蚀出现危机之外,剩下的执念你都抗了过去,以为你会拔掉管子,结果最后没拔,你是个轻易放弃的人,逆来顺受,没脾气没志气啊。”
“任何人到了那种程度,都不会去妄想什么,也不会去豪言壮语什么,有的只是踏实的工作,努力的活着。”李垣烁微微摇头,“以那个环境再做一次,我未必能比那好。”
李垣烁说着仿佛想到了什么,看向老白疑问道,“野史说唐僧肉长生不老,既然流沙神已经吃了九世,为何还打不过大师兄?”
“那九世怀有执念,如人参果外枝叶皮杆,唐僧去掉这些,肉才宝贵的。”老白微微摇头,“不过去了这些,它便也是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