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迎雪一早出现在翠竹苑。
那洋洋自得的模样恶心得江月连吃早饭的胃口都没了。
跪着抄一百遍族规,听着工程量不大,就算手速超常,那也不是一个人一天能干完的事儿。
江迎雪招摇现身,无非是向江月暗示,大伯父还是偏爱她的,罚她不过是表面功夫。
她以为她的凡尔赛能刺激到江月。
然而并没有!
江月喜闻乐见似的,泫然欲泣道:“大伯父收回对雪姐姐的处罚了吗!那真是太好了!”
没能制造出预期的效果,江迎雪得意的神情变得僵硬。
很快,她又恢复一贯骄纵的姿态。
“月妹妹在大伯父面前告我的状又如何呢,姐姐不是照样好好的吗!姐姐劝你呀,以后莫要再妄图挑拨我与大伯父的关系!”
江月从善如流:“大伯父对姐姐好是应该的,毕竟他还指望姐姐你能继承医圣的衣钵,给江氏光耀门楣呢。”
“你知道就好!”
江迎雪没听出她这话中暗含的嘲讽。
江月:“姐姐可还有事?”
“大伯父要我好好向你赔罪。”江迎雪撇了下嘴,显得极不情愿,“我和远哥哥在全福楼预订了雅间,你随我去!”
江月一阵风似的窜到院门口,停下来对被落在后面的江迎雪说:
“姐姐不走吗?”
江迎雪一脸诡异。她从来没见过江月这么积极!
有人请客吃饭,江月怎能不积极!
这世间,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
全福楼的酒菜,乃京城一绝。
江月在包间里,坐等恰饭。
为了得到医圣手札的线索,江迎雪假意向她示好:“月妹妹要明白,在偌大的江府,你我才是最亲的。倘若父亲真的留下什么,你可莫要瞒着姐姐独自霸占!”
江月表示无奈,“雪姐姐不会还以为我揣着什么医圣手札!我要是真有那稀罕玩意儿,我在医术上的造诣怕是早胜过姐姐了!”
江迎雪很满意她的这份自知之明。
“医圣手札当真不在你这里?”她定定的看着江月,不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一只手啪的摸在心口上,另一只手对天发誓。
江月万分诚恳:“真的不在我这里!”
江迎雪仍半信半疑。
江月仍摸着良心说话:“雪姐姐也莫要在误会我和清远哥哥了。我跟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大约一个月前,好像就是在坊间开始有与医圣手札相关传言的那个时候,清远哥哥来府上参加百草宴,将我拦在园子外面,硬要送我镯子,跟我打探医圣手札的事。
我当时整个人都蒙了!”
就是宋清远给她送镯子的那一幕,被江迎雪撞见了。
然后误会大了!
江月又喃喃自语似的:“当时你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我就跑走了,也不知道清远哥哥跟你说清楚了没有。”
江迎雪神情阴沉,“你没有骗我?”
江月张大双眼,模样无辜。
怀疑她?
那一定是她的眼神不够诚恳。
“我骗你做什么。”她又故作好奇,“清远哥哥是怎么与你说的?”
江迎雪心不在焉道:“他说镯子是他捡的,看你恰好在附近,便以为是你掉的。”
“怎么可能!”江月状似话是脱口而出,实则带着一股强调的味道,“那镯子一看就不便宜!我怎么可能有那种贵重的东西!”
江迎雪的脸色更阴沉了。
这会儿酒菜还没上,宋清远人也还没来。她已经没有心思留在这里了。
原来她的未婚夫早就盯上了医圣手札!
“雪姐姐,我先去腾腾肚子。”
江月起身离席。
要搁平时,江迎雪少不了要讥讽她一番,可她现在满心都是对宋清远的猜忌,实在没工夫去做多余的表情。
江月回来发现,菜已经上齐了,江迎雪人却不在了。
咦嘻嘻!
就剩她了。
可以放飞自我了!
“拆CP,老子是专业的!拆散一对是一对!”
有点可惜的是,盛名在外的全福楼另外一绝今儿没上线。
这一绝,是个人。
此人名叫阮毓才,是全福楼的打工人。
跟那些跑堂的小二不同,他不用端茶送水,就负责在一楼的讲台上说说书,心情好了还会给人测测字。
他嗜酒如命。
若不是因为这个坏毛病,他本有大好的前途。
早年他是医圣的医徒,就因为喝酒误事,被扫地出门。
职业说书人,半个算命先生。
还会点医术。
全福楼大半回头客,都是冲他来的。
阮毓才半醉半醒登上讲台。
掌柜一脸古怪的打量他,“阿才,你昨儿不是说,今儿你不来了吗!”
阮毓才啪的一下甩开洒金的墨扇,醺醺然一笑,醉态中带着一分世人能奈我何的癫狂。
他回掌柜:“昨儿我给自己算了一卦,大凶将至,今日不宜出门。今儿师父给我送了话,我若不出门,三刻之内,必横尸家中。所以,我来了。”
掌柜只当他是酒后胡言,并未在意,倒是注意到外头似乎变了天。
一团巨大的阴影将全福楼笼罩。
楼外喧闹了一阵,却又骤然安静下来。
掌柜察觉到了不寻常,“怎么回事?”
小二出去查看情况,刚到门口神色巨变,踉踉跄跄的跑回来。
全福楼迎来了不速之客。
一身的温度仿佛要被为首之人那一身冷冽寒凉的气息生生逼散!
那人径直来到讲台前,直面台上看似放松实则全身神经都在紧绷状态的人。
“你就是阮毓才?”
那人的声音也很冷。
“正是在下。”阮毓才收起折扇,施施然起身,向对方深揖一礼。“不才阮毓才,见过王爷。”
那不速之客,正是煊亲王!
他身旁的侍卫长舟愤然道:“阮毓才,你真是让我们好找啊!”
阮毓才闲适一笑,“让我猜猜,诸位应该是从我家中赶过来的。”
“何止!”
长舟先是来全福楼,打探到今日阮毓才赋闲,便带人去了他家中,扑了个空后又寻了过来!
真是绕了好大一个圈子!
阮毓才摇着扇子,克制发抖的手。
“师父诚不欺我!”
他若不出门,这会儿他那破屋的墙面上怕是已经溅上了他的血!
掌柜欲上前帮忙说话,却被景煊冰冷的余光吓退。
“本王奉命彻查近日坊间流传的关于医圣手札一事。”
景煊开口就是个王炸!
他奉命办事。
能命令他的,貌似只有当今圣上!
景煊冷睨着外强中干的阮毓才,“流言便是从你这里开始的。阮毓才,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