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上的温热还未散去,心里的失落却又卷土重来。
看着秦朗的目光如炬,顾念几乎吼着道:“不能!”
决绝地回了话,她猛然把头扭到一边,脸上虽是一片淡然,可眼里的光线却渐渐暗了下去。
他当自己是谁,如此的想要霸占一切,甚至是她的隐私。
明明做的所有都是因为那个人,却还在跟她在这里纠缠不清。
这种暧昧不明的藕断丝连,是她不能接受的怜悯施舍。
所以虽是定定盯着眼前的人,却迫不及待地收起所有的温暖。
“为什么?”那么狠厉的眼光看着他,为什么,那么凶狠的语气和他说话。
不再禁锢顾念挣扎中的双手,秦朗用近乎恳求的语气问。
她的眼里,有他看不懂的冷漠无情,甚至让他不敢奢望在那里寻到半点儿自己的影子。
那是他从未认知过的一种色彩,像破了一个大洞似的茫然灰暗。
他不明白今天的一切都是怎么了。到底是哪里不对,仅仅短短几天而已,却让他看到另一个不认识的顾念。
他知道她的小倔强,更清楚她的不迁就。可是眼下明明受伤的人是自己,她又何来的挣扎?
“是不是在生气我这几天没跟你联络,所以……才故意气我的?”实在想不出其他更合理的解释,秦朗探究着目光望向她,语气里尽是丢盔弃甲的小心翼翼。
哪怕她脸上有一丝一毫他能够捕捉得到的熟悉,便也会觉得心安。
呵,顾念冷笑一声。是啊,秦朗再一次地提醒了自己,他言而无信的事实。
脆弱的神经再一次被残忍地触碰,顾念强撑着心神抬起头,假装淡然的把视线悉数落在秦朗身上。
看着他的目色坚毅,出口的话却句句带刺:“别以为你自己很重要好么?我做什么,跟谁在一起,和你有什么关系?”
心痛得仿佛被人掏空般无法支撑,话音一落便一把推开恍惚走神的秦朗,逃难一般地跑出了房间。徒留他一个人呆立在原地,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荒凉。
没关系吗?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所以自己对她来说,真的没关系吗?
秦朗不明白顾念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突如其来的反常,是他始料未及的意外。
看着一屋子的精巧,心中却早已一片狼藉。
倚着墙板缓缓跌坐在地上,他心里的泪光和灯光一样模糊。
明明是宽敞的两居室,却在顾念离开后狭小得让人窒息。
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秦朗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唇角才缓缓勾起一抹苦笑,用手背擦去唇边不断渗出的鲜红,仰头望向窗外。
***
回到房间,室友们都不在。
因为明天就是周末,索性各自都有了安排。
扶住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顾念自嘲,这样的落荒而逃,还真是结束一周辛苦工作的独特方式呢。
把自己反锁在室内的黑暗里,顾念抱膝蜷缩在床边。伸手触及微微肿起的嘴唇,她仿佛还能听到自己一下一下猛烈的心跳。
把头埋在环抱住的手臂里,身上似乎还残留着秦朗衣襟上古龙香水的清冽香气。
可越是如此清晰可感的残酷温柔,越让她觉得脑海中的混乱回旋加深。
借着窗外的夜色,她看到月光洒落在眼前的清辉。下意识启动了手机,却先想到了秦朗发来的那条短信。
那时候,她跟表哥程东阳正在车上因为秦朗的话题而闹得不太愉快。
本来就是一触即发的气氛,却偏偏在沉默是金的时刻,突然收到他的信息:说他回来了,问她在哪里。
所以失落,无非是来不及沮丧的灰心。
仅仅晚了几个小时的问候,却像凉了的茶一样失了味道。
瞬间的落差让她忘记了惊喜,只剩把一切都看得通透后的难以释怀。
他本可以用任何一种方式让她回到他的身边,却最终选择了后知后觉的一句问候。
不自觉想到她和秦朗的种种,便也自然牵拉出关于夏文婷的一切。
所以那天在《韩舍》的门口遇到夏文婷,便根本不算是偶然。
她连秦朗外公的生日和什么时候出差回来都如数家珍般了如指掌,也就只有自己单纯得以为他们不熟罢了。
呵,她当初还兴致勃勃地在秦朗跟前帮夏文婷牵过红线呢,现在想想,也真的是多此一举了。
所以秦朗不辞辛苦的回来,自始至终都只为了一个夏文婷罢了。
而她呢,无外乎仗着自己和秦朗是邻居,恍若未觉的自欺欺人而已。
一时间心乱如麻,呼吸也像被人掐断般难以为继。
原来这么久以来,自己真的就只是一个路人罢了。
既然如此,干嘛还要把她牵扯进去呢。
是以秦朗再怎么执着地给她拨着电话,都依然是置之不理。
看着一室的黑暗,她心里好像也有了一个黑洞。不断地收缩,旋转,一点点将她的坚强吞噬。
安静无人的房间里,顾念第一次哭出了声音。
***
顾念走后,面对一桌子的烛光晚餐,秦朗突然觉得好笑。
所以,他这几天的夙兴夜寐,到底为谁辛苦为谁忙?
空气里到处弥漫着自嘲的味道,使本来就狭小的空间也突然变得空荡荡的。
刚刚因为着急就只穿了件衬衫便出门,现在心都碎了,却反而感觉不到冷了。
不想动也不想起来,好在手边就有手机可用。
然而当他连续打了22通电话,对方都只是响一声就挂的时候,秦朗知道,即便他有这个勇气再去顾念的门口等她,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因为就算他再怎么扣门,也不会有人来回应。
他本以为顾念的心思简单得犹如水晶般一看就透,但这一刻才知道,其实她也复杂得如同万花筒里错综复杂的图案,明明看似有章可循,却叫人无计可施。
可是他知道她的心也痛,所以嘴角弯出微笑的弧度,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餐桌边。
既然她拒绝,便给她时间思考。
把燃了一半的蜡烛吹灭扔进了纸篓里,秦朗重新摸出手机,给尔东拨了一通电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