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卓眉头紧蹙,“不必废话,你们之前提出条件我已经办到了。这银子你们到底收还是不收?”
“收,当然收。谁还能和银子过不去呢?”
曾夫子笑眯眯地打了个响指,便有人上前清点银票。
蒋卓催促,“我的东西呢?”
“放心,你的东西都在房舍里好好放着呢。”说罢,他将房舍的钥匙掏了出来。
“给我!”
蒋卓心急火燎地伸手去抢,却被对方避开。
“慌什么,话还没说清楚呢。”
“银子我已经还清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嘿嘿。”曾夫子狰狞一笑,脸上的每一处褶皱都透露出不怀好意,“食宿的银子是还清了,但我们替你保管了这么久的行李,你不得额外加钱?”
蒋卓简直被对方的厚颜无耻惊呆了,“胡说!分明是你们扣押了我的身份文牒,这算哪门子的保管!?”
“要不是你一开始赖账不还,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呢?说起来,总是你的错。蒋公子若实在不想给钱,那回去便是了。”
“你!”
蒋卓今日势必要把身份文牒收回来,怎么可能空手离开。他深吸了两口气,强迫自己压住火气。
“好,你们要多少钱?”
“不多,一百两。”
“多少!?”
蒋卓一口老血哽在喉头,急得眼睛都红了。他除了还清食宿费之外,只剩下少量的存款。若是节衣缩食的话,勉强能撑到秋闱。
但对方的无礼要求却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你这是讹钱!”
曾夫子不置可否,只是曲起手指吹了吹指甲上的灰尘。
“蒋公子都能和凌府二少爷成为朋友,这点银子对您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您若是拿不出这些钱,不如出门找凌二公子借些?再或者……”
他说着故意用挑剔猥琐的目光扫过蒋卓全身。
“您干脆把自己这幅好皮囊卖给凌二公子,说不定他一高兴,还能多给几百两。”
“住口!”
蒋卓被他激怒,脖颈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凌公子于我有恩,我不许你这么诋毁他。”
“哟,还急了。也罢,我给你两刻钟的时间考虑,要么拿一百两银子出来;要么,滚出万乾书院。”
“你,你卑鄙!”
蒋卓七窍生烟,一怒之下竟是不管不顾地朝对方冲了过去。只可惜还没等他碰到对方衣角,便被一旁的小厮反剪了胳膊。
曾夫子嘴角勾出得逞的笑意,“看来蒋公子是不打算给钱了。来人,送蒋公子出书院。”
“不行,我不走!你这个卑鄙小人,还我身份文牒!”
蒋卓被两名小厮拖出正堂,一路都在奋力挣扎着。其中一名小厮被他踩了一脚,不小心卸了力道。
蒋卓大力挣脱束缚,径直往自己以前所住的地方跑去。
曾夫子见状气急败坏地大喊,“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我追!”
蒋卓憋着一口气不知道跑了多久,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心脏快从胸腔里蹦出来。眼看着拐过长廊就能抵达以前所住的房舍,却突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他心存疑惑地放慢了脚步,紧接着便看到滚滚浓烟直冲云霄。仔细分辨,正在被大火吞噬的正是他的房舍。
想着自己的身份文牒还在屋内,蒋卓脑袋嗡的一声闷响。他踉跄地冲过去,发现整个院落都被浓烟和大火覆盖。
“走水,走水了!”
“快来人救火!”
蒋卓嘶声力竭地呼救着,却没人回应。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他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一旦身份文牒被毁,他就没办法参加这次的秋闱。
无奈之下,蒋卓决定搏命拼一次。
他私下张望,寻到了院子里的水井。他提着水桶直接兜头浇下来,用衣袖捂住口鼻就往火场里冲。
曾夫子就是这个时候带着人赶到的,他远远就看到了蒋卓狼狈慌张的背影,却不徐不疾地站在原地看戏。
“这个蒋卓,真是愚蠢之极。”
蒋卓冲进火海,即便身上的衣衫被水浸湿,但皮肤还是被燎烤得火热发痛,每一次呼气都感觉要窒息。
在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中,他总算摸到了房门。
“啊!”
硕大的铜锁被火焰烤得赤红滚烫,蒋卓的手指在触碰的瞬间就被烫出了一串水泡。他这才想起来,房间的钥匙还在曾夫子的身上。
“该死!”
嘎吱——!
头顶的房梁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眼看着就要分崩离析。
蒋卓无奈之下只能咬着牙从火场里退了出来。此刻的他头发被烧焦,浑身上下都被熏烤成了焦炭色。
还没等他缓过劲来,就看到曾夫子一脸阴沉地站在远处注视着自己。
“曾夫子!”
蒋卓踉跄着朝对方走去,抓着他的衣袖卑微央求。
“房舍着火了,我的身份文牒还在里面。请,请你派人救火。”
谁知曾夫子却大手一挥,瞠目切齿地指着他怒斥。
“好你个蒋卓,付不起银子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放火焚烧书院。来人,把他给我拿下,交给京都衙门处置!”
蒋卓目眦尽裂,慌忙辩解。
“不是的!我没有放火!我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烧起来了。或不是我放的……”
正说着便有小厮从火场边缘捡来一枚用过的火折子。
“曾夫子您看这个!”
曾夫子拿着火折一边打量一边冷笑,“蒋卓,今日你当着众人的面讨要身份文牒,还与我发生争执。你又当着众人的面独自一人赶来房舍,连我的小厮都被你远远甩在身后。最后火场上也只有你一人。
怎么看,这火都是你放的。”
“我没有!”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说算。”
曾夫子一个眼神,便有小厮上前架住了蒋卓的胳膊。这次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曾夫子把用过的火折盖上,塞到了蒋卓的腰带里。
“来人,送蒋公子去京都衙门。”
万乾书院门外,凌曦坐在马车上看书,右眼皮却一直跳个不停。她放下书本往外扫了一眼,询问驾车的车夫。
“蒋卓进去多久了?”
“回二少爷的话,蒋公子进去有小半个时辰了。”
凌曦蹙眉,“怎么这么久?你去打听一下。”